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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清平乐·凄凄切切

凄凄切切,惨淡黄花节(1)。

梦里砧声浑未歇(2),

那更乱蛩悲咽(3)。

尘生燕子空楼(4),抛残弦索床头。

一样晓风残月,而今触绪添愁。

注释:(1)黄花节:菊花开的时候。黄花,菊花。

(2)砧吉浑未歇:捣衣吉似乎一直不断。砧吉,捣衣吉;浑,似乎。

(3)那更乱蛩(qióng)悲咽:那更,更何况;蛩,即蝗虫;悲咽,悲哀地鸣叫。

(4)

燕子空楼:燕子楼,在江苏徐州,为唐贞元年间武宁军节度使张愔为爱妾关盼盼建的一座小楼,因其飞檐挑角,形如飞燕,且年年春天南来燕子亦栖息于此,故名。

清平乐·元夜月蚀

瑶华(1)映阙,烘散萁墀(2)雪。

比似寻常清景别(3),

第一团圆时节。

影娥(4)忽泛初弦,分辉借与宫莲(5)。

七宝(6)修成合璧,重轮(7)岁岁中天。

注释:(1)瑶华:本指美玉,这里指洁白的月光。

(2)烘散莫墀(míng chí)雪:莫,即莫莲,传说中的一种瑞草;墀,台阶,亦指台阶上的空地。意思是月光将周围种满奠荚的台阶上的积雪融化了。这里是反常的写法,在旧诗文中,月光通常都是冷的,这里的月光似乎带有暖意。

(3)别:不同。

(4)影娥:影娥池,汉代未央宫中池。武帝开凿此池以赏月色,后指清澈鉴月的水池。

(5)宫莲:莲花瓣的美称。这里指莲形的宫灯。

(6)七宝:佛教语,七种珍宝。

(7)重轮:在特殊的条件下,太阳或月亮外围的一轮光圈,古人认为重轮是吉兆。

清平乐·烟轻雨小

烟轻雨小,望里青难了(1)。

一缕断虹垂树杪(2),又是乱山残照。

凭高目断(3)征途,暮云千里平芜(4)。

日夜河流东下(5),锦书应托双鱼。

清平乐·秋思

凉云万叶,断送清秋节(6)。

寂寂绣屏(7)香篆灭,暗里朱颜消歇(8)。

谁怜散髻吹笙(9),天涯芳草关情。

懊恼隔帘幽梦,半床花月纵横(10)。

注释:(1)望里青难了:青翠望不到头。

(2)树杪(miǎo):即树梢。

(3)凭高目断:凭高,登到高处;目断,望断。

(4)平芜:草木丛生的平旷原野。

(5)东下:向东流。

(6)清秋节:清秋,明净爽朗的秋天;节,时节。

(7)绣屏:绣有图案的屏风。

(8)消歇:衰老,憔悴。

(9)散髻:解散发髻,一说为古代一种发式。

(10)半床花月纵横:此句当为被子上绣的图案散乱不堪,这是人在特定环境下的主观感受。

清平乐·麝烟深漾

麝烟深漾(1),人拥缑笙氅(2)。

新恨暗随新月长,不辨眉尖心上(3)。

六花(4)斜扑疏帘,地衣红锦轻沾。

记取暖香如梦,耐他一晌寒岩(5)。

注释:(1)麝烟深漾:麝香的烟袅袅升腾。

(2)缑(gōu)笙氅:一种披风。缑,本指刀剑等柄上所缠的绳。

(3)眉尖心上:指愁绪。这里化用范仲淹《御街行》词:都来此事,眉尖心上,无计相回避。

(4)六花:指雪花,因雪花六瓣。

(5)耐他一晌寒岩:倒装句,当为“耐他寒岩一晌”。意即忍受高崖上一会儿的酷寒。

清平乐·将愁不去

将愁(1)不去,秋色行难住(2)。

六曲屏山深院宇,日日风风雨雨。

雨晴篱菊初香,人言此日重阳。

回首凉云暮叶(3),黄昏无限思量。

清平乐·青陵蝶梦

青陵蝶梦(4),倒挂怜么凤(5)。

褪粉收香情一种(6),栖傍玉钗偷共。

倍倍镜阁(7)飞蛾,谁传锦字秋河(8)?

莲子依然隐雾,菱花偷惜横波(9)。

注释:(1)将愁:长久、绵密之愁。

(2)秋色行难住:秋色,秋景,这里指秋天的时光;行,流逝;住,挽留。

(3)暮叶:此处或指秋叶。

(4)青陵蝶梦:典出干宝《搜神记》:大夫韩凭取妻美,宋康王夺之,凭怨王,自杀,妻腐其衣,与王登台,自投台下,左右揽之,着手化为蝶。

(5)倒挂怜么凤:么凤,即虎皮鹦鹉,一般倒挂在架子上或树枝上。

(6)褪粉收香:褪粉是蝴蝶交尾之后的动作;收香,麝发情之后的动作。这里暗示的是男女的床第之欢。

(7)愔(yīn)愔镜阁:愔愔,幽深;镜阁,即闺阁。

(8)秋河:银河。

(9)横波:女子顾盼的眼神。

清平乐·忆梁汾

才听夜雨,便觉秋如许。

绕砌蛩螀(1)人不语,有梦转愁无据(2)。

乱山千叠横江,忆君游倦(3)何方。

知否小窗红烛,照人此夜凄凉。

清平乐·塞鸿去矣

塞鸿(4)去矣,锦字(5)何时寄?

记得灯前佯忍泪,却问明朝行未(6)。

别来几度如珪(7),飘零落叶成堆。

一种晓寒残梦,凄凉毕竟因谁?

(1)蛩螀(jiāng):蟋蟀和寒蝉。

(2)无据:不可靠。

(3)游倦:即倦游,为仕途奔波而身心俱疲。

(4)塞鸿:边塞的大雁,这里比喻离家未归的人。

(5)锦字:情书。

(6)行未:即行不行,走不走。

(7)珪:同“圭”,本意是玉器,这里指月亮圆而复缺,即过了好几个月。

一丛花·咏并蒂莲(1)

阑珊玉佩罢《霓裳》(2),相对绾红妆(3)。

藕丝风(4)送凌波去,又低头、软语商量。

一种情深,十分心苦(5),脉脉背斜阳。

色香空尽转生香,明月小银塘。

桃根桃叶终相守,伴殷勤、双宿鸳鸯。

菰米(6)漂残,沉云(7)乍黑,同梦寄潇湘(8)。

注释:(1)并蒂莲:并生在同一茎上的两朵莲花。

(2)阑珊玉佩罢《霓裳》:意即并蒂莲像舞罢《霓裳》的歌女的凌乱的玉佩。阑珊:凌乱。《霓裳》,即《霓裳羽衣曲》。

(3)绾(wǎn)红妆:指两朵花盘结在一起。绾,盘绕,打结;红妆,这里指并蒂莲。

(4)藕丝风:当为微风。

(5)十分心苦:莲心很苦。

(6)菰(gū)米:茭白心。

(7)沉云:乌云。

(8)潇湘:本是潇水湘水的合称,但一般指湘水。传说舜之二妃娥皇、女英死于湘水,这里比喻并蒂莲。

菊花新·送张见阳令江华(1)

愁绝(2)行人天易暮,行向鹧鸪声里住(3)。

渺渺洞庭波,木叶下楚天何处?

折残杨柳应无数,趁离亭(4)笛声催度。

有几个征鸿(5)相伴也,送君南去。

注释:(1)送张见阳令江华:张见阳,清初画家,与纳兰有交游;令江华,到江华做县令;江华,在湖南省西南部。

(2)愁绝:极度忧愁。

(3)行向鹧鸪声里住:在鹧鸪叫的地方停下来,这里指江华。鹧鸪,南方的一种鸟,其叫声似“行不得也哥哥”。

(4)离亭:古时候送别的地方。

(5)征鸿:远飞的雁。

淡黄柳·咏柳

三眠(1)未歇,乍到秋时节。

一树斜阳蝉更咽,曾绾灞陵离别(2)。

絮已为萍风卷叶,空凄切。

长条莫轻折。苏小恨(3),倩他说。

尽飘零、游冶章台(4)客。

红板桥空,溅裙人(5)去,依旧晓风残月。

注释:(1)三眠:即三眠柳,柳树的一种。据说似人形,一日三眠,意即每天三次长时间倒伏。

(2)绾灞陵离别:在灞陵拉住将要远行的人。绾,拉;灞陵,汉文帝陵墓,在陕西西安东,古时为送别之地。

(3)苏小恨:苏小小的伤心事。苏小小,相传为钱塘名妓,爱上富家公子阮郁,但被阮郁所负,抑郁而终,传说苏小小门前遍种柳树。

(4)章台:长安的一条街,遍植柳树,为歌妓聚居之所。唐韩翃有诗《章台柳》: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5)溅裙人:这里指情人或幽会的女子。

满宫花·盼天涯

盼天涯,芳讯绝。

莫是(1)故情全歇。

朦胧寒月影微黄,情更薄于寒月。

麝烟销,兰烬(2)灭。

多少怨眉愁睫。

芙蓉莲子待分明,莫向暗中磨折。

注释:(1)莫是:莫非是。

(2)兰烬:灯芯的余烬。

唐多令·雨夜

丝雨织红茵(1),苔阶(2)压绣纹。

是年年肠断黄昏。

到眼芳菲都惹恨(3),那更说,塞垣(4)春。

萧飒不堪闻,残妆拥夜分(5)。

为梨花深掩重门。

梦向金微山(6)下去,才识路,又移军(7)。

注释:(1)红茵:本指红色的垫子,这里指满地繁花。

(2)苔阶:长满苔藓的台阶。

(3)惹恨:引发伤感情绪。

(4)塞垣:塞外的长城,这里指长安以西的长城。

(5)夜分:夜半。

(6)金微山:即今天的阿尔泰山。

(7)移军:军队转移。

秋水·听雨

谁道破愁须仗酒,酒醒后,心翻醉。

正香消翠被(1),隔帘惊听,那又是点点丝丝和泪。

忆剪烛幽窗小憩。娇梦垂(2)成,频唤觉一眶秋水(3)。

依旧乱蛩声里,短檠(4)明灭,怎教人睡。

想几年踪迹,过头风浪,只消受一段横波(5)花底。

向拥髻灯前提起。甚日还来(6),同领略夜雨空阶滋味。

注释:(1)香消翠被:即翠被香消,妻子不能与自己同眠。

(2)垂:接近。

(3)频唤觉一眶秋水:频唤觉,老被唤醒;一眶秋水,满眼泪水。

(4)檠:本指灯架,这里指灯。

(5)横波:女子顾盼的眼神。

(6)甚日还来:什么时候再来。甚,什么,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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