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孺子便是徐氏后人能考证到的最早的先祖。他虽学识渊博,但无意入仕为官,只选择了一个靠山临水的宁静所在,过着隐居生活。辗转数百载,至永盛公住定“荷湖”(今铅山县鹅湖镇公果村),徐氏一脉就此开枝散叶,代代相传。因家学渊源,徐氏一族后来出了诸多有名有望的入仕弟子,故于明末年间,数位徐姓入仕官员合议建造祠堂,以祭祀徐氏列祖对后代子嗣的庇佑。有联为证:东海道风亲承祖武,北城美德世蔚人文;山势接荷湖七子才名齐北斗,家声副麟种六朝文望重南州。
徐氏宗祠虽建筑考究,但毕竟难敌漫长岁月的风侵雨蚀。几经毁损后,祠堂于清雍正年间加固重修,并雕梁画栋,使其既肃穆庄严,又美轮美奂。徐氏宗祠,于是成为徐家子孙用来祭奠祖先、商议家族事务的重要场所,并订立了相当严格的族规,这也促使徐氏家族的声望一度达到辉煌鼎盛的局面。有联为凭:庙貌重新愿继继绳绳世代绵延同葛藟,华堂兴在思赫赫濯濯祖宗灵爽记荷湖;述祖德颂宗功佑啟承文世泽绵绵垂柏翳,入礼门由义路浚先接武家声叶叶振荷湖。
至民国后期,由于国家战乱不断,华夏大地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荷湖村的徐氏宗祠也未能幸免于难。期间,驻进了国民党的军队。宗堂因此一片狼藉,毁损严重。
新中国成立之初,当地政府就地取材,将徐氏祠堂用作乡村小学,古老的祠堂重焕勃勃生机,一个个新时代知识青年从这里起步,走出乡镇,走出省府,走出国门。其中最令祠堂先祖引以为豪的是近年衣锦还乡的留美女博士徐艳琴女士。徐女士数典不忘祖,回乡的第一件事便是祭奠徐氏宗祠的列祖列宗。
1986年,小学从祠堂迁出。此后祠堂便无人管理,慢慢地坍塌,成了一片杂草丛生的废墟。
2007年6月间,县文联主席姚增华先生组织作协会员来公果采风,发现祠堂一片荒芜,感觉很可惜。根据姚主席的修复建议,由村原支书牵头,发动徐姓村民自筹资金,成立了公果村徐家保护民间文化遗产理事会,重新修建祠堂一事摆上了议事日程。
2007年8月,理事会召开了有近百名徐姓代表参加的会议,商议徐氏宗祠修复事宜。选出了理事长,副理事长及会计、出纳,商定了重修祠堂的具体事项。经过精心筹备,宗堂修复工作于2007年10月8日正式破土动工。
修复工作得到了徐氏绝大多数人的拥护与支持。青壮年劳动力上山砍伐木材、运材料;中年人纷纷外出集资;老年人也在工地上帮忙。大家干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但在漫长的施工过程中,也出现过几次不理解的人前来闹场的小插曲。
先是本族有一些人,要求理事会换选理事长和副理事长。经过理事会重新召集徐氏族人开会,对理事会班子重新进行了选举。结果,大家仍然把理事长的信任票投给了笔者。
后又有人去理事会财务室拿走6000元钱,说是用来支付买龙舟的费用,扬言:“谁要不同意,就要让祠堂修建停工!”事件发生后,在理事会的坚决反对和众族人的支持下,当即免去了出纳的职务。并费了好一番周折,追回了6000元款项。
作为修复工程的组织者,一年多的艰辛施工,我遇到的阻力和闹心事可谓不少,个中滋味,酸甜苦辣,五味俱尝。好在全体理事会班子成员齐心协力,加之绝大多数徐氏族人的全力配合支持,祠堂重建工程终于2008年11月28日顺利竣工。
今天的徐氏宗祠,已经焕然一新,并且已经被初审为江西省文物保护单位。
推开朱红的祠堂大门,一股庄严古雅之气扑面而来。新瓦飞檐、青石玉柱,御赐匾额“东海堂”雄浑苍劲,龛台红烛高照。循着视线缓缓移动脚步,脚下是一条大理石铺就的路。路的两边分别用水泥砌成一个椭圆状花圃。花圃两端种植了几株新异的铁树。花圃内绿草茵茵,花枝轻摇。
祠堂正中的龛台前,依次排列着一代代有影响有名望的徐氏先人的画像,以最早定居“荷湖”(现更名为公果)的永盛公为尊。
龛台左侧是所有徐家人集体赠送的精致牌匾,上书毛(毛泽东)体书法“如初日之东升”;右侧是自永盛公而下的徐氏一脉族谱。
祠堂最正中的数对石柱上,镌刻着灵动飘逸而又苍劲雄浑的朱漆墨底对联,内容分别讲述了徐氏先祖徐孺子的高品轶事、“荷湖”先人永盛公的嫡传美德、徐氏一脉六朝七才子的光辉事迹以及宗祠对徐氏后人的绵绵护佑等主题。其字体刚劲隽永,在同类祠堂中难得一见。相传此中六联乃是清朝雍正的“岁进士”、萍乡的督学宗堂公,还有铅山的督学宗琬公等人所作。在古代书法界也堪称珍品。每一柱联句上方都嵌了一个状若展翅蝙蝠的金色图形。这些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漆金之物乃是飞蝠,寓意徐氏后代展翅高飞,福气延年。
走出祠堂,回首凝望,我如同经历了一段历史的沧桑巨变,“徐氏宗祠”一次次在苦难中倒下,又一次次在希望中重生,她凝聚的是徐氏一脉相承的忠孝仁义的品行,体现的是徐氏家族在困难中永不低头的顽强意志,这种意志品格,不仅是徐家传承百年千年的见证,更是华夏儿女坚韧不屈民族的精神的缩影。
又闻板栗香
徐叶茂
路过县城黄韩路农贸市场,忽闻一阵阵诱人的香。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香气是从一家新开的炒栗子店飘来的。我一抬头,看见了不远处那个醒目的“炒板栗”店名招牌。糖炒栗子是铅山的传统小吃,虽说知名度远比不上灯盏果、韭菜饼、芋头糖、芙蓉糕那般有名,但毕竟多年来已鲜有人炒卖,所以还是很馋人。想着那些黄灿灿的栗子肉,闻着四溢的香味,我记忆的闸门被豁然打开。
小时候一到冬季,街边就有人卖糖炒栗子。漫步街头,经常可以闻到一阵阵香甜的气息。迎着香气走过去,十有八九会看到一个大炉子支一口直径约1米的大铁锅,许多棕色的栗子和无数黑乎乎的石子被炒栗人用一把硕大的铲子慢慢翻动,哗啦啦,哗啦啦……有节奏地把一股股香风送往四面八方。锅里的白糖和大沙粒融化在一起,黑乎乎、黏糊糊的,不怎么好看,但一见到那黄灿灿、油滋滋的板栗呈现在眼前时,就勾起了人们的食欲,忍不住买了边走边吃,大包小包地带回家去。
栗子素有“干果之王”、“肾之果”的美称,是一种补养治病的保健品,含有丰富的营养成分,对高血压、冠心病、动脉粥样硬化等具有较好的防治作用。中医学认为,栗性味甘温,有养胃健脾、补肾壮腰、强筋活血、止血消肿等功效。适用于肾虚所致的腰膝酸软、小便多和脾胃虚寒引起的慢性腹泻,也能强筋健体。
炒栗子好吃又养生,喜欢吃的人自然多。炒栗人在摊点前吆喝一声:“买栗子啵!新鲜的糖炒栗子!……”身边一下子就会聚拢一圈争相抢购的顾客。但炒栗子需要不停地弯腰翻炒,炒个十来二十锅,手臂就又酸又痛,腰也直不起来,既费时,又劳累,是个苦活,一般人身体都吃不消。于是,炒栗子就渐渐被水煮板栗替代,老街上炒栗人的身影终于淡出了人们的视野,那糖炒板栗的亲切的香,也难得闻到了。
此时,这一阵久违了的香,拽住了我的脚步。我禁不住走进这家新开的糖炒栗子店。哇!好大的一个搅拌机,炉子里正热气腾腾。老板告诉我,现在炒板栗再也不像当年那样靠人工翻炒了,只要插上电,打开开关,搅拌机就开始翻转,燃气炉就会喷出火焰自动进行加热。时代的进步,科技的发展,正在以怎样让人不可思议的方式改善着我们的生活啊!
我铲了一袋炒栗子让老板装好,带到办公室去。我要和朋友们一起分享这一份口福,一起品味一番那些失落已久的味道。
走近彭荆风
衷龙达
说老实话,在见到彭荆风老师之前,虽然早闻大名,心里充满了敬仰,但想象中彭老师应该是很老了,不说老态龙钟,80多岁的高龄,至少是需要拄根拐杖走上讲坛了吧?
去年11月的一天,在有幸见到彭老师的刹那,原本在心底杜撰的那个形象便被彻彻底底颠覆了。老师的身体是那样健朗,满头白发盖不住的是一张神清气爽的脸,炯炯有神的眼里闪烁着刚从边塞归来的愉悦。时值隆冬,窗外那几株梧桐树的叶儿在霏霏冷雨中打着寒战,铅山县文广局三楼的课堂上却因受了彭老师的感染而氤氲在热烈的氛围里。
当然,那次短暂的见面,彭老留给我的印象也只能是粗线条的、雾里看花式的。让我喜出望外的是今年6月,彭老再次不远万里,专程从昆明来到铅山,从11日起,重开朱子先贤鹅湖书院讲学之风,义务给我们文学写作班学员连续上了十天的课。为我们讲述小说与散文的区别,小说的结构、取材、情节、色彩、意境、悬念,文学与社会,还为年轻作家们看了100多篇稿件并逐一点评。
在这样近距离的交往中,我对彭老的了解渐渐多了起来。我发现老师是个很注重色彩的人,尤其喜欢红色,十天里有三天穿的是一件红色T恤,所戴电子表的表链、所系皮带也是红色的。讲课时他更是反复强调作品要有色彩,同时强调色彩是要流动的健康的,而不应该是黄色的。也许,“艺术给人们的是翅膀,而不是拐杖”(雨果),“《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孔子)说的都是这个意思吧。经典与媚俗,美与丑,成功与失败,常常就在这过与不过之间。
老师给我最深的印象是从容与谦和。虽从事文学60余年,著作等身,却自始至终未见他以名家、大师的姿态“讲经布道”,而是把我们当作文友,亲切随和地侃侃而谈。起初我们还担心一讲就是两小时,老师如此高龄是不是吃得消?但很快我们就从他热情洋溢的话语中打消了顾虑。他虽然祖籍萍乡,出生在鄱阳,但对他的父母终老之地铅山是充满感情的,是把铅山当作自己的故乡一样深爱着的。6月13日中午,我应文联主席姚增华之邀,有幸与彭老共进午餐。听说我们刚刚听了县委书记的报告散会出来,他就很急迫地就问起了小河沿治理的事。小河沿是县城河口这座千年古镇的心和肝,是古镇人精神家园的一个缩影。当我们从小桥头弄道外很俏地探出头来的桃花李花下、嫩柳旁,顺着一弯清清的惠济河笑语漫步时,心中的那份满足是豪华酒店里的杯光觥影所无法比拟的。我很感动。彭老多次跟我们讲一个作家要有良心与责任。这或许就是他所以能写出像《当芦笙吹响的时候》、《驿路梨花》、《鹿衔草》、《绿月亮》、《滇缅铁路祭》、《解放大西南》这样宏大和精美的作品的原因。
老师爱水。他在自传中说:“我这一生是这样爱水,生活中也充满了惊涛骇浪。”沈从文也爱水,君子所见略同,所爱也略同。我想,他们之间应该是心有灵犀的。这也许就是彭老师特别推崇沈从文先生的原因吧。论语有云:“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在彭老师仁厚之风的底衬里面,蕴藏着的应是一颗睿智的心灵。
阅历与灵感,勤奋与天分,这些文学创作中经常困扰我们的问题,在彭老这里却得到了很好的解决。他一生经历坎坷,但就是在含冤狱中,仍坚持写作。他时常随身带着一个小本子,随时随地记下那些多彩的瞬间。他每天坚持写作,大量阅读,以至成为长期的习惯。当别的高龄作家枕在摇椅上享受往日荣光的时候,他却一直行军在创作的路上。彭老师所以能够取得今天的成就,并且以81岁高龄笔耕不辍,常有新作问世,成为当今中国文坛公认的常青树,应该是与他的勤奋与坚守分不开的。正如中国作协主席铁凝在《解放大西南》北京研讨会上所感慨的:“其实每个人都有日历年龄、社会年龄和心理年龄。以彭荆风老师此刻澎湃的文学激情,他的社会年龄和心理年龄还是那样年轻。如果每个作家都应该是一个终生的劳动者,彭荆风老师不屈不挠的创造热情,让我这样一个文学晚辈肃然起敬。”
如果说勤奋与坚韧成就了彭老的创作大厦,那么他永葆创作青春或者说永葆创作灵感的秘密又是什么呢?在为期十天的写作班授课就要结束时,我似乎找到了谜底。这些天,60余年扎根云南边陲与少数民族同胞之间发生的许多故事从老师口里娓娓道来,仿佛一卷生活的史诗,充满了诗意的感动。那些来自底层来自百姓的丰富生活素材,当是老师文思泉涌的源头,是孕育他的作品和洗濯他思想的滇池之水—被污染之前的滇池之水。在昆明,他每隔一天就要车行一小时的路程去游泳1000多米。这个习惯也像他的学习、创作习惯一样让他获得无穷乐趣,并成了他保持身体康健、具有充沛精力读书、写作的良方。
彭老师又要启程返回昆明了。在当下浮躁的世态中,他不是一抹一闪而过的流行色,而是一面高扬的旗帜,猎猎行进在一条为激情照亮的创作之路上。如果这世上有一种“粉丝”是我所赞同的,那便是对一个有良心有责任感的非凡作家的崇敬。
家园
衷龙达
“达嘞,现在你已经是香火背在背上的人了,以后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叔叔送我到村前的桐木江边,把那只沉甸甸的旧书箱交到我手里说。我登上金坤伯撑过来的渡船,把书箱在船上放好,却不敢回过头去。我知道,叔叔此刻还在岸上,并且在拿他那窖藏过的番薯皮一样的手背揩一下眼睛。待我终于提着木箱,转过身来远距离回望的时候,叔叔的身影已渺如一个逗号,三五步一回头,越来越模糊地移向那由一些挤挤挨挨的土墙瓦屋构成的村庄。这个时候,打鸣的公鸡、下了蛋的母鸡该从鸡囚里跳了出来,卿卿我我咯咯咯地喧闹;妇人们抱着孩子蹬在阶沿上把屎把尿,家狗在她们面前摇尾注视着,哈着湿润的舌头等着主人呼它们过去;炊烟正从这家那家的屋瓦上从从容容地钻出来,歪歪扭扭的,把早晨的村舍袅得空旷起来了。
这是那年我启程去外地求学时的一个情景。这情景后来便成了勾起我思乡情结的众多情景之一。另一些情景是这样的:或是被一阵杂合着山野里各种花草树木味道的风吹得弯弯绕绕的山歌,从村头咿咿呀呀舂着米的水碓旁飘过来;或是一弯雨后的虹,轻盈地架在长天之南的武夷山中,彩虹下面,我的亲人们荷着锄头背着柴刀—有的嘴里还衔着一杆为岁月和黄烟熏得老黄发亮的竹烟筒,咳嗽一声走出屋舍,沿着七弯八拐的鹅卵石村道,走向田畴,走向山林……
我的第一个家
这是你的家呀,
这是洋西湾。
牛角坞在额上,
桐木江水悠长。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