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乡,吴亮庆做了一年的村干部就被乡政府选去当了农机交管站的副站长。也许是他官运当头,福星高照,当了不到半年的副站长,碰上东风乡出了一次重大交通事故,一辆装运化肥的手扶拖拉机从桥上蹿到了桥下,车上六位农民,五死一伤。这么一个重大交通事故,农机站长自然难辞其咎,立即就被撤职查办。他顺利地当上了当时非常吃香的农机交管站长,成了一名和他父亲平级的堂堂正正的乡办单位负责人。
当上站长之后,为了使全站工作人员服气、顺从,吴亮庆卯足了劲地拼命工作,经常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 深入第一线检查渡口安全,上路查处各种违规车辆。不到半年,就确立了自己在站里说一不二的统治地位,不但赢得了全体工作人员的支持信任,加上他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协调,各个主管部门都被他理得熨熨贴贴。
年终总结评比,乡政府、农机局、交通局、交警大队等主管单位对他和站里的工作纷纷给予充分肯定和赞扬。他一次次尝到了站在主席台上,春风满面地接受领导祝贺的快乐和受到其他参会人员羡慕的滋味。随着荣誉的光环不断增加,他也不失时机地利用职权,大大的捞了一把。当官为了什么,不就是名利双收吗?当官不图利,还当什么官?不捞白不捞。这个时候的吴亮庆就已经把当官发财的奥秘,领悟得非常透彻,并不失时机地利用手中职权大捞特捞了一把。
那个时候,各种计划内的抗旱救灾柴油、汽油经常分配下拨,他把这些物资的计划分配指标全部克扣下来,按市价转卖给各个车主,从中赚取差价。不到三年,他的腰包一下便鼓起来了。这还只是他其中一条生财之道。他的另一条牟利手法是从罚款中捞取。全乡各种农用车辆几十辆,农村交通条件差,农民司机的交通意识也相对比较弱,他抓住这个关键点,带领工作人员,起早摸黑上路查验,什么无证驾驶、病车上路、超载越限、超速行驶等等,一经发现,严肃处罚,决不姑息。
如果熟人说情,他很会做人,给人面子。但给了面子的都是收款不给票,他的理由是:开了票别人会检举。说得过去,只要是少罚点钱,票不票的无所谓,大多数人都是这种心态。但处罚多了,得罪人多了,树敌多了,恨他的人便也多起来,加上不开发票的事多了,走多了夜路总会撞上鬼的,因此他的麻烦事便也接踵而至。
县纪委、乡党委领导的办公桌上经常有检举他的材料,说他假公济私、中饱私襄、收费不开票、贪污罚没款等等。调查组下来了解核实,第一次,他真的吓坏了,赶紧四处找关系摆平。由于他平时善于结交朋友,加上战友们从中帮忙疏通,他有惊无险地跨过了他人生第一道坎。
调查组最后的结论是:匿名检举信的内容都是道听途说,没有真凭实据,纯属诬告。
一次深刻的教训,演变成了一次经验的积累。通过这一事件,吴亮庆猛然醒悟了:世界上没有用钱摆不平的事。只要有钱,什么事都能办成。当然,钱虽然是好东西,但也不能一个人独吞,独吞的后果,是要被钱吞没的。因此,他不但没有任何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大肆敛财。不过,他的手法更加隐秘。
为保险起见,他将这些钱分成两份,一份自己留着,另一份给了有关领导。这种操作很成功,尽管后来告状信还是不断,他却安然无恙。
更让人们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举报信像雪片似的飞向纪检监察部门和党政领导时,吴亮庆却顺利地成了乡政府机关的工作人员,兼农机交管站长。再后来,他将目光和红包投向了更高一层的领导。果真是财运畅通、官运亨通,就在他进入乡政府机关领工资的第二年,凭着他的人脉关系和苦心经营的“资本运作”,他非常顺利地领到人生仕途上的第一顶官帽——东风乡人民政府副乡长。
{三}
有了一官半职,又分管了乡政府当时最实惠的林业和最吃香的交通农机等工作,吴亮庆把权和利的巧妙运作发挥到了极致。
不到一年,遇上了乡镇换届,他顺利地在副乡长前面增加了“常务”两个字,成了每届书记都看重、列席书记碰头会的核心人物,他的仕途越来越光明起来。加上他的随机应变,嘴甜乖巧,他成了乡政府的“能人”,上级领导到乡里,他总喜欢主动上前,一口一声“首长好!领导辛苦了!”双手紧握,热情得让再矜持的领导都会感动不已。
酒席上,凭借自己超群的酒量和随机应变的技巧,他总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连番敬酒。领导不喝,他先喝;首长少喝,他多喝;客人一杯,他两杯。凭着他的这种豪爽和热情劲,就连滴酒不沾的领导也会呡二口,酒量再小的首长也能喝几杯。
到了送别的时候,他借着酒兴,热情地扶着领导,一步一步离开餐厅,再给领导打开车门,扶着领导上车,弓着腰,举着双手热烈欢送,直送到领导的车子出了乡政府大门,车内的客人已经看不到了他,他才会放下手来。
久而久之,吴亮庆成了乡政府招待客人,特别是接待级别高的领导时,必到场的重要陪客。不管哪个单位的客人,只要一到乡政府就会问办公室的人员:“吴乡长在吗?”“去,把小吴叫来!”
吴亮庆为此感到荣幸骄傲,多次在李子文面前摆功:“李书记,这陪客接待,本来是你坐家领导的事,你的酒都让我帮你喝了。”
李子文则不冷不热回敬他:“有什么办法,这说明你重要啊。领导重用,能者多劳嘛!”
在书记们面前,他有时借着醉态,故意邀功:“老板,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为你冲锋陷阵啊,可不能忘了我老吴的功劳哟!”
现任的严明书记和他关系很铁,便会鼓励他说:“吴乡长确实是辛苦了,你功不可没,我心里有数。各位班子成员都要像吴乡长这样,主动为领导分忧解愁,不能把我这个书记推到一线嘛,要协同作战,体现我们东风乡班子集体的战斗力!”
前任书记看不惯吴亮庆的做作和虚伪,但又需要他这样的人在酒席上挡驾。在这种时候只得说:“吴乡长特别能战斗,确实是常胜将军,是全乡的骄傲!是全体干部的楷模,下次要再接再厉哟!”
再前一任的书记是培养他的领导,这个时候,就会既欣赏又关切地说:“亮庆呀,舍命陪君子是没错的,但也要讲究方法,注意身体哟,快去休息一下!”于是,便会要办公室人员扶着吴亮庆去躺一会。
俗话说:酒醉心明白。何况吴亮庆一般都是半醉、装醉,所以他自己心里清楚,哪个书记对他真心,哪个书记对自己半真半假,哪个书记故意看他笑话,他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于是,他会假装真醉了,借个台阶下,回家睡觉。
“酒是公家的,命可是自己的,公家出钱我出胃,喝坏了身体我受罪。不值得!”随后,他会使出看家本领,紧急处理,将手指伸进喉咙里,一掰,“哗啦”一下,全吐出来了,这下舒服了,赶紧睡觉、睡觉。
这些天,吴亮庆却躲在家里不愿出门,并不是怕谁,但总是感到芒刺在背,很不自在。特别是那天,严书记带着班子成员到医院看望肖鹏飞,看见躺在病床上面目全非、不省人事的肖鹏飞和声撕力竭、悲痛欲绝的赵爱兰时,他的内心真有点隐隐作痛。医生说,由于淤血面积大,恢复记忆和知觉的机率已经很小,除非奇迹出现。这样的话,肖鹏飞岂不成了一个真正的“植物人”,而自己则成了间接的罪魁祸首。
“什么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真他妈放狗屁!”吴亮庆在心里咀咒着这些过去他一直挂在嘴边的劝酒辞。
那天,自己要是不赶过来,肖鹏飞和杨副局长已经开始吃饭。尽管杨副局长有很多的不乐意,但他也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呀。唉,怪就怪自己太自以为是的过份热情,竟然让已经端起饭碗的杨副局长重新端起了酒杯,把本来就很尴尬的肖鹏飞逼得没有了退路,只得真正舍命陪君子了。
就在吴亮庆郁闷难当、自我责怪时,办公室打来电话说,明天县委组织部来人考察高小生,请他上午八点钟到乡政府开会。
也许是本性使然, 他立即拿起手机,拨通了高小生:“小高呀, 明天考察的事你知道吧?我会帮你说话的, 你找其他班子成员也说说。好,好,我会跟部长推荐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