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做完课间操，吴猛把同桌打得鼻青脸肿。秦老师脸气得铁青，把他叫到办公室来批评。吴猛低着头，满脸憋得发紫，一堆乱草似的头发紧贴在前额上，一套学生装油渍斑斑。当秦老师斥问他为什么打人时，吴猛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流露出愤怒的神色，不服气地喊道：“他骂我是孤儿！”吴猛竟是孤儿！秦老师心一沉。当问到他家情况时，他并不回答，只是用忧悒和厌恶的目光望了一眼秦老师，然后颓丧地低下了头。
这天放学后，秦老师叮嘱吴猛领她一起走，准备进行一次家访，但一转眼，吴猛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秦老师只好由一名知情的同学带路，找到了吴猛的家。
这是一片旧厂区里一间简陋的平房。家中的摆设和布置，不难看出家境的贫困。一位白发苍苍一脸皱纹的老媪正在掇拾着。不用问，这就是吴猛的奶奶。当秦老师关切地问到吴猛的父母时，老奶奶泪水顿时溢满眼眶，悲伤地讲述着：吴猛读小学五年级时，他爹因盗卖厂里的物资被人告发，厂长扣发了他一年的工钱。他爹一气之下，痛打了告密者，谁知下手太恨，竟失手将人打死了，结果被判了死刑。他娘见生活穷困，前景黯淡，不久也改嫁了，家中只剩下一老一少艰难度日……听完老奶奶的讲述，秦老师这时已理解了吴猛听到人骂他是孤儿时的愤恨心态。
当秦老师抬头打量室内时，看见报纸糊的墙壁上挂有几幅字画。她是个书画爱好者，好奇地走近仔细端详，发现竟有临摹的米南宫的《苕溪帖》和徐悲鸿的《奔马》。虽用笔尚显稚拙，但从整体上看，还颇有点原作的气韵。她很是惊讶，忙问老奶奶：“这是吴猛的习作？”老奶奶点点头：“是啊，这孩子心灵手巧，喜欢写写画画，就是有时候管不住自己。”
秦老师家访回来后，立即从柜底翻出儿子念初中时穿过的半新的衣服，又买了只文具盒和一些文具，还有几本有关绘画的书籍，一起送给了吴猛。在办公室里，吴猛捧着这些东西，第一次流泪了，大颗大颗感动的泪珠从他那张脏兮兮的紫黑色的小脸上滚落下来。
在一次班会上，秦老师特意介绍了吴猛的书法和绘画的特长，并让他主办了一期黑板报。他画得很认真，画得很有新意。结果，在全校进行的黑板报评送中，初一（4）班得了初中部第二名，居本年级六个班之冠。同学们为这辉煌成果而高兴，纷纷向吴猛投去钦佩的目光。秦老师当众表扬了吴猛，并对同学们说：“我们不应该歧视有缺点的同学，再差的同学也有优点呀！”
打这以后，吴猛变了，变得更爱干净了，变得更守纪律了，变得更团结同学了，学习成绩也明显进步了。
期中考试后一个周末的晚上，秦老师通知吴猛到她家来一趟。当吴猛硬着头皮，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迈进客厅时，惊讶地发现全班同学都来了。这时，有同学热情地喊着：“吴猛来啦！”几位同学兴奋地鼓起了掌。面对大伙喜悦的目光，吴猛一时愣住了。秦老师从围坐的同学中站起来，微笑着说：“吴猛，今天是你十三岁生日呀，全班同学都相约来为你欢度生日啊！”
经秦老师这么一提，吴猛才猛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他明白，这完全是秦老师的精心安排。顿时，他心头一热。
两位女生变戏法似的捧出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上面正燃着十三枝彩色小蜡烛。“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刹那间，同学们的歌声伴着掌声有节奏地响起，客厅里洋溢着一片欢乐的气氛。“吹蜡烛，吹呀！”“许个愿！许个愿！”同学们将吴猛围在中间，七嘴八舌欢快地喊着。一张张充满稚气的小脸蛋，在柔和的烛光辉映前，显得格外红润。
吴猛心中无比激动。他向秦老师投去询问的目光，秦老师笑吟吟的点了点头。
吴猛幸福地闭上眼思索了片刻，心中默念着许了个愿，然后腮帮一鼓，猛吹一口气，十三根小蜡烛全灭了。
“太棒了！”同学们欢呼着，雀跃着，“寿星切蛋糕喽！”吴猛噙着热泪，小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切了一块大大的蛋糕，双手毕恭毕敬捧给了秦老师，当哽咽着喊了声“秦老师”后，就感动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中考后不久，吴猛被重点高中录取了，尽管刚上分数线，但老师们都认为是个奇迹。然而开学几周了，吴猛却一直未来报名。秦老师很是纳闷。她满腹狐疑又一次来到了吴猛家。
老奶奶悲痛万分，难过地告诉秦老师：“吴猛这孩子接到录取通知后，又是喜来又是悲。为凑足上高中的钱，他瞒着我去建筑工地帮人挑砖，结果老毛病加重，上个月已离开了人世。医生几年前就说过，他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只能活到十六岁……”
“先天性心脏病？只能活到十六岁？”秦老师简直不相信老奶奶的话。这时，她突然忆起初一那年全班同学为吴猛过十三岁生日时的情景，那热闹的场面，鲜活的面孔又浮现在眼前。算起来再过两个月，吴猛就满十六岁了，但奇迹终于没有发生。
老奶奶接着又呢喃：“这孩子命苦啊，小时候就是紫色的嘴唇。为了不让同学瞧不起他，读初中了，我就逼着他涂口红……”
天哪！原来是这样一回事。秦老师真为自己的麻木懊悔了。如果早知道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再多点关怀和厚爱；如果早知道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通过学校发动师生捐款治病延长他的生命；如果早知道医生确诊他只能活到十六岁，再组织全班同学为他欢度十四岁、十五岁的生日……可是，一切都晚了。想到这些，秦老师不禁鼻孔发酸，眼圈红了。
“唉，可怜的孩子！”老奶奶深深叹了口气，摸索着从吴猛的书包里掏出一只纸盒，郑重其事交给秦老师：“秦老师，这是孩子临走时交给我的，叫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秦老师接过纸盒。纸盒的包装纸上是用古朴的色彩描绘的图案，她以为里面是一件装饰品。当她强忍着悲痛的心情打开纸盒一看，立刻惊呆了—那是满满一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纸鹤。
老奶奶解释着：“秦老师你不知道，那年你在家里领着学生为我孙子过了十三岁的生日，他可开心啦！回家后就寻思要送件礼物给你。当天，就开始折了第一只纸鹤，以后坚持着每天折一只，说是折满一千只再送给你。想不到头天在病床上刚折满一千只纸鹤，第二天就离开了人世。唉，老天总算成全了他小小的心愿。如果能让他再多活些日子，上完高中，考上大学，那多好……”说着，皱巴巴的老脸上已泪流满面。
望着泣不成声的老奶奶，秦老师此时真是百感交集，禁不住热泪盈眶。她伸出微颤的手轻轻抚摸着。一千只淡黄色蜡光纸折叠的鹤，在眼前柔美地闪着淡彩的光。松龄鹤寿，千纸（只）鹤，秦老师深深明白其中含义。那是吴猛最虔诚的祝福，祈愿上苍将仙鹤般的寿命赐予她。如此情深意切的超凡脱俗的礼物，它表达的那是一种极致的真情。
千纸鹤上还放有一封简短的信，秦老师展开信纸，上面写着：
尊敬的秦老师：
您想知道初一上学期我在您家过生日吹蜡烛时许下的心愿吗？不好意思，我现在告诉您：您就是我心中的好妈妈！祝愿好妈妈一生平安幸福！秦老师，在病魔就要夺去我生命的时刻，我还想对您说：我爱您，永远永远地爱您。真的。
看完吴猛临终前发自肺腑的感言，望着眼前一千只美丽的纸鹤，秦老师的热泪再也忍不住了，终于夺眶而出……
（原载福建《故事林》杂志，获该刊2008年度下半月刊“最佳短故事奖”一等奖）
妈妈的苦心
安琪是上个学期转学到我们班的。原以为她的学习成绩肯定是一般般，要不，怎会安排到我们班呢？想不到，她几门主科成绩都在80分以上，在班上简直是鹤立鸡群。幸亏她英语也是不及格，和大多数同学彼此彼此，大家心理上总算有了些平衡，妒忌心才不至于太重。
我们班在全年级六个班中，别看是高二（1）班，排在前头，不瞒你，其实是个差班。重点班是高二（6）班。老师为了防止家长找关系寻路子让自己的孩子进重点班，故意违反常理编班，误导家长们。
我们班的同学全是挑剩下的歪瓜裂枣，学习成绩都差劲，尤其是英语这一学科，每次考试平均成绩都稳居六名的位置。别班的同学戏谑我们是“小六子”。教英语的雷老师为了提高我们班的成绩，真是煞费心机，但全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对于学英语，大伙的奇谈怪论可多着呢：
“哼，像我这样的成绩，上大学没指望，学不学英语无所谓！”
“我这辈子又不出国，今后在社会上混，英语入个门就行喽！”
“唉，数理化都学得头痛，英语那顾得上！”
……
咳，咋一听，也是这么回事。由于是老师家长“要我学”，不是学生自己“我要学”，这样的精神状态，怎么能学好英语？上英语时，有的打瞌睡，有的说闲话，有的偷偷看小说，有的做其它科的作业……
由于全班同学对学好英语缺乏兴趣，学习没有动力，成绩必然上不去。雷老师也心灰意冷，对教好我们班失去了信心。
到了这个学期，真是怪了，安琪的英语成绩突然像芝麻开花—节节高了。几次单元测验下来，成绩一公布：60多！70多！80多！像一颗颗重磅炸弹坠下，全班同学不由得震惊了。
在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安琪的英语竟考了95分，在班上遥遥领先，在全年级也名列第三。我们都弄不懂她的英语成绩为什么提高这么快？每次考试过后，同学们关注安琪的成绩胜过自己。一时间，安琪成了大伙课余谈论的“热点人物”。
“莫非她看了哪本学好英语的课外辅导书，掌握了诀窍？”
“不对，她一定请了家教！”
“我猜是雷老师见她其他主科都好，只是英语差，单独辅导了她。”
其实，对安琪英语成绩直线上升的现象，雷老师也是满腹狐疑。期中考试后，当她到安琪家进行一次家访后，才找到了答案……
第二天上英语课时，雷老师走进课堂后，把一只空药瓶和一张像标签样式的纸片放在讲台上。我们不知雷老师要变什么戏法，顿时，好奇的目光齐刷刷的聚在讲台上。雷老师脸色凝重，面对课堂内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庞，沉重地说：“同学们，上课前，我给大家讲一个小故事，相信它会对我们每个人都会有所启迪……”说着，拿起讲台上那只空药瓶，“这是美国最新研制出来的一种新药，据说对治疗某种顽症有特效。不幸的是，我们班上有位同学远在外地的外公就得了这种病。这位同学的外公辗转到国内几家大医院求治，但病情不见好转，而且症状日益加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她妈妈救父心切，经多方打听，获知美国研制出了这种新药。于是，借钱兑换成美元，好不容易托人从美国买回了这种药。可是，当她家里人手捧这珍贵的救命进口新药时，都一个个傻了眼。”雷老师说到这里，略作停顿，平息一下激动的情绪。此时，听得津津有味的同学们一个个伸长了颈脖，张大了嘴，眼睛中流露出急切的神色。雷老师喟叹一声，举起纸片接着说：“药瓶上的标签和瓶内的说明书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没人认识，看不懂说明书，这药怎么服呀？总不至于又专程乘飞机去美国到卖药的地方去问吧。于是，这位同学的妈妈就满怀希望将说明书交给女儿，要她将英语翻译成中文，让外公尽早按说明服药，挽救垂危的生命。这位同学面对心急如焚的妈妈，简直是无地自容。因为就凭她掌握的英语知识，根本无法胜任。她为自己没努力学好外语而羞愧万分。她痛哭了一场，但她没有退却，而是知难而进，找到我，请求我帮助。我鼓励她利用所学英语知识，一面查词典，一面请教我。经过她不懈的努力，终于翻译出了这份说明书。这件事对这位同学的刺激实在太深了，她对学英语的认识和兴趣大大提高，英语成绩也飞快进步。大家知道这位同学是谁吗？”
同学们先是有些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一起把惊讶和敬佩的目光投向安琪。安琪低着头，绯红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光芒。
“小故事讲完了，同学们，学习英语难道不重要吗？”雷老师最后这句话，如一记重锤，重重敲击在同学们的心上。
雷老师又来到安琪身旁，拿过她摆放在课桌上的文具盒，打开一看，盒盖的反面贴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努力学好英语”六个大字。雷老师举起文具盒，将纸条展示给大家看，赞叹道：“同学们，这就是安琪学好英语的动力！每天只要一打开文具盒，她就用这特殊的座右铭来勉励自己勤奋学习，不断进步！”教室内一片寂静，同学们聆听着雷老师的教诲，心潮如波浪般在翻腾。这堂课，同学们的精力异常的集中，雷老师也感觉到教学效果极佳。
这个故事对大多数同学的心灵引发了巨大的冲击波，同学们暗暗以安琪为榜样，也在文具盒的反面贴有一张字条，写着诸如“努力！努力！再努力”；“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刻苦学习，光明在前”……之类的字句。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班的英语成绩慢慢在提高，几次测验下来，班平均分都排在全年级第三位。这时，其他班的同学又改口戏称我们班是“小三子”了。
期末考试后，学校分班开了次家长会。班主任介绍到我们班的英语成绩这个学期大部分同学有进步时，特意向家长们谈到了安琪家买进口新药这件事。他还特别表扬：“高二（1）班的英语成绩有明显提高，是安琪同学带了个好头！”说到这里，班主任站起来，激动地瞅着安琪的妈妈，用手示意，向大家介绍，“这位就是安琪的妈妈！”刹那间，家长们感激的目光一齐投向安琪的妈妈。安琪妈妈的脸庞顿时一红，全身一阵燥热。班主任又说：“现在请安琪的家长介绍她培养子女的宝贵经验！”家长们不由自主鼓起了掌。安琪妈妈腼腆地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安琪的外公并没有得病，我也没从美国买药。我见安琪不重视英语学习，成绩一直上不去，心里犯了急。这时，我同事的丈夫得了一种怪病，并从美国买了特效药。我灵机一动，就从同事那儿拿过一只服用过的空药瓶，用来刺激女儿的学习积极性，想不到效果是如此明显……”大家听着，很是惊讶，不由为安琪妈妈为教育子女所付出的良苦用心深深感动。家长们有的在反思，有的在感叹，有的在自责……班主任动情地说：“现在，我提议，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感谢安琪的妈妈用实际行动来重视教育，重视教育子女！”话音刚落，教室内“噼噼啪啪”的掌声随即响起……
（原载福建《故事林》杂志，获该期“最佳短故事奖”，后由吉林《意志》杂志选载，并由新华社电子期刊阅览室收藏）
无奈的举报
近一段日子里，清流中学高二（3）班的马瑛为父亲的龌龊事真是苦恼极了，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她父亲马大富是个水产养殖专业户，专门饲养甲鱼、黄鳝、泥鳅之类的水产品。前几年，经济效益一般，一年也就挣个3、4万元。去年不知他掌握了何种先进养殖技术—人家的甲鱼要养三年才上市，他只需一年就有1斤多；黄鳝、泥鳅则条条长得肥胖硕大，一上市，人们都争相购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