在星星们疲倦的眨眼中,我总是爱做同样的梦,有时是微风燕子斜的细雨,有时是劈头盖脸的滂泊大雨。总之,梦中总是有雨同我情人般地约会,我总是像小时候那样,光着屁股,在雨中尽情地奔跑,让欢快的叫声同雨儿融为一体,在小渠中哗哗地流向远方,带去我童年的纯真。
今夜,真实的雨惊醒我的梦,我心里高兴得什么似的,听到雨声一骨碌爬起来,冲到阳台上,急不可待地打开窗户,一群调皮的雨儿便不由分说地冲了进来,像久别的朋友一样和我拥在一起,抚着我的脸、头、手和胸脯。是的,除了裤衩,此时我什么也没有穿,几乎和小时候没有什么两样。雨儿赶集似地下着,窗外的世界便是雨的世界,而窗内的我,虽然身体在屋里,但灵魂早已飞到了雨中,在“雨儿雨儿大大地下,精尻子娃娃不害怕……”的意境中奔腾、雀跃。一股一股新鲜的空气和着雨儿,一同冲进阳台,滋润着我干涸的心田。我恨不能立即冲进雨里。
这半夜,我是在雨的大合唱的旋律中度过的。在这个城市里,像今夜的雨,毕竟是太少太少,而我的渴望已太久太久。
雨是在我沉醉的时候,在不知不觉中和我告别的,就像一群白色的小精灵,不打招呼而来,不说再见而去。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拉起还在睡梦中的儿子,冲出了压抑我太久太久的屋子。
东方的彩霞像出水的仙子,清纯而靓丽,树叶儿露出久违的笑脸,脸上挂着幸福的小泪珠,就连那电线上,也悬着晶莹剔透的恨不能让人去啜上一口的五线谱。花们各自舒展手臂,尽情地展示自己的风采,个个都是心满意足的样子。和儿子走在新建的环城路上,张开双臂,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像饥饿十足的野狼。
儿子奇怪地问我,爸爸,你饿了吗?空气也能吃饱人吗?
能,像今天这样的空气是能吃饱人的,你现在不懂,长大了就会懂的。
说完我便大口大口地轻松得意地继续吃空气。
儿子便咯咯地笑个不停,也学着我的样子,开始吃空气。
路边的玉米地里,玉米们有气无力地东倒西歪,像病了一样。几个起得早的农民像扶起跌倒的刚刚学步的儿女们一样,小心地扶着玉米。
爸爸,玉米怎么会跌倒呢?
玉米们才开始学走路,被雨一淋,被风一吹,没有站稳脚跟,就跌倒了。
爸爸,玉米也有脚跟吗?
有,玉米的脚跟就是玉米的根嘛。
噢,我懂了,玉米没有站稳脚跟,就是玉米的根没有站稳。
不,是玉米扎进地里的根太浅了。
爸爸,玉米的根太浅了会跌倒,人的根太浅了是不是也会跌倒呢?
儿子哲人似的总结说。
是的,玉米的根太浅了会跌倒,人的根太浅了会跌大跟头的呢。记住,将来你的根要扎得深深的才好。
嗯。儿子点点头。
爸爸,快看,彩虹、彩虹!
我抬头一看,东边一道彩虹骄傲地悬挂在天边,像美丽的公主的飘带,系着好多洗得干干净净的彩云。
爸爸,快看,彩虹的根扎在地上呢。
这时,一群早起的鸽子,在湛蓝湛蓝的天空中,尽情地抒写自己的爱情篇章,鸽哨悠悠地由远而近,再由近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