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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世讳部(4)

呆子

【原文】

一呆子性极痴,有日同妻至岳家拜门,设席待之。席上有生①柿水果,呆子取来,连皮就吃。其妻在内窥见,只叫得“苦呀”。呆子听得,忙答曰:“苦到不苦,惹得满口涩得紧着哩。”

【注释】

①生:这里指新鲜的。

【译文】

有个呆子非常傻。有一天呆子同妻子到岳父家拜访。岳父家设宴招待,席中有新鲜的柿子,呆子拿起来,连皮就吃,其妻在里边看见,叫道:“苦呀。”呆子听见,马上答道:“苦倒不苦,只是弄得满嘴太涩了。”

赞马

【原文】

一杭人①有三婿,第三者甚呆。一日,丈人新买一马,命三婿题赞,要形容马之快疾,出口成文,不拘雅俗。长婿曰:“水面搁金针,丈人骑马到山阴②。骑去又骑来,金针还未沉。”岳丈赞好。次及二婿曰:“火上放鹅毛,丈人骑马到徐姚③。骑去又骑来,鹅毛尚未焦。”再次轮到三婿,呆子沉吟半晌,苦无搜索。忽丈母撒一响屁,呆子曰:“有了。丈母撒个屁,丈人骑马到诸稽④。骑去又骑来,孔门犹未闭。”

【注释】

①杭人:杭州人。②山阴、③徐姚、④诸稽:都是浙江省的地名,离杭州不远。

【译文】

一个杭州人有三个女婿,第三个女婿非常傻。一天,岳父新买了一匹马,让三个女婿提诗赞颂,要形容马跑得快,出口成文,不拘雅俗。大女婿说:“水面搁金针,丈人骑马到山阴,骑去又骑来,金针还未沉。”岳父称赞作得好。二女婿说:“火上放鹅毛,丈人骑马到余姚,骑去又骑来,鹅毛尚未焦。”之后轮到三女婿,呆子沉吟半晌,作不出来,忽然岳母放一响屁,呆子说:“有了。丈母撒个屁,丈人骑马到诸稽,骑去又骑来,孔门犹未闭。”

携冻水

【原文】

一呆婿至妻家留饭,偶吃冻水美味,乃以纸裹数块,纳之腰间带归。谓妻曰:“汝父家有佳味,我特携来啖①汝。”索之腰中,已消溶矣。惊曰:“奇!如何撒出了一脬尿,竟自逃走了。”

【注释】

①啖:吃。

【译文】

有个呆女婿到岳父家,被留吃饭,碰巧吃美味的冻水,于是用纸包起数块,放入腰间回家里,对妻子说:“你娘家有美味,我特意携带回来给你吃。”说着到腰间去取,冻水已经融化了,呆子大吃一惊道:“奇怪,怎么撒了一泡尿,竟然自己逃走了。”

事发觉

【原文】

一人奔走仓惶,友问:“何故而急骤①若此?”答曰:“我十八年前干差了一事,今日发觉。”问:“毕竟何事?”乃曰:“小女出嫁。”

【注释】

①急骤:形容匆匆忙忙的样子。

【译文】

有个人仓皇奔走,朋友问是什么缘故这么匆忙。那人回答说:“我十八年前干错了一件事,今天才发现。”又问:“到底是什么事?”那人回答说:“小女出嫁。”

父各暴

【原文】

有父子同赴席,父上坐,而子遥就对席者。同席疑之,问:“上席是令尊否?”曰:“虽是家父,然各暴①久矣。”

【注释】

①暴:这里指烧火煮饭。

【译文】

有对父子两同赴一席,父亲就上座,而儿子径直坐于对面。同席的人疑惑不解,问道:“上座那个人是不是你的父亲?”儿子回答道:“虽是家父,但各自烧火煮饭已经很久了。”

烧令尊

【原文】

一人远出,嘱其子曰:“有人问你令尊,可对以家父有事出外,请进拜茶。”又以甚呆恐忘也,书纸①付之。子置袖中,时时取看。至第三日,无人来问,以纸无用,付之灯火。第四日,忽有客至,问:“令尊呢?”觅袖中纸不得,因对曰:“没了。”客惊曰:“几时没的?”答曰:“昨夜已烧对了。”

【注释】

①书纸:写在纸上。

【译文】

有个人出远门,嘱咐他儿子说:“如有人问起你‘令尊’,你可以回答说‘家父有事出外,并请进屋喝茶’。”接着那个人又想到他儿子呆笨,怕他忘记,于是又把说的话写在一张纸条上交给儿子。他儿子把纸条放在袖子里。父亲走后,儿子经常把纸条拿出来察看。到了第三天,仍然无人来访。其子认为纸条已无用处,便投进灯火中烧了。第四天突然有客人来访,问道:“令尊呢?”其儿子寻觅袖中纸条没有找到,于是回答说:“没了。”客人大吃一惊,问道:“几时没有的?”其子回答道:“昨天夜里已经烧了。”

子守店

【原文】

有呆子者,父出门,令其守店。忽有买货者至,问:“尊翁有么?”答曰:“无。”又问:“尊堂有么?”亦曰:“无。”父归知之,责其子曰:“尊翁我也,尊堂汝母也,何得言无!”子懊怒①曰:“谁知你夫妇两人,都是要卖的!”

【注释】

①懊怒:恼怒。

【译文】

有个呆子,其父亲出门让他守店。突然来了一个买货的,问道:“尊翁有么?”呆子回答说:“没有。”又问“尊堂有么?”呆子回答说:“也没有。”呆子的父亲回来了解此事后,责怪儿子说:“尊翁指的是我,尊堂指的是你母亲,怎么能说没有。”儿子恼怒道:“谁知你俩都是要卖的。”

活脱话

【原文】

父戒子曰:“凡人说话,放活脱①些,不可一句说煞②。”子问:“如何活脱?”时适有邻家来借物件。父指而教之曰:“比如这家来借东西,看人打发,不可竟说多有,不可竟说多无,也有家里有的,也有家里无的,这便活脱了。”子记之。他日,有客到门问:“令尊在家否?”答曰:“我也不好说多,也不好说少,其实也有在家的,也有不在家的。”

【注释】

①活脱:灵活。②煞:死。

【译文】

父亲告戒儿子说:“人不管说什么话都要说得灵活些,不能把话说死。”儿子问如何才能把话说灵活,正好邻居家来借东西,父亲便以邻居借东西教导说:“比如这家来借东西,看人打发对待,不可直说有很多,也不可以直说没多少;有时说家里有,有时便说家里无,这样说便灵活了。”儿子把父亲的话牢记在心。一天,有客人到家问道:“令尊在家没有?”儿子回答道:“我不好说多,也不好说少;其实也有在家的,也有不在家的。”

母猪肉

【原文】

有卖猪母肉者,嘱其子讳之。已而①买肉者至,子即谓曰:“我家并非猪母肉。”其人觉之,不买而去。父曰:“我已吩咐过,如何反先说起!”怒而挞②之。少顷,又一买者至,问曰:“此肉皮厚,莫非母猪肉乎?”子曰:“何如③!难道这句话,也是我先说起的?”

【注释】

①已而:不久,一会儿。②挞:打。③何如:怎么样。

【译文】

有个卖母猪肉的人,嘱咐儿子要避忌说卖的是母猪肉。不久来了一个买肉的,儿子对那人说道:“我家卖的不是母猪肉。”买肉人一听此话便察觉了,不买走了。父亲十分生气说:“我已经嘱咐过你,为什么反倒先提起来了?”接着揍了儿子一顿。不一会又来了一个买肉的问道:“这个肉皮厚,怕是母猪肉吧?”儿子说:“怎么样?难道这句话,也是我先说起的?”

望孙出气

【原文】

一不肖子常殴其父,父抱孙不离手,爱惜愈甚①。人见之曰:“令郎不孝,你却钟爱令孙,何也?”答曰:“不为别的,要抱他大来,好替我出气。”

【注释】

①愈甚:越来越多。

【译文】

有个人不孝,经常殴打自己的父亲,而他的父亲却抱孙子不离手,疼爱更甚。别人问道:“你的儿子不孝,你却疼爱孙子,为什么?”老人回答说:“不为别的,要抱他长大,好替我出气。”

买酱醋

【原文】

祖付孙钱二文,买酱油、醋。孙去而复回,问曰:“那①个钱买酱油?那个钱买醋?”祖曰:“一个钱酱油,一个钱醋,随分买,何消问得?”去移时②,又复转问曰:“那个碗盛酱油?那个碗盛醋?”祖怒其痴呆,责之。适③子进门,问以何故,祖告之。子遂自去其帽,揪发乱打,父曰:“你敢是疯了?”子曰:“我不疯,你打得我的儿子,我难道打不得你的儿子?”

【注释】

①那:同“哪”字。②去移时:走了不多时。③适:正在这时。

【译文】

有个老人给孙子二文钱让他买酱油和醋,孙子去后又返回来,问道:“哪个钱买酱油?哪个钱买醋?”爷爷说:“一个钱买酱油,一个钱买醋。难道这还需要问吗?”孙子走了不多时,再次返回来问道:“哪个碗盛酱油?哪个碗盛醋?”爷爷一听,生气孙子太痴呆,便对孙子进行责罚。正巧赶上儿子进来,问是什么缘故,老人如实相告,儿子一听便脱掉帽子,揪住自己头发乱打,老人说:“你难道是疯了吗?”儿子回答说:“我不是疯了,你打得我的儿子,我难道打不得你的儿子?”

劈柴

【原文】

父子同劈一柴,父执柯①,误伤子指。子骂曰:“老乌龟,汝眼瞎耶?”孙在傍见祖被骂,意甚不平,遂曰:“狗日出的,父亲可是骂得的么?”

【注释】

①柯:斧子。

【译文】

父子二人同劈一根木头,父亲持斧子,误伤儿子手指,儿子骂道:“老乌龟,你眼睛瞎了吗?”孙子在旁见爷爷被骂,甚感不平,于是喊道:“狗日出来的,父亲难道是可以骂的吗?”

悟到

【原文】

一富家儿不爱读书,父禁①之书馆。一日,父潜伺窥其动静,见其子开卷吟哦,忽大声曰:“我知之矣。”父意②其有所得,乃喜而问曰:“我儿理会了么?”子曰:“书不可不看。我一向只道书是写成的,原来是刊板印就的。”

【注释】

①禁:禁闭。②意:以为。

【译文】

有个富人的儿子不爱读书,富人硬把儿子禁闭在书房中。一天,富人窥视其动静,见儿子开卷吟诵,突然大叫道:“我知道了。”富人认为儿子读书有所得,便十分高兴地问道:“我儿子读书收获不小吧?”儿子回答说:“书不可不看,我过去一向认为书是写成的,原来是刻板印成的。”

藏锄

【原文】

夫在田中耦耕,妻唤吃饭,夫乃高声应曰:“待我藏好锄头,便来也!”乃归,妻戒夫曰:“藏锄宜①密。你既高声,岂不被人偷去?”因促②之往看,锄果失矣。因急归,低声附其妻耳云:“锄已被人偷去了。”

【注释】

①宜:适宜。②促:催促。

【译文】

丈夫在田间耕作,妻子招呼他吃饭,丈夫大声回答道:“等我藏好锄头便来。”丈夫归来后,妻子告戒丈夫道:“藏锄头应秘密进行,你高声叫喊,岂不要被别人偷去。”边说边催促丈夫去看,丈夫一看锄头果然丢失了。于是急忙返回,低声附在妻子的耳边说:“锄头已经被人偷去了。”

较岁

【原文】

一人新育女,有以两岁儿来议亲①者,其人怒曰:“何得欺我!吾女一岁,他子两岁,若吾女十岁,此儿二十岁矣,安得②许此老婿!”妻谓夫曰:“汝算差矣!吾女今年虽一岁,等到明年此时,便与彼儿同庚,如何不许?”

【注释】

①议亲:提亲。②安得:怎么能。

【译文】

有个人刚生下一个女儿,便有人为自己两岁的儿子来提亲的。那个人大怒说:“为什么要欺辱我。我女儿一岁,他的儿子两岁;如果我女儿十岁时,那么他的儿子就二十岁了。怎么能许配给如此老的女婿。”妻子对丈夫说:“你算差了!我们女儿今年虽是一岁,但等到明年,便与他的儿子同岁,为什么不许?”

拾簪

【原文】

一人在枕边拾得一簪,喜出望外。诉之于友,友曰:“此不是兄的,定是尊嫂的,何喜之有?”其人答曰:“便是①不是弟的,又不是房下的,所以造化。”

【注释】

①便是:正因为是。

【译文】

有个人刚在枕头边拣到一根簪,喜出望外,便告诉了朋友,朋友说:“它不是你的,就必定是你老婆的,何喜之有?”那人答道:“正因为不是我的,也不是我老婆的,所以才是幸运的了。”

认鞋

【原文】

一妇夜与邻人有私①,夫适归,邻人逾窗而出。夫攫②得一鞋,骂妻不已。因枕鞋而卧,谓妻曰:“且待大明,认出此鞋,与汝算帐!”妻乘其睡熟,以夫鞋易去之。夫晨起复骂,妻使认鞋。见是自己的,乃大悔曰:“我错怪你了,原来昨夜跳窗的倒是我。”

【注释】

①私:私通、有私情。②攫:夺下。

【译文】

有个妇女夜里和邻居私通,丈夫正好回来,邻居跳窗户逃走时,丈夫夺下了一只鞋,大骂妻子不已。丈夫枕着那鞋躺下,对妻子说:“等到天亮的时候,认出这只鞋是谁的,再跟你算帐。”妻子乘丈夫睡熟的时候,用丈夫的鞋换去原来的,丈夫第二天早上起来又骂,妻子让丈夫认鞋。丈夫见到这鞋原来是自己的,后悔地说:“我错怪你了,原来昨天晚上跳窗户的是我。”

记酒

【原文】

有觞客①者,其妻每出酒一壶,即将锅煤画于脸上记数。主人索酒不已,童子曰:“少吃几壶罢,家主婆②脸上,看看有些不好看了。”

【注释】

①觞客:劝客人喝酒。②家主婆:女主人。

【译文】

有个主人劝客人喝酒,其妻子每拿出来一壶酒,就用锅底灰在脸上画一下,主人一再要酒,仆童说:“老爷少喝几壶吧,夫人脸上实在有些不好看了。”

狠干

【原文】

苏人遇一友云:“昨日兄为何如此高兴,在家狠干。”友云:“并不曾。”其人曰:“我在府上亲听甚①久,还要赖么?”友曰:“骗兄非人,我昨日实实不在家里。”

【注释】

①甚:非常。

【译文】

一个苏州人遇见他的朋友说:“昨晚兄弟为何如此高兴?在家与夫人这么亲爱?”他朋友说:“并没有啊!”那苏州人说:“我在你家亲耳听到的,你还要抵赖么?”他朋友说:“骗你不是人,昨天晚上我确实不在家里。”

好睡

【原文】

奸夫闻亲夫归,急欲潜遁①,妇令其静卧在床。夫至,问:“床上何人?”妻答云:“快莫做声,隔壁王大爷被老娘打出来,权避在此。”夫大笑云:“这死乌龟,老婆值得恁怕!”

【注释】

①潜遁:悄悄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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