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宗庆与徐离硕亦是多年不见,专门为他备上了一桌的酒席,“我本以为按照你的性子这一生怕是都不会回京城了,没曾想还有再见之日,从私情上讲,我是欢迎你的,但是从大局着手,你不该回来,如今京城里面的水是越发的深了,一失足,便是千古恨。”
“实不相瞒,我此次回京,并非是为了国事,而是为了家事。”徐离硕如何不懂,大宋不过是表面繁华,实际里波涛汹涌的很。
“哦?听闻你的妻子已经再嫁,难道是为了新弟妹?”柴宗庆与徐离硕不曾见面,但是书信倒是至少一年一封,他是了解一些徐离硕的大概情况,只是不详尽罢了,他亲眼见证过徐离硕和萧晴之间的恩怨情仇,从未想过徐离硕娶妻真的能把新媳妇放进心坎里,现在一看,徐离硕是怕又陷进男女情爱之中了。
徐离硕直言不讳,哪怕是天下大事,在他的心中也无赵星辰来的重,“的确是!我想请柴兄帮我查一下京城各大布庄的主家符姓一家!”
“符家?”他的妻子和符家还有关联?这倒是有些意思,柴宗庆喝了一口杯里的酒,“魏王大名鼎鼎,还需要查吗?”
徐离硕的记忆一串联,忽然意识到魏王姓的就是符,毫不含糊的说,符家掌控的是小半壁江山,能是布庄的幕后之人一点儿都不为过,“那……这符家最近可有什么新闻?”
“新闻倒是没有,有的是一桩旧闻,多年前离开魏王府的玉可郡主带着夫婿回来了!”符玉可的回归在京城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当初的各种关于符玉可和皇家侍卫的爱情故事得到了印证,充分的满足了人们的好奇心,也让闺中女子对自由爱情的向往更多了一层。
徐离硕一听是带着夫婿,既希望这个玉可郡主是赵星辰,夫婿不过是迷惑世人用的计谋,又希望玉可郡主不是赵星辰,她的心里他夫君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而他最怕的是,他的所有假设都是空谈,踌躇了一下,他还是决定问了,“玉可郡主是多大年纪?”
柴宗庆一猜徐离硕定是误会了什么,冰山似的脸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你放心便是,玉可郡主是老魏王的亲姑姑,是魏王的姑奶奶。年岁虽然和魏王差不多,但是辈分大着呢!”
徐离硕在边关打仗的时间多,留在京城的日子极少,对于京城的情况他只能说是了解个大概,太细致的东西自然没有柴宗庆明白。
徐离硕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有点对柴宗庆偶尔会恶趣味无语,别看柴宗庆一副冷冷的样子,实际上冷着脸捉弄起人来毫不含糊,还能让人说不出一句不是来,“魏王的郡主可都是嫁了人?”
“魏王府大的很,里面的女眷众多,我是记不清的,但是公主应该清楚,我去派人请她过来!”柴宗庆怕徐离硕等不及了,忙道。
“那就多谢柴兄了,小弟感激不尽!”徐离硕起身,特意给柴宗庆行了一礼,大宋朝的等级制度森严,最讲究一个男主外女主内了,女子无论在闺中或是嫁人,一律不得见外来男客,然而柴宗庆却毫不避嫌的愿意让他和四公主详谈,这份情谊让他必须得记在心里才行。
“你我之间是过命的交情,行这些虚礼做什么!”身处官场,遇到的人多是为名为利之辈,而徐离硕却是其中难得的性情中人,当初就是这一点颇得他的看重,才能一路升至云麾将军,做他的左右手,如今他的左右手回归,柴宗庆能做到的,自然愿意帮趁一二。
两个男人互相对视,将对方真诚的感情看在眼中,男人之间的兄弟情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一个眼神便能使多年前的默契一下子又找了回来。
四公主是个会努力让自己活的很好的人,尽管外界已经把她形容的像是一个母夜叉,她依然能够笑脸如花,她深之徐离硕在自家相公心中的地位,也不好怠慢与他,便让身边的丫头仔细给她穿戴好出来。
“徐离将军!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说起四公主对徐离硕最后的印象,正好停留在赵星辰打趣他和明月郡主那件事情上,一晃算来,倒真的有五、六年了呢。
“见过四公主!多谢公主惦念!”通俗的问候中,徐离硕的下一句应该说我一切安好!可是他真的不好,说多了都是眼泪,待四公主落座后,徐离硕又言,“不知四公主可否透露出一些符氏女子的情况?”
早在下人们寻四公主的时候,就将徐离硕的疑问叙述了一遍,所以四公主也不奇怪,细细的为他分析起来,“符家的女子许了人家的皆是高嫁,昔日的皇后就出了四人,当今六公主的生母懿德皇后便是其中之一,而未嫁的女儿也不少,年纪在10岁以上的无一人未定亲,至于10岁以下的,想必本宫不用多说。”
结了亲不要紧,徐离硕是想过赵星辰是逃婚出来的,虽然心中有一分发酸,但是他却不放弃希望,“不知可有失踪了三年多的,或者是生病几年不出门的?”
“这倒是未曾听闻,不过即便是有,也是家族内部私闻,不足与外人道也!”四公主说的是实话,后宅是另一个战场,有些不能摊在明面上的事情正常的很。
“谢过四公主!”尽管未获得十分有价值的信息,不过徐离硕该谢还是要谢的!
“徐离将军来了一趟,总不能无功而返,本宫来给你指一条明路,如果徐离将军真的相中了符家的姑娘,最要紧的是有个一官半职在身,否则你可能连魏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再者十几日后是皇上大寿,举国同庆,相信符家有身份的姑娘都会去的,倘若能在御花园里远远的见上一面,岂不是更好?”四公主话说的合情合理,身为一个妻子的立场,她既给柴宗庆笼络了一个人才,又为和符家搭线铺了一条路来,符家的关系错综复杂,每个人的观点不一,所支持的皇子也有不同,要是能和实力最强的一派达成联盟,无论将来谁是君主,皆是动不得他们的一分。
“待我写上一份请安折子,麻烦柴兄呈给皇上过目!”功名利禄在徐离硕的心中一向是不太看重,却不料风水轮流转,他也有主动求职之时。
“这事你放心便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徐离硕败在了一个情字上面,柴宗庆不得不说成也萧和,财也萧和。
送走了徐离硕后,柴宗庆握了握四公主的手,他们成亲也有四个年头了,在外人眼里堪称京城里面的模范夫妻,实则心里的苦处却是无人能够排解的,“我今天听皇上的意思,有意让你的六妹回宫,你要不要去大相国寺看看她?”
“该见的总会见的,这个不急于一时,宗庆,我有一个直觉,星辰她和徐离将军的妻子或许有着牵连。”赵星辰能瞒的住别人,却是瞒不住四公主的,她在早两年前就知道赵星辰逃了出去,而且前脚她有了消息,后脚徐离硕便追到了京城,这中间说是没有巧合,还真是不太能令人相信。
柴宗庆挑了一下眉毛,“最近六公主和吕侍郎传的正盛,要是你猜的没错,这……恐怕阿硕的情路难走啦。”
四公主轻轻靠在柴宗庆的怀里,无不叹息道,“幸好我遇见的是你,比三姐和六妹的命运要好的多,只是委屈了你,今年我的肚子要是还没有个消息,你就再纳一房吧,否则和长辈没办法交代。”
“男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过不会纳妾就一生不会纳妾,再说你又不是没有怀过,别太悲观,哪怕真的生不出,也是往日我的杀劫太多,凭白连累了你!”柴宗庆将怀里的女子搂紧,他们之年经过了时间的沉淀,已经分不清楚是爱情居多还是亲情居多,但是不管怎么看,四公主都是一个好妻子,从未让他有一分后顾之忧,有付出必然要有回报,他也愿意许她一世唯一。
四公主眼角含泪,能得夫如此。她妇复何求呢,然而是一个女人没有不想做母亲的,她自从上次流产后便落下了病,一直未曾好过,连吃赵星辰给的生子无方都无用,大夫皆说是她心思太重而引起的不孕,可是她不信,定是平白无故遭了别人的算计。这整个汴京城里处处乌烟瘴气,哪里能有一处真正算的上干净的地方。
第二日,皇上的御书房里多出来一纸徐离硕的请安折子,他对着折子研究了半天,还是决定玉玺一压,令徐离硕官复原职,仍任云麾将军一职,隶属右卫将军王贻永麾下。
皇上不是不清楚徐离硕和柴宗庆的关系,而是有意而为之,也就是把徐离硕和左卫将军的势力分开来,他就是想知道当利益出现冲突时,所谓的兄弟情义能不能经受住考验。
十日时间转瞬即逝,皇上的寿宴在早朝过后逐渐准备就绪。李贤妃作为太子的生母责无旁贷的担任起了女眷总的招待工作,而她对面坐的是韩王的生母刘德妃,两个人明着是相亲相爱的好姐妹,背地里却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刘德妃原名刘娥,本是鼓乐演奏名妓,后来一首广为流传的《打花鼓》为世人所知,引起了当时还是王爷的赵光义的注意,并带入府中为妾,本是一个不起眼的卑微存在,不料在符氏过世后竟凭借着微妙的相似之处独获盛宠了几个月,并顺利的生了一个好儿子,多年的汲汲营营下,成为了后宫之中仅次于出身于书香世家的李贤妃的存在,如何能令李贤妃不恼呢。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李贤妃和刘德妃皆是姿色上的美人,在经过时间的细细雕琢后更显睿智和妩媚,放在一处丝毫不比年轻的妃嫔逊色,而且带着一股成熟大气的韵味,难怪皇上对她们一直荣宠不断。
赵星辰早上才从大相国寺出发,到达皇宫门外的时间自然是晚上许多,大家为了怕耽误吉时,都不敢懈怠,导致宫门口门可罗雀,原本一辆普通的马车依然得到了宫门侍卫的高度关注。
宫门侍卫刚被派来一两年,对驾车的明二不甚熟悉,伸手直接拦住他们的去路,冷声道,“你们是哪个府上的,请出示令牌或者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