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普遍认为,女人不具武斗的天性。是这样吗?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们从来不会争吵,可如果是加入一支受过专业训练的、富于攻击性的部队,在持续不断的战争中砍砍杀杀的话,最好还是让男人来吧。在许多国家军队的高层,这种观念仍然十分盛行。比如,第一次海湾战争前夕,在美国国会关于让妇女出征打仗是否明智的一次听证会上,海军陆战队总司令罗伯特·巴罗提出了如下的证词:
战争……就是杀戮。你可以想象,这种杀戮是发生在何其艰难的环境之中。极端的气候、残酷的死亡……它是……反文明的。女人做不了,甚至,我们想都不应该考虑让女人参加。也许,我落伍了。但我认为,女人的天性决定,她们不具备参加战争的资格。女人孕育生命、维持生命、滋养生命,但不夺走生命。
任何对妇女在古代战场上表现的历史记录熟悉的人都会发现,这项声明很有问题。但是,巴罗将军的观点深受他所处圈子的影响。持这种看法的人不仅仅局限在军队,很多学者怀疑,历史上是否真的有过女战士。当然,像圣女贞德和茉莉水壶(南北战争期间的女英雄)之类,把自己打扮成男人,到前线作战的女性,在历史上确实存在,但是,她们只是特例,所证明的不过是历史上有过女人不准参军的规定。传奇般的古希腊亚马逊女战士只是神话或传说。一些女性主义学者认为,这些女战士不过是杜撰出来的,用以证明男人担心自己被阉割的恐惧不无道理。这些编造出来的女人不过是为了向男人展示女性的黑暗一面。在《同亚马逊战士作战》一书中,阿比·克雷伯称女战士为“男人制造的梦想,最完美的女性形象”。他继续写道:“就如任何蜘蛛的网都不是为了苍蝇的荣耀而编织的一样,可以确定,亚马逊战士的概念同样不是设计出来提升女性形象的。”
实际上,历史上有着许许多多关于女战士的传说,它们并非全是神话。否定这些久远的传说,其实就是否定女性文化遗产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正如戴维·琼斯在他的著作《女军人》中指出:“对构成心灵、身体、精神力量的任何要素的剥夺将导致个人自由的机器无法正常运转……女人和男人都有参军作战的历史和行侠仗义的传说。
古代和现代的亚马逊战士
亚马逊战士曾出现在希腊神话中,包括关于失落的城市亚特兰蒂斯的那些神话。但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声称,这些女战士确实存在。他用亚马逊人来指称在公元前15世纪,从博斯普鲁斯海峡入侵希腊,并进攻雅典的一支娘子军。当然,她们最终被击退了。希罗多德笔下的这些女战士穿着长裤、皮靴,手持小圆盾和双头战斧。据说,她们割去自己的一侧乳房,目的是为了方便拉弓射箭。她们还杀了她们所有的男性后代。希罗多德明显认为,当他提到亚马逊这个词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谈论什么。最近,顿河周围考古研究的发现显示,公元前5世纪的女性遗骨中,至少有20%是和希罗多德所描述的那些武器一起埋葬的。因此,虽然并非所有关于女战士的传说都是真实的,但是,她们看似真的曾经存在过。
只要想到类似的娘子军在历史上并不鲜见,你就不会大惊小怪了。公元前2000年,在阿拉伯地区,像易爱提女王和塔布娃女王这样的女军人就因自己的军事才能而声名卓著。在公元1世纪,卜迪卡女王让当时占领英国的罗马人苦不堪言。
公元16世纪,一群西班牙探险者在沿着一条大河下行时,迷失在荒野深处。此间,他们同一群女武士打了一仗。这些远征者了解希腊神话中的女战士,于是,便用亚马逊人来称呼她们,并把这条河叫做“亚马逊河”。几年之后,弗朗西斯科·皮萨罗的军队在秘鲁同印加人作战的时候,遇到了用投石器朝他们投掷石块的女武士。据历史文献记录,北美印第安人也曾有过女武士群落。在16、17和18世纪,强烈渴望参战,而且不遗余力地把自己伪装成男人以便能参军的女人不胜枚举。
到了现代,在越南战场上也有女性作为游击队员投身战场。在两次海湾战争期间,美国军队中,也有女性奔赴前线,甚至献出生命。尽管如此,愿意让本国的妇女参加战争并牺牲在战场上的现代国家少之又少。例如,美国的大多数民意测验都显示,战争仍然被看作是男人的事。
女战士的摇篮
有文献记载的女战士数量最多的地方是非洲。希罗多德描述了自己在北非的旅程中所看到的女战士的模样:她们身穿红色皮盔甲,驾驶着战车。埃塞俄比亚的考古学家发现,在公元前170年左右的一些浮雕上面,刻有手里拿着弓和矛的妇女形象。16世纪中期,葡萄牙探险者瓦斯科·达伽马的远征队成员在沿着非洲西海岸航行时,看到一个国王拥有6000名武装的女战士。非洲西南部的赫雷罗族把女战士组成的庞大军队投入战斗。1721年,一位名叫凯普克拉的女王带领一支娘子军,讨伐英国的奴隶贩子。
关于女战士的历史文献记录保存最为完整的可能是达荷美人。达荷美位于西非,也就是现在的贝宁南部。正如看到过或曾经和她们有过可怕的对抗经历的欧洲人所描述的那样,这些女战士是为达荷美国王而战的,尤其是格祖(或称“格左”)国王(统治于1818年到1858年),以及他的儿子格勒勒(统治于1858年到1889年)。在这些国王的领导下,她们的队伍急剧膨胀,在19世纪中期,人数增加到了12000人。
这些妇女被称为“阿荷西”,意为“国王的妻子”。但是,大多数情况下,她们仅仅是国王名义上的妻子,因为大多数达荷美女战士保持处女身。在夜晚的小巷里,你绝对不愿意遇到她们,因为她们携带的武器当中,有一种半米长的剃刀,可以一刀把男人劈成两半。有一位曾经差点被一个受伤的女战士用嘴巴咬断喉咙的法国士兵发现,即使没有武器,她们也够吓人的。
达荷美的独特之处在于,它的历史包裹着一层神秘色彩,而且充满血腥。没有人能确定这个国家是如何产生的。最通常的解释是,17世纪中期,阿波美国王威哥巴甲开始征服周边国家,包括阿拉达和维达。这两个国家同后来被称为“奴隶海岸”的地方接壤(奴隶海岸是欧洲的奴隶贩子用来做生意的场所)。威哥巴甲杀了一位同自己竞争的、名叫唐的首领之后,在唐的墓地正上方建立了一座宫殿,并起名为“唐洪”(Donhome),意为“在唐的肚子上”。
丰人(Fon)是达荷美一个主要的少数民族群体。他们用口头记录历史的能力非同寻常,时间常常可以回溯到几百年前。19世纪末,某位达荷美国王有一次向一个法国人发牢骚时,能够十分随意地提起发生在200年以前的事情,彷佛就像发生在昨天。根据他们的口述史,女战士最早在达荷美国王捕猎大象的军团服役。她们总是悄悄地接近大象,然后,发动集体进攻。在砍倒这头巨兽的同时,不可避免总有一些人死在大象左右横扫的长牙之下。也许,是看中她们从中展现出的凶悍和勇敢,国王让她们担任自己的卫士。
18世纪,这支宫廷卫队成了国王军队里的一个军团或者中队。欧洲人所做的各种记录都描述了在小型战争中她们如何战斗;在加纳城的达荷美王宫广场上,她们如何操练。1777年,一名法国游客这样写道:“许多武装的妇女,排出一个方阵……在阅兵行进的过程中,她们齐声用步枪射击……接着,她们分成两支队伍,继续全体齐声鸣枪射击。动作执行得相当到位。”
达荷美国王无疑发现欧洲人对这些女战士十分着迷。因此,他很喜欢让她们在到访的法国和英国显贵面前操练,并表演激烈的模拟攻击战。“战斗”一打响,女战士们猛地冲向用荆棘、灌木做成的路障——当时,非洲很多用栅栏围成的村子都使用这种篱笆——击败、抓获由其他女战士扮演的敌人。有时候,她们使用真的囚犯,并且,用真刀真枪把他们杀了。
但是,整个18世纪,女战士的数量至多不超过1500人。只是到了19世纪初,格祖发动一场政变之后,她们才成为西非一支不容小觑的军事力量。
格祖国王的亚马逊战士
1818年,格祖推翻了他的兄弟阿当多赞后,登上达荷美的王位。当时,在达荷美这个极权国家,国王被当做神来看待,对他的臣民有绝对的生杀大权。这个国家严重地依赖奴隶贸易。但是,这并非他们热衷于大量抓捕囚犯的唯一目的。他们需要用活人献祭也是一个原因。丰人相信,他们可以与祖先直接接触。祖先们为那些活着的人准备了智慧名言。被处决的囚犯通常是妇女、小孩和受伤的士兵,这些不能被卖为奴隶的人是最先给亡灵送去的信使。他们要么被砍头,要么被虐杀。当时,一个最流行的杀人方式是,把囚犯捆起来,装在柳条篮子里,从高处扔向一群嗜血的丰人。他们一拥而上,把囚犯的四肢逐一撕扯下来。
尸骨随处可见,从中我们可以了解他们对尸体的使用方式也是花样繁多。在某部老电影上,你可以看到一个国王的画面:他代表某一非洲国家,坐在头盖骨堆上,手里拿着用腿骨制成的物品。这部电影极有可能取材于达荷美人。达荷美有一群妇女,她们的工作是专门用开水浇灌尸体,使骨肉分离。然后,把这些原材料送到建筑师手里,让他们建造王座、修建高台、制作墙饰,等等。
在格祖发动政变之前,达荷美原本是奥约人的约鲁巴王国的一个属国。约鲁巴王国的面积比达荷美大很多,覆盖了今天尼日利亚的大部分地区。它的人口数量是达荷美的10倍。由于都想独占获利丰厚的奴隶贸易,两国成了竞争对手。他们深入内陆村庄抓捕男女老幼,然后,卖给海岸上的欧洲奴隶贩子。
格祖上台之后,决定拒绝向约鲁巴纳税,由此引爆了战争。也许,这场战争是女战士队伍扩张的原因,使她们从原来一支小小的战斗队,发展为达荷美军队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某种程度上说,她们的发展壮大是时所必然。达荷美确实没有足够多的男战士来阻挡数量远远超过自己的约鲁巴军队的入侵。
选拔和训练
女战士要投身战场、抓捕奴隶、处决囚犯,必须具备一定程度的坚韧性和聪明才智。虽然这些技能平时可以通过训练培养,但是根据西方的记载,被招募的明显是那些已经显示出决断和好斗等行为特征的女人,如喜欢捣蛋和不听使唤的佣人、不服从父母管教的女孩、通奸被抓或让老公头痛不已的女人。外国的囚犯只要答应为军团效力,就可以免死,并加入女兵队伍。
女战士入伍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割断同过去的联系,和其他同伴一起,住到皇宫大院。对于许多人来说,做到这一点并不难。毕竟,她们不过是用艰苦的劳作、短暂的生命来换取一种可能的荣耀。然而,这可能导致她们年纪轻轻就死去,而且,是死于血淋淋的杀戮。
另一个吸引女战士的是,她们在丰人社会所受到的尊重。当女战士走在街上的时候,前面总有一个年幼的女奴隶,不住地摇铃,警告男人们把视线移开,退到一定距离之外。甚至,哪个男人只要看她一眼,就意味着死亡。因为每一位女战士都是,至少名义上是国王的妻子。19世纪中期,一名欧洲游客用愤怒的笔触描写了当时的情形。当时,他来到一座丰人的城市,路上不断碰到手里拿着铃铛的一些女战士,因此,不得不放慢脚步且无法直行,因为他必须不停地左躲右闪。当一名女战士也有不利的一面,她们必须放弃所有性愉悦,而且,不能生儿育女。国王坚持要女战士保持贞洁。她们似乎也极有可能都保持着处女身,因为她们每一个人都是国王的妻子,一旦被发现偷情,将同情人一道被处死。
大量欧洲人亲眼目睹过女战士操练的过程。她们和男战士分开训练,但要求却同样严格。她们必须练习行军、射击、刺杀,以及设圈套迷惑敌人。她们穿着各异,但通常上身都是短束腰外衣,下身是裤脚刚好触及膝盖上方的裤子。身上的一根带子把所有用具捆在一起,上面挂着子弹和火药盒子。大多数女战士的帽子上都有鳄鱼标志,这是她们勇猛善战的标志,看了让人胆战心惊。
有趣的是,达荷美人在战斗中攻下一座军事重镇后,都要按照相似的模型仿建一座,用于向外人——通常是欧洲人——展示她们取得的胜利。当然,也用于军事训练。如果建造的规模更大一点的话,达荷美人还会重新演示她们如何打一场胜仗:首先,她们发布攻击令;接着,暂时遭到挫败;最后,取得战斗的胜利,把“战俘”拖到国王的面前。当然,这有一点仪式的成分,但却能在战术上训练这群妇女,向她们灌输战斗精神。
18和19世纪期间,大多数达荷美女战士最喜欢的武器是燧发步枪,尽管1894年在她们最终被法国人击败之前,就已经拥有后膛填装的来复枪。用这种步枪,她们可以在30秒之内朝四周射击一圈,射击的速度相当快。有一次,格祖国王邀请英国人邓肯前来观看女子步枪部队的阅兵仪式。这些女战士手握一次装两到三发铁球的丹麦或英国长式步枪,朝着一排活的动物连续射击,以惊人的命中率击毙山羊和鸭子。
更让人望而生畏的可能是她们手中的刀。她们的主要武器是一把短剑,大约50厘米长、10厘米宽,看去像一把弯刀或砍刀。比这更吓人是那把巨大的剃刀。探险者理查德·莫顿把它叫做“移动断头台”。它大约75厘米长,平时折叠在黑色木制手柄里面,有点像现代弹簧小折刀,只要轻触隐蔽的弹簧,刀锋立刻就弹出来。女战士们可以用双手握着刀柄,左右横扫,杀伤力相当大。
女战士军团依据不同的武器种类,围绕各自的专长而组织起来:有剃刀军、步枪军、弓箭手等。在达荷美军队中,她们逐渐占据重要地位,但保留自己的女性长官,并且,只对这些长官负责。这些女战士对男人唯一的忠诚是指向国王的。
同约鲁巴人的战争
格祖国王在统治达荷美的40年中,大多数时间都用于同约鲁巴人以及达荷美周围许多与约鲁巴人结盟的小国的战争中。19世纪20年代,约鲁巴人派使团会见格祖,询问他拒绝纳税的真正原因。格祖的反应是把使团一个成员的头砍下。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约鲁巴人发动进攻,但被格祖击败。
在战争早期,格祖不轻易让女兵参战。后来,也许是因为兵力短缺,他们把大量女战士投入到同约鲁巴人的同盟马希人的战斗之中。女战士们攻克了许多市镇。其中的一个重要胜利是占领了马希人的肯戈洛镇。这个镇坐落在一座让人望而生畏的山上。它的三面都是悬崖绝壁,第四面是石头砌成的壁垒。女战士们爬上壁垒,占领了宫殿。这个胜利被刻在了格祖宫殿的浮雕上。从浮雕上可以看到,在胜利的时刻,女战士升起一面旗帜或者割下一名马希人俘虏的头。
1840年,达荷美军队对马希人的一个更大的贸易中心阿塔克帕米发动了进攻,但失败了。多亏这些女战士,军队才重新振作起来,这场失败才未导致士兵溃逃。9年之后,她们对同一地方发动了又一次攻击。这一次,她们胜利了。随后,爆发了一场有趣的争执——就谁的功劳更大的问题,女战士和男战士在格祖国王面前发生激烈的争论。一个在场的英国人记下了当时的情形。他说,一个名叫阿克帕杜姆的女战士声称,由于一些男战士离群走散,导致女军团的侧翼遭到马希人的进攻,她们不得不奋力挽救局面。格祖让双方斗了一阵嘴之后,才平息他们的争论。显然,他很清楚男女军人相互之间存在竞争的重要性。
但是,真正使女战士引起欧洲人乃至世界上更多人注意的是两场虽然不成功却如诗史般的战役。在这两场战役中,格祖国王的女战士发动对约鲁巴人阿贝奥库塔镇的进攻。阿贝奥库塔是一个相当大的贸易市镇,位于现在的尼日利亚境内。19世纪50年代早期,它的人口估计达到50000人,其中包括圣公会的传教士。阿贝奥库塔的约鲁巴人被称为“易格巴”。有一次,他们偷袭并且打败了达荷美军队,导致很多女战士阵亡。他们还夺取了格祖国王专用的椅子和上面悬挂着护身符的雨伞。一场战争由此爆发。
两位英国军官——顾问官约翰·比克罗夫特和皇家海军军官费雷德里克·福布斯——听说达荷美人将袭击阿贝奥库塔,便于1850年6月在达荷美首都拜访了格祖。格祖国王建议他们,让传教士离开阿贝奥库塔。在访问期间,这两位军官听到达荷美女战士在高唱一首歌,敦促国王允许她们前去攻打阿贝奥库塔镇。
英国人没有听从格祖国王的建议。他们下定决心要保卫阿贝奥库塔,使它免遭达荷美人的攻击。1851年3月,格祖以16000人的兵力进攻阿贝奥库塔。其中,女战士就有4000人。这一次,她们的攻城任务相当的艰巨。这个周长16公里的城镇周围是高高的泥墙和一条填满荆棘、灌木的沟壕。在英国武装支持下,阿贝奥库塔建立了一支15000人的军队。这些英国人从城里的一座山上观望达荷美人的进攻——也许,他们是最早亲眼目睹这些女战士如何发动集体进攻的欧洲人。
达荷美人最常用的进攻方式是,趁着夜色,行进到一个村子附近。然后,悄无声息地朝那里移动。她们会在曙光初现的时候,发动进攻。然而,这一次,过分自信的格祖国王不再这么谨慎,而是选择在大白天发动进攻。这个错误导致他付出惨痛的代价。根据英国人的记录,战斗开始后,这些女战士冲在男人前面,越过荆棘灌木,攻击城墙。有些女战士成功翻过城墙,攻入城内,但是,很快就被敌人砍倒。战斗相当激烈。易格巴凭借相当集中的火力,击退了这些女战士的进攻。这一次战役让达荷美人损失了3000名士兵。其中,女战士就占了2000人。这个数字足以表明,她们在战场上如何的勇猛善战。
1858年,在一场小型冲突中,格祖国王被杀,他的儿子格勒勒继位。1864年,格勒勒再次率兵对阿贝奥库塔人发动进攻。在1858到1864的13年间,女战士们内心的愤慨和一雪前耻的愿望越来越强烈。当年2月,格勒勒带领由12000千人组成的军队出发,其中,女战士有3000人。他们试图对阿贝奥库塔发动突然袭击。到达目的地后,这些女战士在阿贝奥库塔周围拉开一个很大的包围圈。但是,易格巴人又一次提前接到警报,因此,准备相当的充分。他们把英国轻型火炮投入使用,显得信心十足。
一天凌晨,丰人军队来到了阿贝奥库塔的城墙前。这些女战士们又唱又跳,把步枪在两只手之间来回扔来扔去,以显示自己对这场战斗漫不经心。进攻开始后,她们以一贯的勇猛姿态冲在最前面。抵达城墙之后,她们用步枪朝守城士兵的脸部射击,甚至还把旗帜插到了城墙上。然而,形势很快便急转直下。阿贝奥库塔的守卫官兵凭借更先进的装备和火力击败了达荷美军队。这一次,成功攻入城内的达荷美军人只有4位,而且,全都是女战士。
同法国作战
由于从来没能占领阿贝奥库塔,达荷美人感到十分憋屈,而在随后30年中,这个王国发生了巨变。这场战役失败后不久,格勒勒国王率领军队,对很多更小的、支持易格巴的市镇发起进攻。每一次,他都获得胜利,而且,一次就能抓获3000名战俘。当时,同欧洲的奴隶贸易已经终止,因此,这些战俘不是被用于献祭,就是被卖给北方的阿拉伯国家。
然而,此时达荷美人却同法国人产生了冲突。当时,法国人正在这一地区建立越来越多的边界贸易站,拓展商业活动。1887年,达荷美人进攻一个塞内加尔商人经营的法国贸易站。当他们看到法国旗帜在那里飘扬时,便让一名女战士割下这个商人的头,然后,强迫他的妻子用那面旗帜把它裹起来,带到国王格勒勒面前。1889年,格勒勒死后,他的儿子贝汉津继位。1890年1月,法国海军驶入达荷美贸易港口柯拓邦。他们曾经付钱给达荷美人,以获得在当地开展贸易的权利。现在,他们开始逮捕丰人官员,并建立贸易站。
出于报复,3月4日一大早,达荷美军队,包括几千名女战士,袭击了这个市镇。法国军团被这些女人的勇敢吓得目瞪口呆。她们赤手空拳撕下栅栏上的木头,从缝隙中射击。一名法国枪手的头被一名十几岁的女战士砍了下来;一名加入法国军队的当地狙击兵被一名女战士咬住了喉咙。战斗持续了几个小时。最后,停留在海上的法国炮舰朝达荷美人开火,达荷美军队被迫扔下几百名死伤者,向后撤退。
在几个月之后发生的另一场战争中,达荷美人袭击了艾特绸帕村庄附近的一支法国小分队。这一次,法国人不是待在城里,而是处在野外。虽然达荷美人在数量上超过对方,但法国人先进的火力明显占了上风,他们的军团和当地人组成的附属军队是用后膛填装的来复枪武装起来的。这种装备的射击速度远远超过达荷美军队手里的武器。它射程更远,达到275米,命中率也更高,相比之下,达荷美军队的步枪射程只有90米,结果,他们遭受大量的伤亡。
不久之后,达荷美人同法国人签署了一项对后者极为有利的和平条约。然而,和平却没有维持多久。1892年,丰人士兵对法国控制的一些村庄发动袭击,法国人以此为借口,出动军队,歼灭了他们,由此引爆了达荷美人与法国人之间的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战争。当时,法国的兵力已经得到增强,并且,在达荷美的海岸上筑起障碍,阻止他们通过走私获得任何武器。9月14日,法国军队在多哥巴的贸易站遭到攻击,两军发生第一次交战。在这7周时间内,双方分别交战了23次。每一次,女战士都勇敢地冲锋陷阵。然而,却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了法国人的刺刀下。这次战争最终导致达荷美军队和王国的彻底灭亡。
法国人逐渐发现,这些女战士越来越沉溺于酒精的麻醉。有一次,两军发生了一场小型冲突之后,法国士兵到战场上巡视,发现一些女战士从山洞或灌木丛中走出来,浑身散发着杜松子酒和白兰地的味道。一直以来,达荷美军人在出征之前都会分到一些酒。但是,过度酗酒似乎预示着,在法国人所给予的几乎是致命的打击面前,达荷美人的战斗精神已经瓦解。法国士兵对达荷美女战士相当着迷,称她们为“黑色处女”。她们杀死敌人后,用对方的血液把自己的指甲染成红色。法国人对当时留存下来的女战士尸体的描述就带有一些奇怪的性爱成分:“这些小战士非常年轻,几乎可以说,相当的漂亮。大大的眼睛由于突如其来的剧痛而一下变得呆滞。”“其中,两名女兵看去非常年轻,14或者15岁的样子。她们非常漂亮。肌肉发达,但线条优美。”当时,法国人使用的是小口径步枪,射击速度更快,造成的伤口更小,但却足以撕裂这些女战士的身体。法国士兵对这些伤口的描述同样细致入微且充满爱意。
最后一场战斗发生在迦纳这个旧的皇家首都附近的村庄。达荷美人被法军的刺刀冲锋击溃——凭借这种刺刀战术,法国人不断击败达荷美女战士,而她们却从不使用刺刀。战争就此结束了。根据法国的估计,在大约1200名女战士中,可能有50到60名未受伤的人存活下来。
最后的女战士
战争结束之后,存活下来的女战士们数量大约为300人,包括伤愈的。她们试图重新融入村庄的生活。一位学者曾经对其中的几位女战士进行了追踪。他们发现,同大多数战争的退役军人一样,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都无法适应和平时代的生活。一些人结了婚,有了孩子;而另一些人则一直保持独身。1934年,一位英国游客看到一名苍老的女战士在格勒勒的墓地附近徘徊。人们告诉这名游客说,她是“最后的女战士”。然而,8年之后,另一名游客遇见一个不同的女人,据说也是一名“最后的女战士”。1978年,非洲学者艾米利亚·迭戈贝罗遇到一个老女人。她自称曾经是一名女战士,而且,已经102岁了。迭戈贝罗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一些作家建议,在现代军队中向女战士灌输战斗精神的方式是建立一支清一色的女兵队伍。但目前为止,没有一支现代军队尝试这么做。已经有许多妇女加入美国和北约军队。特别是美国妇女,在海湾战争中,参加混合军队,投入战斗。1948年,以色列战争中,也有妇女加入了混合军队,她们不是执行轰炸大桥的任务,就是在耶路撒冷同黎巴嫩军队激战。战后不久,以色列就成立了一个妇女军团,但免于参战。2003年,妇女才被整合进以色列军队。这一举动遭到了一些男性正统派犹太军人的抗议。
达荷美女战士在战场上如此成功的原因之一是:在清一色的女性军团中,她们一起生活、工作和战斗,由此所产生的凝聚力。也许,女性部队最好的例子是俄罗斯空军的三个军团。她们在“二战”期间经历了在东线对德国的战斗。其中的一些妇女驾驶的是亚克列夫战斗机(或称“亚科”);一些人驾驶的是短程轰炸机;还有一些人驾驶旧式的双翼飞机,执行夜间轰炸任务。在同斯图卡式俯冲轰炸机和梅塞施密特式战斗机等德军现代飞机的对阵中,这些俄国妇女取得了非凡的成就。
这些亚马逊战士已经离开人世,但她们的精神将永世长存。她们不仅存在于历史,还将出现在将来。必须承认,她们绝非神话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