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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共此灯烛光

一个朋友打电话告诉我,说他们全家人终于又聚全了。当时正是南方雪灾之时,全国滞留在路上的人不知有多少,他们仍能团圆地在一起也是很难得的。

等朋友讲完,才知事情非是如此。他家那里首先受灾,而且很严重,电力供应也中断。他的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离他也并不远,只是平时各自忙着事业,很少回来,就算回来,也是你来我走,很难全聚到一起。雪灾暴发电力中断后,由于各自的生意也随之停止,便都返回老家看望父母。

那几天是他家最热闹的时候,父母更是乐得合不拢嘴,虽然大灾当前,却能因此见到时常挂念的子女,心情自然不同。他清楚地记得那几个晚上,吃过饭,全家人围坐在两支蜡烛旁,说着话儿,回忆从前的时光。那一刻,在烛光之中,他竟有了一种想流泪的冲动。回想多年以前,他还很小,哥哥姐姐们也都是少年,那时也常停电,全家人常围着父亲,听父亲讲故事。烛光伸缩明暗之间,那种温馨的场景不知不觉中便已铭镌于心。后来,都各自成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虽相隔不是很遥远,却再也没能像儿时一样欢聚一堂。而此刻重聚,不同的是,孩子们成了主讲,父母只是面带微笑地倾听,神情之中有着说不出的满足。

有一天晚上,他们仍在烛光中畅谈,头顶的日光灯闪了几闪,啪地亮了。顿时室内一片光明,哥哥姐姐们发出一阵欢呼,那个时候,他却怔怔地看着兀自燃着的两支蜡烛,良久,才轻叹一声把蜡烛熄灭。他看见,父母的眼中也带着些许失望和落寞。是的,电力一恢复,生活也将正常,哥哥姐姐们又要开始各自的忙碌。那样的时刻,坐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的心中涌起浓浓的感伤。

他说那个时候想起了杜甫的两句诗:“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是啊,这样的夜晚,以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逢,即使有那样的一天,父母也不一定健在。这,也许要成为永远的回忆和遗憾了。

他问我:“我们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为了什么?父母们希望团圆平安,而我们却想着追名逐利,真的是两难全啊!”我无语,身处漂泊之中,常自感叹身不由己,却很少去想,剥去层层浮华的外衣,自己内心深处真正追求的是些什么,而又是什么使我们离父母越来越远。想想朋友的一家,在灾难之中才能相聚,这实在是一种悲哀。也许当我们认为具备了足够的条件,再去寻找曾经的日子,父母已经无法等待了。想来真是永远的遗憾,可对这种遗憾,我们现在真的是无能为力吗?

也许涉过岁月的风霜,当我们怅然回首时,会蓦然发现,原来在昏黄的烛光中与父母相聚的日子,才是一生最真实最温润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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