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洪老师和大美女谈恋爱了。”邬倩是最先在班级里宣布这个消息的。
邬倩宣布这个消息的用心自己最清楚，她并不在乎别人的反应如何，只是想观察一下黄刚的反应。她心里还是放不下黄刚，虽然刘老师做了自己的工作，也明白情感这东西对自己影响颇大，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黄刚每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不时地干扰着她的视线，多看一眼，心里就觉得踏实。少女到了这个时候，可能都会这样。爱，或者喜欢一个人，心里就像长草了一样，怎么也安静不下来，理智战胜情感，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全不是那么回事。
邬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偷偷地观察着黄刚。黄刚猛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突然呆在座位上，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他已经顾不上掩饰自己表情的变化，睁大眼睛看看周围的人，但没人注意他。
是啊，自己的心思一般人是不会猜到的。班里那么多美女，吸引了太多的眼球，谁会窥探一个从不显山露水的男孩子的心思呢！黄刚自己清楚，他是一个喜欢含蓄的人，就是爱上任何一个女孩子，他也不会像其他的男孩子那样，穷追滥缠，何况他爱上的是一个美女老师，这在一般的人眼里是不被接受的东西，就不只有含蓄了。他要不动声色，悄悄地接近自己的目标，即使真有一天被无情地拒绝，他也不会感到遗憾。他发现自己其实属于那种有爱但不敢暴露的人。女性的成熟美是他从小就有感觉的一种美，他已经说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对这种美倾心而且不能自持，即使隐约听到温琪软软的嗓音，他也会心潮澎湃。只要是温琪的课，他就精神百倍，连温琪玉质的发卡都成了他眼中的爱物。一次，温琪没有戴这件饰物，他竟然浮想联翩，担心温琪出了什么事，整天坐立不安。一次温琪的马尾上胡乱扎了一个橡皮圈，竟然让他遗憾了一整天，“这简直是在糟蹋自己的容貌！”这样在心里说了无数次，就差开口抱怨了。
按说，班里的女孩子漂亮的不少，假如自己看上了哪一个，别人都会理解的。可他偏偏一个都没有感觉，他就是喜欢温琪，还给自己找了许多理论依据。恋爱是自己的事，不应该受他人的看法左右；爱是一种缘分，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还有，马克思和燕妮、鲁迅和许广平，前有车后有辙，为什么我就不能尝试自己的感情！
想归想，就是不能在同学面前表露出来。他告诫自己，这在别人眼里是大逆不道的，除非温琪能够出乎意外地接受自己的感情，但他没有这个把握，只好把自己的情感宣泄在日记里。
一个刚上高中的男孩子爱上了自己的漂亮女老师，这真是件令人伤感的事。
乍听邬倩说洪老师和温琪恋爱了，他几乎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呆呆地傻愣在座位上，他的脑子全乱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样子呢？他感觉自己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了，那是一种从没有过的冲动，真想现在就冲到温琪的面前问一问她，这是真的吗。
“哈，大美女真的名花有主了！”有人欢呼。
“有些人要伤心了！”
他觉得这话就像是对自己说的，此时他几乎要把洪老师当成情敌对待了。
“安静！要上课了。”
教室里静下来。
第一节是语文课，他什么都没听进去。接下来是数学课，他还是什么也没听进去。第三节是物理，他提醒自己要冷静，可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
第四节应该是英语，温琪的课。
“冷静个头！”他心里说，“这下完了，笃定完了！”
温琪飘了进来，脸上泛着红光。
黄刚像看到了陌生人似的，兴奋的感觉竟然没有了。以往只要她往讲台上一站，黄刚就像看到了天使，今天自己的眉毛都扭曲地变了形。他的心情坏透了。
“名花有主了！但那主人不是我！”黄刚反复地想，傻傻地盯着讲台上那个美丽的身影，像听不懂外语的人那样表情淡漠。
“打扰了，黄刚，”下课的铃声一响，邬倩就凑过来，“有一个单词我没听清楚，能给我讲一遍吗？”
谁都知道黄刚英语学得好，有不懂的问题都来问他。可今天邬倩出现的真不是时候，看上去就像讨债的，脸上挂着的笑也像一种期待。
“啊——对不起，我今天头痛，上课没认真听，你找别人帮忙吧！”黄刚没精打采地回绝。
“没什么，”邬倩给了黄刚一抹淡淡的笑，“再见！”
邬倩有些怪，天天见，还没到放学的时候，说什么再见。望着邬倩飘出门槛的身影，黄刚一头雾水。
二
黄刚陷进了情感的泥淖中。
从小，他就与其他的男孩子不同，他不喜欢去幼儿园，不像别的男孩那样乐于同女孩一起玩耍。他喜欢和母亲在一起，就连洗澡也是跟着母亲到女浴室，直到有一天有人提出了抗议，母亲才意识到自己的孩子大了，让其他的女性感到不自在。以后每次去洗澡，都是由父亲带着到男浴室，但黄刚总是感到不愉快，渐渐地拒绝再和父亲一起去洗澡。没办法，母亲和父亲商量，在自家那个小得可怜的卫生间里装了一个淋浴器。从此黄刚再没去过公共浴室。
七岁那年，黄刚上了小学，可他仍然要由母亲搂着才能睡着，直到父亲打了他，说男孩子这样是没出息，他才开始独自睡觉。
小学毕业前，他的班主任去家访，提醒他父母这孩子性格孤僻，要多引导他与同学接触。他的父母无奈地摇头、叹气，却想不出办法。后来一位好心人给出了个主意，让他上寄宿制学校，说那样或许能改变他的性格。因此，本该就近上初中的他，只好被迫进了一家私立中学。
初中阶段，男女生之间开始有了排斥心理，课桌上都有一道“三八线”。黄刚本就养成的孤僻性格因此有了市场，他不仅不和男同学交往，连女同学也开始排斥。更有甚者，他越来越不喜欢男老师，反而对女老师有了好感。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心态的时候，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常常会不自觉地拿一些不算问题的问题去找女教师请教。因此别人都说他脑筋有问题。
好在他只是个初中生，没人往坏处想他。因为他从没对漂亮的女生多瞧一眼，反而赢得了多数教师的好评。就这样，他平安无事地升入了高中。
他以为自己也会像初中那样平平淡淡地度过高中阶段，没成想，一个学期还没结束，他就暗恋上了自己的英语老师。
暗恋给他带来了从未有过的幸福感。但这种感觉必须压抑在心头，不能宣泄，为此他又有了另一种痛苦的感觉，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时常折磨得他寝食难安。
有人在痛苦的时候喜欢自虐。黄刚也有了自虐的倾向。
他更加喜欢独处。他在想尽办法封闭自己。他的眼中除了温琪，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他很想能用上初中时的招数，找一些问题当借口，去温琪的办公室，与温琪面对面地交谈，特别是用英语交谈。为此他玩命地学英语，竟然在两个月内坐上了全年级英语成绩第一的交椅，虽然，其它的学科几乎挂了红灯。老师惊奇，同学也惊奇，都说他有学英语的天赋。那些英语成绩较差的同学纷纷向他求教，他想拒绝，但怕别人窥破了自己的秘密，只好表面应付。
应付别人给他带来了新的苦恼，因为他想独处的愿望被打破了。特别是那些从来没有过好感也没有过恶感的女同学，就像蚊子一样整天围着他转，让他产生了从没有过的厌烦。还有那些男同学，不怀好意的嫉妒，让他气恼。
“我和你们没有关系！”他真想在教室里大声地宣布，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帅哥靓妹们离他远点。但他终于没敢这样做。他知道如果这样做了，赚来的是什么。于是，他假装陪着微笑，显出很耐心的样子，应付着别人的讨教。暗地里他却寻找着机会，偷偷地观察温琪，为自己与她单独接触创造条件。
可是，温琪的办公室里总是有其他的老师在场，偶尔剩温琪一个人的时候，又有一些该死的学生抢先围住了她，问这问那。
有一天，他几乎成功了。他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在温琪下课走出教室的时候，抢先一步跟了出去，装作请教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他准备了好长时间的，教科书上绝没有的一个难题。他想过，这样的问题温琪不一定有时间马上解答。果然，温琪听完了他的问题，对他说，她还没有思考这个问题的时间，马上又要上另一个班的课了，等下午放学她会有时间给他解答。他听后简直心花怒放，接下来的课都是些什么内容也没有心思在意了。
他就等着下午放学了。
可是，等他兴冲冲去找温琪的时候，他竟然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全年级的老师要利用这个时间开会。
“什么狗屁会议！”他嘟囔着，实在不情愿离开，就差没大声骂难听的脏话了。
第二天，温琪主动找了他，但是在下课后的教室里，当着那么多的同学，她给他解答了那个问题。
他几乎要气疯了。
晚上他第一次整夜失眠。
他满脑子都是温琪。小时候和母亲到女浴室里经常见到的那些女人的身体，全都幻化成了温琪的影像，白花花的。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一种亢奋袭遍全身。他无法控制自己的亢奋，竟然做了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那种事。
接下来的日子，他像丢了魂一样，躲避着所有的人。只有温琪出现的时候，他的眼睛才会一亮。
他不死心，他要寻找新的机会。
但是，他也承认自己是个倒霉的人，上帝从来没有恩顾过他。
三
邬倩简直就是个恶魔，不但给他送来了最坏的消息，还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来骚扰他。
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邬倩，虽然她被那些没有品位的男同学称作五朵金花之一。她怎么能和温琪比呢，她算什么，一个根本没有长大的小女生！她不该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竟然还毫不知趣地说什么“再见”，简直比没发育成熟的鸭子还令人厌烦。她居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宣布那个几乎能够毁灭了他的消息！瞧她幸灾乐祸的样子，若不是当着那么多的人，他真想扑过去，撕裂她的外衣，让她知道自己有多么丑陋！
可是，邬倩宣布的消息虽然像一个晴天霹雳，他还是要感谢她，若不是她，自己还蒙在鼓里，傻子似的寻找机会。
这样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对邬倩有些过于恶毒了。邬倩是无辜的，她并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他的心思又不是透明的。
又到了周末，他不想带着一身的伤感和寂寞回家。
他一个人悄悄地来到西湖边。
游人的脸上各个洋溢着掩饰不住的惊喜。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没有烦恼，好像故意要和他作对似的。一对夫妻，牵着一名小女孩的手，一边给他们的小女儿讲着西湖的传说，一边互相传递着甜蜜的秋波，仿佛不这样就不能让全世界知道，他们的婚姻生活是多么的幸福。黄刚移开盯视他们的眼睛，却发现一棵柳树下一对情侣依偎在一起，轻轻地倾诉着彼此的爱恋。“什么世界不能去，非上这儿来惹眼！”他嘟囔了一句，然后闭上眼睛。
几个年轻的外地女子从他的身旁经过，其中的一个对她的同伴说：“瞧，这个人多陶醉！”
陶醉？是啊，他是想陶醉。陶醉在一种美好的回忆中，可他搜寻来搜寻去，除了自己的心中有一些落寞和感伤之外，大脑根本没有为他留下任何可供回味的东西，连隐藏的回忆都没有。
他不曾和温琪单独有过一次交往，连一次学习以外的交谈都没有过。他曾设想和温琪站在一起仰望蓝天，或像其他同学那样大方地与温老师一起在校园的花径上漫步，甚至一起到影院里看电影，一起……啊，太多的设想，没有一个是曾经的，有的只是一厢情愿。
“我真爱她啊！”一种呐喊的欲望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无法自持。当这声呐喊冲口而出的时候，那几个过路的外地女子还以为遇到了陶醉于西湖美景的痴人，忍不住发出了啧啧之声。
他从小就喜欢看那些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特别是琼瑶的作品。他不知道这个台湾的女作家讲的故事赚取了多少少男少女的眼泪，但她的《窗外》却深深地给自己种下了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愫。《窗外》里的女孩子毕竟还有过一段爱情经历，可他呢，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天色暗下来。
他无处可去，只有回家。
四
黄刚不想回家。
他去了一家网吧。
网吧里的人真多，好像这里的人都同自己一样，是不想回家的人。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位置。
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来过网吧了，他感觉自己的手有些不听使唤，触摸着键盘就像触摸着陌生的东西。上网做什么，他没有目标。看电影，没有心情；打游戏，初中二年级就和网络游戏告别了。聊天？好吧，据说寂寞的人都爱在网上聊天。
他漫不经心，百无聊赖，以“落寞的虫”注册后，进了一家聊天室。
不久，他就和一个自称“寂寞的鱼”的对象聊上了。
“看来你和我一样，”寂寞的鱼说，“内心孤独。”
“孤独并不可怕，我习惯了。我只是落寞。”他打字还是很快的。
“哦，我以为只有我自己是个很情绪化的人，没想到，你比我还情绪化。”寂寞的鱼打字的速度比他还快。
“鱼在水里，也许没有过落寞的感觉。”
“不，你不知道，鱼的世界只有冰冷的水，除了水，它没有选择。”鱼回应。
“在我眼里，鱼是自由的。它可以追求自己的爱。”他没有掩饰自己的心迹。
“看来，你被爱情抛弃了？”
“不是抛弃。”他想解释，但又不知该用怎样的词。
“是伤害？”
“也不是。”
“我说呢，就是虫落进水里，鱼把虫吃到肚子里，也不会猜出虫的想法。”鱼调侃。随后是一连串的笑脸。
“不用你费神去猜了。”他回答，“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鱼：“对方知道吗？”
“不知道。”
“不敢表白？”
“没有机会。”
“你们能天天见面吗？”
“能。”
“既然如此，大胆找对方说呀！”
“现在已经没用了。早点说没结果，现在说更没结果。”
“什么样的结果是结果，如果对方拒绝是结果，那一开始就有结果了。对吧？”
“应该是的。”他已经被鱼牵着走了。
“你上大学了？”鱼很狡猾，不直接问年龄。
“还没。”他没底气。
“好，我知道了，你是个中学生，最多也就是个即将考大学的高中生。从你的爱情一开始就没结果推论，你一定爱上了你的师长？”鱼故意用了一个问号。
“你是谁？为什么猜得那样准？”
“我是寂寞的鱼呀，你忘了，我说过，我的世界里只有水。而你就不同了，你是虫，上天入地，来去自由。”
“你是在安慰我？”
“就算是吧。原本我指望有人来安慰我，可我明白了，我只是寂寞，而你是自己找寂寞，不，是找痛苦。你想啊，连大学还没考呢，犯得上为那原本就不该存在的爱情苦恼吗？”
“考了大学又能怎样？”
“哦，我可不是主张非得考大学的。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是个准备考大学的人，如果你真的能考上大学，那就不同了。那时，你的心理、阅历和现在截然不同。你会以为你现在的一些想法很可笑，甚至幼稚的像个幼儿园里的娃娃。”
黄刚有些纳闷，这个“寂寞的鱼”不像一般的网上聊客，好像是专为做别人的思想工作来的。
“你怎么不说话？”鱼问。
“我觉得你这个鱼太过理智了。”
“鱼也好，虫也好，理智一点没什么坏处。是吧？”
“你没经历我的痛苦，当然会理智了。”
“经历和痛苦是相对而言的，甚至有时是我们人为编排出来的。知道自己的有些想法是不切实际的，就抛开好了，就当我们走了一段弯路有什么不可以的。”
“有些东西大概一辈子也忘不掉。”
“忘不掉有什么呢？错误发生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它是错误，这能怪我们吗？”
黄刚沉默了，可“寂寞的鱼”不想沉默。
“没有后果的错误有谁会在意呢？你不是说对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吗？既然只有你自己知道，那就让这件事成为自己的秘密好了。”
“你是谁？能告诉我你的真实情况吗？”黄刚有了一种迫切想了解对方的愿望，只为了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我说过了，我是‘寂寞的鱼’。感谢你陪我度过了一段排解寂寞的时光。”
“听了你的开导，我真是茅塞顿开。应该致谢的是我，只可惜我不知道怎样称呼您。”
“就叫我寂寞的鱼好了。我寂寞，但并不痛苦，也不厌世。但愿你从今以后做个快乐的虫。”
“我还能和你联络吗？”黄刚怕对方下线，急忙敲了这几个字。
“如果你考上了大学，就请用‘快乐的虫’的名义在网上发个消息，我会看到的。再见！”
五
黄刚不知道，那个让他豁然开朗的“寂寞的鱼”就是他的班主任刘鸿雁。
刘鸿雁在掌握了黄刚情况的那天，就决定加快实施校长纪安邦交办的计划。应该说，早先她对完成这项任务是没有完全把握的。但是，她清楚，要帮助黄刚，正面的接触可能效果不一定好，甚至有可能还会令黄刚产生心理障碍。多年的班主任工作经验告诉她，装作不知道这件事而在暗处伸出援手，结果会比预期的更令人满意。
温琪有魅力，讨一些男孩子喜欢，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实。学生暗恋老师，这在教育史上也是常有的事，没必要大惊小怪。学生的成长过程中是需要助力的，显性的或是隐性的，那要看看对象，看实际情况。解决了温琪的问题，就等于断了黄刚的希望，希望没了，人才有回头的可能。
刘鸿雁是这样想的，就决定这样做了。
于是她找了章雅洁，在章雅洁的帮助下顺利地完成了校长纪安邦委派的任务。别人不知道，她这是利用了一个机遇，机遇有时是上天赐予的，刘鸿雁只是会利用而已。但刘鸿雁有一点是不清楚的，她把帮助黄刚的计划称作“修复工程”，刚好与毛毛她们实施的“修复工程”同步。还有一点她不会知道，她的这个“修复工程”首先修复的是温琪的心灵创伤。
刘鸿雁有意将温琪与洪涛恋爱的消息透露给邬倩，她了解邬倩的性格，她会忍不住在班级宣布这个对她来说求之不得的信息。当一个女孩子爱恋上一个男孩子的时候，她不会因为那个男孩子不爱她而丧失信心，反而会积极行动，想尽一切办法，甚至不择手段，以图将其占为己有。漂亮女孩子的个性，除了争强好胜之外，关键的一点是嫉妒心强，心爱的东西越是得不到，她越是要占有；反之，不惜毁灭对方。让邬倩首先知道温琪与洪涛的事，就等于满足了她的一些心理，即“我得不到你，我也要让你得不到别人”。邬倩能够把她偷看了黄刚日记的隐私说出来，就证明了刘鸿雁的判断没有错。刘鸿雁这样做，刚好一箭双雕，既可以解救邬倩又可以解救黄刚，只不过这需要谙熟心理分析的人去实施，而刘鸿雁刚好是具备这种素质的人。
邬倩在班级宣布了那个消息，黄刚听到那个消息后的反映，都在刘鸿雁的掌控之中。
刘鸿雁不露声色，一切都在悄悄地进行。
六
黄刚走出校门，刘鸿雁已经悄悄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西湖边上，黄刚没有发现刘鸿雁，因为她随身带了一把伞。杭州的女性无论晴天还是雨天，都习惯带着一把伞，有雨遮雨，无雨遮阳，没人感到奇怪。刘鸿雁就是利用她带的那把伞隐身的。所以，直到黄刚进了网吧，也没想到刘鸿雁始终跟着他。
刘鸿雁从不会轻易地进网吧，但她经常利用互联网与家长交流，因为钱潮中学是全国使用电脑教学设备的示范学校，每一名教师人手一台手提电脑，学校网站还开设了“家长平台”和“教师平台”，家长和教师之间在网上交流十分方便，这已经成为家校合作的一个主要渠道。因此，刘鸿雁对上网聊天并不陌生。
刘鸿雁也进了网吧，但她吃不准黄刚会上网做什么。她只好碰碰运气。好在刘鸿雁事先做过调查，知道一般的学生喜欢的几个主要网址。她快速地登陆了好几家聊天室，都用了“寂寞的鱼”的网名。接下来，她就只好守株待兔了。
刘鸿雁还算幸运的。她等了不到二十分钟，终于找到了一个“落寞的虫”，几经试探，她就认定是黄刚了。于是，就有了“寂寞的鱼”和“落寞的虫”的不期而遇。
七
天上不知何时降了小雨，雨丝在灯光中并不让人觉得讨厌。望着消失在细雨中的黄刚，刘鸿雁释然。
她没像以前那样继续跟踪黄刚，直到他真的回家。她相信今天一定不会令她失望。她不期待收获什么，默默地帮助学生是她这个职业生涯中常会发生的，能够帮助学生从青春的误区中走出来，就像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已足够她兴奋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