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中午放学的时候，芙蓉中学校门外便吆吆喝喝响起了叫卖声：煎饼果子——刚出锅的煎饼果子！油饼——香喷喷的油饼！火烧——焦黄焦黄的火烧……那香喷喷、热腾腾的吃食很是诱人，着实吸引了不少馋嘴的学生。
看着拥挤在摊点前争相买东西吃的学生，学生科何茅山主任眉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最近几周，教育局接连开了几次安全专题会，要求各学校严禁学生外出买饭，以确保学生饮食安全。芙蓉中学被教育局通报过一次，令校长很没颜面。
此时何主任眼前再次浮现出前几次学校、工商所、派出所治理整顿校园周边秩序、清理校门口乱摆摊现象的情形。可那些小摊贩们有意跟这帮人玩起了躲猫猫。特别是那个卖煎饼果子的中年妇女泼辣得很，个头不高，嗓门大得鼓破天。每次前头清理的刚走，后头摊子又摆上了。为此几次差点跟何主任起了冲突。何主任也曾暗地里对她调查过，以前她也曾有个温馨的家，有个可爱的女儿，可自从女儿出车祸死了，丈夫得了重病两年前去世了，这个女人的天便塌了。屋漏偏逢连阴雨，一年前又下了岗，里里外外欠下一屁股债，日子过得非常辛苦，只好靠摆地摊过活。
哎，一个女人家，孤身一人，真不容易！何主任不止一次替她叹气。
隔着窗子，何主任看到那个妇女正和一个女生谈笑着，女生手里拿着一个煎饼果子，吃得津津有味。何主任认得这个女生，她叫杜姗姗，是初二年级的，经常偷偷出去买吃的，何主任不知道批评过她多少次。几次问她原因，她总是低着头不说话，问急了就直掉眼泪，弄得何主任无计可施。
要杜绝外出买饭现象，必须抓几个典型严肃处理，以儆效尤。何主任决定从屡教不改的杜姗姗入手。何主任把杜姗姗叫道办公室，进行了最后一次长谈。
杜姗姗，说说你老是外出买饭的理由，好吧？
杜姗姗低头不语。
杜姗姗，是不是学校伙房的饭菜不好吃？你们可以提意见，让伙房改进。到底什么原因？
杜姗姗仍然低头不语，左脚跟来回蹭着右脚跟。
老师……您……一定要知道？杜姗姗终于开口了。
必须知道。
因为……因为她长得像……像我妈妈。
什么？像你妈妈？你妈妈是干什么的？
我妈妈……她……她早死了。杜姗姗说着，眼圈红了，泪水就要流出来。
何主任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位大姨对我特别好，经常给我煎饼果子吃，不要钱。我最爱吃煎饼果子，我妈妈在的时候经常给我做这个吃。杜姗姗说到这里，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小溪一样流下来。
不要钱？为什么？难道你们是亲戚？
不是。杜姗姗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天下居然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不可能，这里面一定有文章。何主任心里嘀咕着，琢磨着。
好了，你回去吧。
杜姗姗走出门，又折回来，鞠了一躬，恳求说，老师，还让我出去买煎饼果子好吗？
这个……你先回去。
杜姗姗再次鞠了一躬，转身跑向教室。
看着杜姗姗离去的瘦小的背影，何主任心里五味杂陈。
第二天，何主任找到那位卖煎饼果子的中年妇女。从她嘴里，何主任心里的谜团终于解开了：原来，那位妇女死去的女儿长得和杜姗姗几乎一模一样。在她的心目中，杜姗姗就是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每天能看到她，让她吃一个自己亲手做的煎饼果子是自己心里最大的安慰。这也是她执意要在这里摆摊的原因。
当天何主任找到校长。
几天后，校门口的那个煎饼果子摊点不见了，不久其他几个摊点也不见了，吆喝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杜姗姗也再也不出去买吃的了。
不久，学校伙房里多了一位中年妇女。不少老师和学生都认得，她就是校门口卖煎饼果子的妇女。人们还发现，那位妇女经常和杜姗姗在一起，有说有笑。吃饭的时候，杜姗姗手里隔三差五地拿着油汪汪热腾腾的煎饼果子，吃得那么有滋有味。那位妇女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杜姗姗，那情形亲如母女。
何主任远远地看着，眼睛湿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