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这边也是刚刚用完早膳。元氏带着闵柔进屋的时候,刚巧看到青川在书童的陪伴下准备去书院。青川对着元氏和闵柔做了个揖算做打过招呼,闵柔还未来得及回礼,他就匆匆地走了。
元氏看着青川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念叨了一句:“也该给柔儿找个女学上一上了。”
魏氏正抱着闵灵在里间的榻上玩耍逗弄着,元氏和闵柔进屋请了安,魏氏吩咐金月看座。闵灵见这位长得漂亮的庶姐又来了,一下子活泛开,挣扎着从魏氏怀里跳了下来,跑到闵柔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口,水灵灵的小眼珠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闵柔,怯生生地叫了声姐姐。
魏氏见状淡淡一笑,说道:“灵儿向来认生,倒是和柔儿投缘的很。往后又多了个玩伴。老爷直说柔儿天资聪慧,可千万多教着点妹妹。”
元氏闻言,颇有些受宠若惊:“夫人说的哪里话,柔儿连正经女学都没有上过,哪担得起天资聪慧这一说。夫人说笑了。”
魏氏喝了口茶,淡淡说道:“我看是妹妹太过自谦了。我兴许说笑,难不成老爷也是信口雌黄?让旁人听了去,还以为妹妹对老爷的看法也有异议呢。”
元氏一听这话里有话,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解释,牵着闵柔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紧。正犹疑间,韩氏将将好也带着闵静过来了。请安落座这一打岔,元氏便装聋作哑,没有接话。
几个人闲话了一阵子,韩氏一脸的欲言又止。这荷花池里的女尸实在来的蹊跷,她昨日回去,一整宿都没有睡着,害怕的紧。韩氏是个直肠子,藏不住情绪也憋不住话,但也实在知道此事不能再多提,只想早些回去,路上能悄悄问问元氏后来的情况。
魏氏只眼尾余光扫了扫韩氏,就知道她有意细问昨天的事情。闵怀礼是歇在元氏屋里的,死的又是服侍闵柔的丫头,这件事肯定会和元氏有所提及。
家宅大事,魏氏作为执掌中馈的主妇,自然有权利也是必须知晓。这本是夫君应该和自己商议的事情,如今却要从一个妾室口中知晓,魏氏只觉得心口又是一阵发堵。强压下不甘,吩咐金月和金福带三个孩子出去玩,又遣退了服侍的丫头,才开口问元氏:“妹妹,昨天的事情,二爷可有和你再说什么?”
元氏见魏氏退了众人,和韩氏一起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仔细回想了一下,一五一十的答道:“二爷回屋半宿都在一个人发闷,早起又问了一下柔儿溺水当日我赶过去的情况,其他并没有多说。”
魏氏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似乎有点不信。元氏见状,又开口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二爷心里有数,又怎会和我一个内宅妇人说太多。要有什么眉目,也该是和夫人商议才是。”
魏氏看了眼元氏,见她目光清冽,不像在说谎的样子,微微点点头,不再言语。韩氏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希望别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情才好。”
魏氏冷哼了一声,“天塌下来,还有闵府门前那块历经百年风雨的匾额撑着,我不信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和闵家过不去。”
韩氏和元氏想想也是,魏氏和话像颗定心丸,两人提着的心也稍稍放下来些。
“马上就是老爷的寿辰了,有件事情,想和你们商议一下。”魏氏神色稍有和缓,微微一笑,又接着说道:“如今静儿已快12岁了,柔儿虽小一些,也已经过了十岁寿辰,再过几年也该寻亲了。这次老爷大寿,各世家贵胄都会来贺寿,我预备着让柔儿和静儿在晚宴上表演绿腰舞,大爷那边,闵淑娴也会表演春莺啭,说是表演,左不过就是走个过场,意思你们应该是懂的。这也是我和大夫人商议后决定的。你们意下如何?”
闵淑娴是大爷闵寄礼的庶女,生母本只是闵寄礼的正室—大夫人富察氏的出嫁时带的通房丫鬟,生了闵淑娴后才被抬为姨娘的。今年已经十四岁了。这几个丫头虽说是庶出,但都是闵家的娘子,也不是一般人家能轻易求娶的。老爷子大寿,来的除了皇家勋贵就是世家大族,的确是个出风头的好机会。韩氏一听,心里自然欢喜,千万个答应,连忙点头:“夫人考虑得的确周全,是静儿这丫头的福气,劳您和大夫人费心了。”
魏氏点点头,又望向元氏。却见元氏一脸犹疑欲言又止。
元氏心里担忧,一来闵柔大病初愈,大爷的寿宴是何等重要的大事,实在不知道能否完成这舞蹈。二来闵柔实在是没有正经受过规矩,这样大的场合,要是能一切顺利自然是好,但若是出错,丢了闵家的人不说,也绝对会有损柔儿名誉。到时候事情就麻烦多了。
思前想后,元氏还是开口道:“夫人说的是,静儿和淑娴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柔儿大病初愈,又是在没有正经教过规矩,若是出了错,只怕会丢了二爷和夫人的脸,实在是……”
魏氏见元氏一脸为难,安抚道:“妹妹未免太杞人忧天了,我既提出这事,自然是想到了的。我已经为她们请了专门的礼仪老师教授礼仪和舞蹈,你放心便是。”
元氏见推辞不过,也只好道了谢,心里却是十分不安。
又闲话了一阵,两人便和魏氏道了别,回屋去了。
送完客,金月便领了灵儿回房。魏氏接着逗弄着灵儿,表情恬淡。金月见魏氏似乎心情不错,有些不满地嘀咕道:“夫人,奴婢实在不明白,这闵柔刚回来,那屋的又向来是不讨您喜欢的,您怎么就对她这么好,平白给她这样好的机会出风头呢?”
魏氏捏了捏灵儿白面团一样的脸颊,浅笑道:“你白白跟了我这么久,竟还这样不懂事。俗话说没有金刚钻勿揽瓷器活,能把握住的机会才出风头,撑不住场,那就叫出丑。”
魏氏见金月若有所悟,又接着说道:“闵静向来胆小如鼠,闵柔更无需多言,十来岁连正经学没上过,想让她出丑,轻而易举。老爷大寿多大的场面,若想看她们失态,你觉得还有比这更适合的场合吗?”
金月恍然大悟,“原来夫人早就想好了。是金月愚钝。”
魏氏头也不抬,嘴角的笑容又更明显了几分。
闵灵睁着大眼睛,小小的人儿还听不懂母亲说的道理,只知道伸着小手扯了扯元氏的袖口,问魏氏要窝丝糖吃。
而这边,元氏回屋却是坐立不安。不想让闵柔承担这样大的风险去跳这支舞,又实在没法子拂了夫人的意。想去求闵怀礼,又怕这样直接去求二爷更惹得魏氏心里不高兴,实在是坐立难安。
闵柔见元氏一会来便神色不定,便问了一问。一听元氏原来是为此事担忧,闵柔只觉得心疼又有些好笑。
唉,自己女儿明明才德兼备,样样精通,却不能完全告诉她,害她还要日日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闵柔想了想,俏皮地朝元氏一笑,说道:“娘亲,我昨日做梦,梦到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在梦里长袖飘飘,舞了一晚上,今天都还记得呢!不然我现在跳给娘亲看看,您看看我有没有学舞的天赋,也好去回大娘。”
元氏一听,叹了口气,淡淡应了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尽力一学了。
闵柔凝了凝神,深吸了口气,动作由慢渐进,慢慢开始舞动起来。
片刻过去,闵柔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收尾停顿了一下,结束舞蹈。小丫头喘着气,急急地问元氏:”娘亲,柔儿跳的怎么样?”
却见元氏微张着嘴,一副惊呆了的模样,完全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