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巩出生于宋真宗天禧三年(1019年),这一年宋真宗立太子,并更其名为祯,即日后的宋仁宗皇帝,同年的六月王钦若被免去了宰相之职,寇准接其相位。范仲淹此年已有三十二岁,梅尧臣十八岁,富弼十六岁,欧阳修十三岁,这些人算是曾巩的前辈人物,日后,他们都对曾巩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据南丰《续修曾文定公家谱》记载,曾巩出生于“天禧己未(1019年)八月廿五,终于元丰癸亥四月十一丙辰日,享年六十有五。”这里没有说曾巩出生于何地,在当时人为他写的墓志铭、神道碑等也没有涉及这个问题。
而在六百五十余年后的临川籍学者李绂写下了《曾文定公居临川考》,提出了曾巩生于临川,长于临川,是一位地道的临川人,南丰只是占籍。他在文章中说:“文定之祖虽占南丰籍,而家则恒在临川也。至于文定兄弟则生于临川,长于临川,终身居临川……实则临川人耳。”
王焕镳(1900—1982年)先生在《曾南丰先生年谱》里对于李绂的说法给予了否定。随着曾巩研究的深入对于曾巩籍贯的考辨也有争论,但倾向于“南丰说”的居绝大多数,如《曾巩评传》的作者王琦珍、《曾巩传》的作者宋友贤等都认为曾巩当为南丰人,海南学者龚重谟2003年在《抚州师专学报》(第1期)发表了《曾巩籍贯考辨》一文,赞同李绂的观点,认为“曾巩籍贯的归属不是南丰而是临川”。他们都各抒己见,各陈各的理由。李绂《曾文定公居临川考》一文不长,不妨录于下:
按曾氏族谱,自文定以上九世祖略为抚州节度使,即居抚州。子孙居处临川、南城皆抚属地,而抚城南隅之后湖田及南原二地尤多。南原后属金溪,文定置义田二庄,一在后湖,一在南原,以族姓众多也。文定高祖弘立为南丰令,始占籍南丰,然高祖考并从仕四方,未尝置立田宅,故文定上齐工部请入籍临川书,谓家无屋庐田园于南丰,诸姑之归人者,多在临川,故祖母乐居临川,居临川久矣云云。是文定之祖,虽尝占南丰籍。而家居则恒在临川也。至于文定兄弟,则生于临川,长于临川,终身居临川,兄弟及群从之子姓,皆世居临川也。其在南丰者,唯文定第六叔易持一人。至南渡以后,文定第七世孙始遣一人居南丰守祖墓,今所谓查溪曾氏者也。文定父封鲁国公太常博士易占,初以荫补太庙斋郎,为抚州宜黄尉,寻改尉临川,举三司法,中进士。在天圣二年甲子。文定生于天禧二年戊午,至甲子始七岁,则生于临川审矣。鲁公既成进士,迁太子中允,又迁太常博士。宋法,迁官不改职掌,是长于临川也。后迁如皋、玉山二县,甫三年即罢官。在景祐二年乙亥,文定年始十八,即奉亲归临川入籍,补临川弟子员。并见鲁公墓志及文定《上齐工部书》。是年文定生平,未尝一居南丰。其称南丰,犹韩文公称昌黎,朱文公称新安,皆本其旧籍言之,而实则临川人耳。文定序晏元献公《类要》云:“余与公仕不并时,然皆临川人。”是公固己称临川人矣。郡县旧志皆列公乡贤中,而世人惑于南丰之称,故为考其始末,附传后焉。{1}
李绂的这一篇考辨文章,难以让人信服。他认为曾巩出生于临川,其所据则是曾巩父亲易占任临川尉。虽任官临川但家眷不一定及时随任定居临川,如果是随任而居,离任一般也随之而离开。况且临川距南丰不过百余里地,水路、陆路都很方便。他们在南丰没有屋舍田地也不足以说明就不是南丰人,曾家先前在南丰是有屋舍地产的,如致尧就在南丰造有大房子,后人称密公宅,曾巩小时候就在旧宅旁边的学舍里读书。致尧无疑是定居南丰,且家产丰厚,以至于在郡城南城的麻姑山脚下有云庄别墅,他写有《春日至云庄记》,详记从南丰往南城云庄的经过。但也没有资料显示易占或者曾巩在临川有田舍。只是到了易占落职后,他家境较为困难,在南丰没有屋舍田地等也属于正常现象。但其后曾巩受到知军刘沆的接济,在南丰也置办了田地,建了简易的房子,对这些曾巩还是比较满意的。这在曾巩的多首诗里有过描写,如他在《读书》说:“渐有田数亩,春秋可耕桑。”在《舍弟南源刈稻》里又说:“买田南山下,禾黍忽已秋。”不知李绂怎么会说曾巩“未尝一居南丰”?在南丰有曾巩生活的遗迹,如读书的地点读书岩,居住的南轩,生活地南源庄。曾氏自在南丰开基之后,不仅先人如一世祖洪立、二世延铎、三世仁旺,祖父致尧、父亲易占等都安葬在南丰县境内,曾巩同样也把妻、女都安葬在南丰。曾巩曾在南丰有过较长的守制时间。如果说曾巩长居临川,临川有其田产、屋舍,那又何必要人接济,又何必要到南丰去置田、造房子呢?很显然临川不是他的长居地,也是一无所有。如果生在临川,居于临川,完全可以在临川置家族坟山,安葬家人。为什么要在南丰呢?那就是因为自己是南丰人,又家在南丰,祖坟山也在南丰。其实,他在《上齐工部书》里明明白白地说:“而巩也与诸弟循侨居之”,仅是“侨居”而已。由此看来,曾巩为南丰人是事实,他的弟弟曾肇在为曾巩所写的《子固先生行状》中也说得明明白白,他说:“今家南丰者,自高祖讳延铎始也。”我想李绂是读过这一行状的。
至于曾巩为什么要居住在临川,他在《上齐工部书》中说得也明白,他说:“巩世家南丰,及大人谪官以还,无屋庐田园于南丰也。祖母年九十余,诸姑之归人者多在临川,故祖母乐居临川也,居临川者久矣。进学之制,凡入学者,不三百日则不得举于有司。而巩也与诸弟循侨居之,又欲学于临川……公世家南丰,因奉祖母居临川。”恰恰是因为不是临川人,父亲等人宦游于外,自己及弟妹等只好随祖母人借住于亲戚家,想在临川上学方便些,而“借读”不满三百天则要回原籍参加考试,这才写信给齐,请求帮忙解决问题。如果是临川人就不用多此一举了。至于他在为晏殊编辑的《类要》写序言:“余与公仕不并时,然皆临川人。”在《送抚州钱郎中》诗中自称邦人,或者说其他人称曾巩为临川人。这些也不足为怪,一是曾巩有时在临川居住,二是南丰县曾为抚州所辖,抚州治所在临川县,曾巩的爷爷致尧在《齐云院碑》里就说:“临川郡管南丰县”。南丰只是在淳化二年(991年)才划归建昌军所辖。称号习惯了也有一个慢慢改变的过程,正如今天抚州市所辖的南丰县里的人在外地称自己为抚州人也正确,或者外地人称今天的南丰人为抚州人也没有错。曾巩在给友人的书信中,常在自己名字前加上“南丰”二字,如《上蔡学士书》:“南丰曾巩谨再拜上书谏院学士执事。”《上杜相公书》:“南丰曾巩再拜上书致政相公阁下。”无疑,曾巩是南丰人。后人也因之尊称曾巩为“曾南丰”或“南丰先生”。
曾巩出生于宋真宗天禧三年(1019年),其母吴氏时年已28岁,嫁给易占已有五年,此时他的父亲也有31岁。曾巩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名叫晔,此时也有11岁。晔的母亲为周氏,不幸早亡。曾巩出生之时,其父易占正任临川县尉。曾巩从小就机警聪慧,与一般的孩子不同,他还有一个过人之处就是记性好,读书往往能过目不忘。他五六岁即开始读书,这在曾巩的一些传记中都有提及,如他的弟弟曾肇《子固先生行状》中说:“公生而警敏,不类童子,读书数百千言,一览辄诵。”韩维在《曾巩神道碑》里也说:“公生而警敏,自幼读书为文,卓然有大过人者。”八岁时母亲吴氏去世,此年他的母亲也只有三十六岁。幼年丧母自然是曾巩人生中的不幸,况且此时他的父亲也在绍兴为官,担任了越州节度推官,他的母亲抛下了他与弟弟牟、宰和一个不及一岁的妹妹。但是他的父亲又在第二年给他们娶进了一个后妈,这就是易占的第三任妻子朱氏。
曾巩热爱读书,不仅读诗词歌赋,也读古文,这样为他日后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也使他闻名远近。曾肇《子固先生行状》里说:“未冠,名闻四方。”他在十五岁时已能写书信,据刘壎在《南丰先生学问》一文中的记载,曾巩在十五岁时就写有《上李连州书》,可惜的是该信已散佚。到了十六七岁时,他的文化水平已达到相当的高度。曾巩在至和初年写下的《学舍记》中就明确地说:“十六七时,窥六经之言与古今文章,有过人者,知好之,则于是锐意欲与之并。”
由于父亲任官多地,曾巩一般都随同前行,并且多是读书或游玩,如《游信州玉山小岩记》一文里就说:“景祐二年,家尊受诏为是邑宰,仆侍偕来,至未周岁,居甚无事,思有以远览,为尘外之乐者,得是小岩焉。”但是也就是在第二年,曾易占因别人诬陷而丢官。这对于易占及其家庭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家道也从此跌入低谷。曾肇在《子固先生行状》中说:“初,光禄仕不遂而归,无田以食,无屋以居,公时尚少,皇皇四方,营飦粥之养。”是时,曾巩虽有文名,但也只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小青年,也很难担当家庭重任,只好大家过紧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