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瑶光在梦里梦见过温伯驹无数次,他们相遇的场景,在一起的时光,一分一秒的在梦里、脑海里穿行而过,一幕幕就像电影的黑白画片,他的年轻模样,她的青春模样,在无数个黑夜里魂牵梦绕,还有他叫自己的名字:“瑶光,瑶光……”
沉淀下来时,她最常听到的一首歌就是: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
好久不见,温伯驹。
无数次想这么对一个人说,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吗?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在一起相处的那短暂又美好的时光,虽然时光一瞬即逝,但那段美好的青葱岁月还存留在我的心里,每时每刻都会想起来,甚至还是出现在梦里。
你若问我为什么这么固执这份回忆?
我会很清楚,很认真的告诉你,因为我遇见一个人,此生都再难忘记。
也曾有人说过我傻,可我并不在乎。傻又怎么样,只要你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生活着,我就已经很知足了,只是,很多时候还是会想,呆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这是最大的遗憾。我也曾问过自己,是不是等到老了还会等你,如果你没回来,我孤独终老,手里捏着你的照片,是带着幸福的笑容离开还是带着遗憾离开……
徐瑶光此刻是矛盾的。
他回来时,曾无数次幻想能够认出她,告诉她八年前和自己的那段美好时光。直到今天早上在菜市场时,她也这样强烈的渴望着……可当这人突然告诉自己,还记得过去的一切,记得她的时候,她的“渴望”变成了负值。
一点期待都没有了。
心里满满的都是委屈,委屈他明明一开始就认出了自己,却假装不认识。明明那天在高考考点的附近看到了自己,却当做没看到,径直开车走了……而那天在陈承家的院子,打理花草的他,也明明看到了,最后毅然决然的回了屋。
……
无数的偶然相遇,他都选择了无视。
徐瑶光觉得自己像被人耍了一通的感觉,心里有气有屈,终究还是发作不起来。
——
第二天早上,徐瑶光很早就起来,去洗手间洗漱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圈渐黑,总得来说完全是病态的一张脸。一个晚上失眠,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人叫自己的名字,“瑶光,瑶光……”
这个熟悉且令自己曾经脸红心跳,无数次迷恋,甚至想录下来作为手机铃声的声音,不断在耳边、脑海里回荡着,甚至让这种错觉持续到此刻。
刷牙的动作顿了顿,她蹙眉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牙齿有点痛?这点痛楚将自己飘远的思绪一下子拉了回来,她赶紧将泡沫漱干净,张大嘴,对着镜子里瞅,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看了个透切,没发现任何异常。
好端端的,怎么会牙痛呢?昨天吃东西时就觉得左边的大牙有点不对劲,当时没怎么在意,以为第二天就好了,没想到,今天倒是比昨天严重了几分。
她没经验,就当做是不小心伤到了牙龈,没去在意。
陈崇十点多起来时,看到徐瑶光在厨房里鼓捣豆浆机,弄了半天也没弄好,反而是带着一个赌气的方式在折磨豆浆机。他好笑的走过去将人拍开,“你别把好好的机子给弄坏了,出去坐着,让我来。”
瑶光心情不好,牙又痛,听人这么一说,有些不是滋味,提起脚就直接踩上陈崇的脚背,还狠狠的辗压了两下,痛得他呲牙咧嘴,手里的豆子差点去洒了。
一人一个煎鸡蛋,一杯热豆浆,安静的吃的,客厅不大,却静得连楼下有人跳舞嬉闹的声音都听的恍惚。陈崇好奇打量着对面人,也没敢去问,反正问了也不会说,她心情不好时,谁找她说话都是没任何反应的。
“滴滴。”
陈崇一口喝完杯子里最后的豆浆,听到茶几上手机的短信声,抬眸看一眼,又看着正小口咬着鸡蛋,吃得有些困难的徐瑶光。
“你手机有短信。”
徐瑶光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不想搭理。
陈崇也知道说下去是同样的结果,便自己走过去拿起她的手机,有两个未接电话和一条未读语音信息。同一个人,温伯驹。他戏谑的扫一眼身后没反应的人,自顾自点开微信,“我下午临时有个工作,不方便带上艾伦,你有空吗?”
这对话,明显是认识好长一段时间的人才能说出的语气。难道……陈崇不断脑补着温伯驹和徐瑶光的可能性,一边将手机拿给她,“温大哥给你打两电话了,怎么不接?”
温大哥?
瑶光听到和他有关的事和字眼,反应都是本能的收回来。她放下刚要吃下去的最后一小块鸡蛋,扫一眼手机屏幕,的确有两个未接来电,犹豫了很久,陈崇倒也是很有耐心的保持这个动作没离开,耐心地等她想清楚,然后看着她慢慢地接过手机,拿在手机,发着呆。
突然,手机就响了起来,吓得手一抖,差点掉到最后一小块鸡蛋白上。
温伯驹来电。
陈崇这一次倒没等她犹豫再接,一手抢过来,接听,那人才有了反应跳上来跟自己抢,奈何身高不及,况且他还是一个男孩子,一只手就能将人彻底控制住。
他勾唇笑了一下,按下免提键,温伯驹的声音顿时在安静的客厅里散出。
“喂。”
陈崇坏笑着将手机举高,仰头对着电话说:“温大哥,早上好。”
温伯驹那边似乎愣了一会儿,也没想到是陈崇在接,“早上好。”
“温大哥打电话给我姐是有什么事吗?”
温伯驹沉吟了一会儿,“你姐姐在旁边吗?”
“在。”陈崇瞥了一眼还在不停抢手机的徐瑶光,那模样别提多滑稽了,他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能让她接电话吗?”
“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啊,她能听到的。”
陈崇说完这话时,徐瑶光已经没有反抗了,静静盯着举得高高的手机,心跳莫名有些快,有些紧张,他找自己会是什么事?
温伯驹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几秒后才说:“我给你发的微信你看到了吗?”
陈崇帮答:“她看到了。”
徐瑶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的未读语音被人偷听了,这才瞪他一眼,刚想踩人一脚,似乎早已被他猜到,反应及时的躲过。
陈崇又说:“温大哥想让我们帮你照顾艾伦?”
“你们方便吗?”
“方便倒是方便,”陈崇对着自己这个傻愣愣的姐姐挑挑眉,对电话那端人说:“可你昨晚不是说你这两天没工作吗?”
“临时接到的工作,应该耽误不了多久的时间,但艾伦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这边也没有熟悉的朋友可以值得托付……艾伦!”温伯驹的声音突然急剧而下,变得紧张万分,那边发出一阵杂乱的声音,然后就莫名其妙被挂断了。
瑶光心里跳了一下,莫名就紧张起来。
和陈崇对视一眼,还不等他开口说话,便以最快的反应回了屋,换了一身衣服拔腿就往大门口跑,陈崇眼疾手快将人拉住,“你去哪儿啊?这么急?”
“……”瑶光没说,眼里的惊慌和无措,让陈崇的心里也莫名一跳,心知明了。手一松开,人就冲下了楼,他在原地愣了半天才追了出去。
好在陈崇腿长跑得快,很快就将人追上,徐瑶光想一股脑的跑过去,陈崇理智的将人拉住,招来一辆出租车,然后把人丢了进去。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温伯驹楼下,俩人盲目的跑到大门口却被保安拦在了外面,瑶光一急之下都快哭了,陈崇只得拿她手机给楼上的人打去电话,很久没人接,徐瑶光见状便想硬闯,保安拉住她威胁:“姑娘,你这么不配合我要叫人把你赶走了。”
陈崇的脾气也上来了,蹙眉将保安抓着她的手一把拿开,一边不停给温伯驹打电话,打了两三通也没接,看着自家姐姐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便知道,俩个人绝对不是一般的关系。好在,打去的第四通电话终于接了,“温大哥,你在家吗?我们在你家楼下,你开下门。”
很快挂了电话,保安也接到通行电话,看了俩人一眼便放人进去。
电梯上升到15楼,门刚打开,徐瑶光就往外边冲,却不妨冲出去的时候撞到门外的一个人,还没来得及抬头看,鼻间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莫名心间一软,红着眼眶抬头看人。
温伯驹伸出纤长的食指点了点她被撞红得鼻尖,无奈又好笑的问:“撞疼了?”
瑶光愣愣的摇摇头,眼泪硬是没流出来。
“这么急做什么?”轻抚着她鼻间的手指一转,整个温热的手掌都放在了她的脑袋上,心尖顿时软了一片。
“……不……不知道……”
温伯驹听着她的话倒是笑出了声。
她囧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啊,听到他刚才讲到一半的话,又莫名其妙挂断,心里就有些害怕。这种害怕心理应该还是八年前产生的后遗症,她怕他又突然消失,又突然不见了……找不到人的那种无措感,孤独感,她不想再去承受一次。
任何一次,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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