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信誓旦旦的对母亲保证过,不随意在他人面前表现自己,不擅自去参加什么钢琴比赛……
雨珠饰明窗,这是继多日高温后的雨天。雨下的甚大,天阴沉沉的,而我的心情也不怎样明朗。
自从那件事后,已经过去了两天。我没有向谁提起,也没有向谁多问比赛的事,也没有遇到童清。
但是,刚刚步悔一脸兴奋的跑过来告诉我,各校有音乐友谊联赛,我的心抽了一下。她还假装神秘的让我猜,她知道了什么,我摇头表示不知道。她说欧阳有名额参加校选拔,而且本次联赛设在我们学校,我们的正校长决定要开放那个地方。
我问是哪个地方,她一脸怒其不争的模样,说我平时下课老是坐在座位,连这个都不知道。那是我们学校的禁区,除了校庆,一般都是不开放的。她说那个地方很漂亮,说的跟人间仙境一般,我笑了她句,是不是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她竟点头称是,真是被她打败了。
她见我一副淡然的样子,很是不甘,称比赛开放的时候定要拉我去瞧瞧。这件事,不仅步悔在期待,似乎全校的人都在期待,吃个午饭耳朵也不能消停。有的谈论着这次比赛正校长会露面,对校长样貌各种猜测;有的谈论着别的学校的参赛者会不会长得养眼……似乎关心的重心不在比赛的本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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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周星期五上午步悔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下周六就开始比赛,与我约好下周六回校。下午放学前的自习课,班主任又找了我去办公室,帮忙。
“蔺雅,帮老师把这箱东西搬去一个地方。”老师搬给我一个封得严实的箱子。
“搬去哪里?”
“你等下在办公室门口等,会有学生和你一起去。”
“噢。”
等了一会,有个捧着纸箱的男生走过来……居然是——童清。
他说了声你好,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拿起纸箱捧着。其实在从老师手上接过的时候,就发现这箱子没有想象中的重,里面应该都是纸吧?!
“跟着我。”他说。
我点头答应。
童清领我走到教师办公室楼里位置偏僻的一个不锈钢门前,他放下箱子,拿一把形状奇特的钥匙打开门。门开了,里面是光线很差的楼道,入门处有灯的开关,仅能两人并排走的楼梯。
“这是去哪?”我不禁问道。
“我不太清楚,级长给了我钥匙,让我领着你顺着这楼梯往下到阶梯末端,再直走。”他开了灯,把门在内锁上抽出钥匙,拿起箱子继续走在前面引路。灯光虽然暗黄但也能看清阶梯,楼梯也不难走,我们一直无话。
下到最后一阶,依稀可见过道还算宽敞,能容五、六人并排通过。按下过道的灯开关,灯“勇敢地”闪烁了几下,然后“怯怯地”灭了。
凭借着后面暗黄幽弱的楼梯灯,走了一小段路,前方一片乌黑,我开始怕了。因为经常一个人在家睡觉的原因,我怕黑。在家总要开暗暗的小夜灯才能安心,在学校宿舍因着人多,大多数时候都是聊到困了就睡,所以都没什么。
停下来犹豫了会,回神后发现前方很黑也很静,没有脚步声,童清是不是已经走远了呢?
忽然想起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去游乐场旅游,当时和童清玩得挺好,于是相约着一起进鬼屋。进是进了,童清走在前面走太快,半路就和他走散了。说来是吓人也是丢人,吓人是走丢的地方正好是个放满神位牌和棺材的场景,当时还小,就哭了;丢人的是哭的太吵,被工作人员发现,带出去找到交还给班主任。为此也和童清呕气了两天,没跟他玩,童清不明所以的看了我两天,这粗心的……
就这么站着,连自己的呼吸都能清晰听见。转身面对楼梯微弱的光,咬咬牙抱紧箱子,一步一步往后退着走。
在走了十几步的距离后,我的后背好像撞到了什么条形弯曲的东西。
“啊!”我喊了出来,手抱得箱子更紧了。
在我喘着粗气打算扔下箱子,一口气跑去楼梯口的时候,听到“别怕,是我,你撞到的是我的手。”
我吸了吸鼻子“童清!你吓死我了,你差点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我突然想起女生可能怕黑,我原本打算转身找你的。你……没事吧?”
“还好,走吧。别……离我太远。”
“你把箱子给我搬,算是对你的一点补偿。衣服……随你扯。”
最后他拿走了我的箱子,因为害怕,我十分不争气的扯着他的衣角,一步一步跟着走。
“你怎么知道女生可能会怕黑?”
“我印象里曾经和一个女同学进过鬼屋玩,就是因为我走得太快,半路和她走失了。我转身找她的时候,又因太多人往前走,挤不过人流,被迫从出口处出去,再从入口处进去一次。只是没有找到她,似乎后来她生气了……”
我惊讶“我能不能问问她是谁?”
“她……因为一些原因,记不得。小学和初中的毕业照又在搬家的半路遗落……”太黑所以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言语平稳,听不出情绪。
“我觉得她早就原谅你了。”因为她就是我。
“……谢谢。”他说。
“箱子……重吗?”
“没事,里面都是纸质资料,各班老师的报告等。你们的班主任说有位学生要培养,没想到是你。”
我干哈哈了两声,估计是我的母亲大人又给班主任打电话了……
走了好一会终于是到了出口,适应了光亮后,发现我们站在学校围墙外的后山半山腰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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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清和蔺雅顺利下到山脚,找到了围墙进校的黑色铁门,一推,门开了。
蔺雅看着这黑色铁门并不大,两边的围墙又爬满了蔷薇,觉得很是熟悉。
进门入目的是一栋黄砖棕墙的尖顶建筑。
一把苍老的声音“你们两个学生在这里晃悠什么?”一位老奶奶拄着拐杖走过来。
“奶奶,我们是来送资料的。”蔺雅礼貌一笑。
“资料……噢,新高一的,资料就放在那门前,然后就走吧。”老人用拐杖指了指建筑的后门。
“这是什么地方?”蔺雅低声问童清。
“不知道。”对方回答。
“这就是你们学校的禁地,平日里不许学生进的。你们的正校长要回来了,她的办公室在这禁区里,这里也将要用作比赛场地,收拾收拾就会开放。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老人背对着蔺雅两人道。
童清先问:“老奶奶,后山那条道是做什么用的?”
“那个老道啊,每月有人扫一次,很久以前是用来逃去山上的防空洞。建校时候想到学校设有禁区,也就保存了通道,如果里面的灯开不了,只是年久失修,不闹鬼。”
“请问我们刚进来时的铁门,学校里面也有类似的门吗?”蔺雅疑问。
“没有,这样的黑铁门,就这一处有。”老人说完,放学铃声就响起了。
……
老人问两人要不要走正门回去,想到在放学的时候,从禁区正门走出去,未免太引人注目了。蔺雅和童清选择原路返回,路上两人偶尔有话。
“好像没有来的时候那么黑了。”
“嗯。”
“听说,第八周期中测试紧接着就是校运会。”
“是吗……那个……下周六音乐比赛,你来吗?”
蔺雅笑道“我啊,那天佳人有约。”
童清沉默了两分钟,“是吗……”
“哈,不巧对方也是去看音乐比赛的,肯定能遇到。”
“嗯。”
两人在教师办公楼的楼梯出口处挥手分开,童清去报告级长,蔺雅直接回班里收拾东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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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上午]市的中心医院脑科里。医生桌前坐着一名戴无框眼镜少年和一名装扮得体的妇人。
“就是那瞬间的撞击,导致脑内记忆混乱、散乱。昏迷的时候是不是感觉一直在做梦?”
“是的,准确的说就像在回看一次过去。”少年回答。
医生一边写着病历一边说道:“那是在重组记忆,不过忘记也只是暂时的,要康复不难。最好是找回以前的照片,或是再去一次,去过的地方,这样有利于刺激记忆。”
“那医生,会对他往后的记忆有影响吗?”妇人急问。
“影响倒没有,只是记起一些事的时候脑会有点疼,除此并没什么。”
“那谢谢医生了,儿子,走吧。”妇人和少年起身准备离开。
医生喊住“等下,童清的病历,忘拿了。”
“噢,对不起,瞧我这听见没事给高兴的,病历都忘了。谢谢医生。”妇人接过病历,带着少年离开了。
同一时刻,修原禁区里一栋灰白交替圆顶建筑的琉璃窗前,红木椅上坐着一名外貌大约二十多岁的女性。她一张张在翻看着高一新生的资料,右眼眼尾的一颗美人痣略显妖冶。
一名男子入内,毕恭毕敬道“程遥歌正校长。”
“黎副校长客气,再怎么查,遥歌也只是个家业的接班人而已。音乐友谊联赛一过,遥歌就会离开,修原还需要您看着。”她依旧在翻看资料。
“校长哪里话,这次友谊联赛,齐伶中学提出要加钢琴这一比赛项目,而且已经多方同意通过了。”
“齐伶和修原明争暗斗都不是一日的事,其他中学就是看着玩的。遥歌生性孩子气,难得回来一次,就让遥歌陪齐伶玩一次,副校长意下如何?”
“您说了算。”
“嗯……”她停下来,翻到的那页正好是蔺雅的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