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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高处不胜寒

只见画着一张弓,弓上挂着一个香橼。也有一首歌词云:

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

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梦归。

贾元春是贾府的中兴之希望。贾府这个钟鸣鼎食之家,到了贾赦、贾政、贾敬这一代,已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男性子孙皆无出息,只有几位女性让人看到了希望。冷子兴演说荣国府的时候,元春已因贤孝才德选入宫中做女史,后来才选凤藻宫,封为皇妃,贾母等人入京谢恩。一旦皇恩浩荡,贾府便鸿运逼人了。于是便有元妃的省亲,把贾府的荣华富贵推向了顶点。贾琏说,当今皇上体谅宫里嫔妃才人等都是入宫多年、抛离父母音容的,倘或因思念父母而生病、致死,岂不“皆由朕躬禁锢,不能使其遂天伦之愿,也大伤天和之事”,因而便有省亲之举。

我们不妨作一个假设:如果才选凤藻宫的不是元春,而是宝钗的话,结果将是如何?宝钗素有“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的志向,如果她被封为皇妃,她一定会对皇上说:皇上多心了,这哪里是“禁锢”,这是我的人生归宿;我一直想上青云,皇宫就是我的青云!

但现在事实上入选的是元春,她有家族中兴的责任感,但她在应对宫中各种利害关系方面似乎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一句话,她的政治素质远不如宝钗。因而皇宫对她来说不是她心向神往的“青云”。她所感受到的正是皇上所担忧的——禁锢。皇宫对她来说是一个“不得见人的去处”,她向往的不是青云,而是天伦之乐。她对父亲说:“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贾政则勉励她:“惟业业兢兢,勤慎恭肃以侍上,庶不负上体贴眷爱如此之隆恩也。”家族中兴的责任感为元春规定了一个悲剧性的结局。

最终元春是如何死的,因八十回后的原稿的迷失,读者只能作一些猜测。第五回判词说她“虎兔相逢大梦归”,是指她死亡的时间。但“虎兔”是指什么?如果根据天干地支与十二生肖的关系,“虎兔”即“寅卯”,那么寅卯是指年,还是指月?或者“虎兔”根本就不是指时间,而是指人。小说第十四回写王公级人物牛清、柳彪、陈翼、马魁等,脂砚斋指出这些人名暗寓十二地支,如“柳拆卯字。彪拆虎字,寅字寓焉”,“柳彪”这个名字本身便是“虎兔相逢”。有人据此就认为贾元春后来与柳彪遭遇,其悲剧就发生了。——这当然只不过是猜谜游戏。但可以肯定的是,元春是死于宫中各种利害关系的重压之下的。

看来人还是不要盲目从事违背自己本性的事情。

原文

只见画着一张弓,弓上挂着一个香橼。也有一首歌词云:

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

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梦归。(第五回)只见画着一张弓,弓上挂着一个香橼。也有一首歌词云:

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

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梦归。(第五回)

注释

弓:与“宫”同音,暗指宫闱。香橼(yuán ):木名。小乔木或大灌木,有短刺,叶卵圆形,花带紫色。果实长圆形,黄色,皮粗厚而有芳香,供观赏。果瓤味苦,可制枸橼酸。果皮、花、叶可提芳香油。“橼”与“元”同音,暗指元春。三春:指迎春、探春、惜春。争及:怎及。大梦归: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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