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周的周日，有节目表演的人都在上午回校，开始上午和下午各一次的彩排。
昨天帮忙的人都在台下坐着充当观众，这些临时观众的表情就数步悔最丰富。蔺雅坐在一旁，甚安静。
童清和沈书礼则在后台忙碌。
“哎，雅雅。其实在这么多独唱、合唱里，凌绮柔声线算不错的。可惜，她就是心肠差了点。”步悔忍不了蔺雅的安静，说了一句。
“人各有所长，她选择唱歌，想必是最拿手的。她总不能让自己出丑。”说完，蔺雅依旧安静。
步悔锲而不舍“雅雅，你……”
还未说完蔺雅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打断了她的话：“步悔，你看，轮到欧阳了。”
步悔顺着蔺雅目光的方向看过去。舞台上，几名男生搬出了一架钢琴，欧阳萱穿着浅灰色的连衣裙，走在穿着运动服、拿着小提琴的林沛卿后面。先是钢琴轻声起步，紧接着是小提琴的声音，逐渐盖过钢琴声。
曲罢，步悔又发出了感叹“雅雅，欧阳弹得很好，对不对？”
却发现蔺雅脸上并无赞叹之意，还道：“欧阳有几个音弹错了。”
“雅雅，你怎么知道欧阳弹错了？”步悔疑惑。
“猜的，欧阳弹得跟电视上的不太一样。我们去后台看看欧阳。”蔺雅起身就走。
……
[后台]步悔找到了正在和林沛卿交谈的欧阳萱，扯了扯还在寻找欧阳萱的蔺雅。步悔招手喊了声“欧阳”，被点名者停止交谈，转过头微微一笑，跟刚交谈的人说了两三句抱歉的话，走了过来。
“欧阳你刚才弹得真好。”步悔赞叹。
欧阳萱很尴尬地说：“其实我弹错了几个音……”
“还真弹错了啊，居然被雅雅猜对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弹错了，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步悔突然词穷，哀求地看着蔺雅。
蔺雅接：“步悔就是觉得你弹得很好。弹错也没关系的，不出错要彩排来作甚，下午还有一场彩排，放松点就行了。”
“嗯。”欧阳萱笑着点点头。
这时，坐在一旁休息的凌绮柔出声了。“钢琴才两级，能不出错吗？现在只是彩排，若真的不行，就取消钢琴，就拉小提琴也行。”
欧阳萱的笑容僵住，脸色青白，无言以对。
“欧阳，绮柔同学一片苦心，用激将法来鼓励你，所以你要更加努力才行。别让凌绮柔同学失望，是吧？”蔺雅向着凌绮柔微笑。
欧阳萱木然点头。
“哼，先听着，到时候你别因为一点事，临阵退缩就好。”凌绮柔站起来走出休息室。
“她哪里有激将的意思，雅雅你不会咳太久，脑子也不好了。”步悔伸手想探探蔺雅额头。
手还未碰到蔺雅额头就被蔺雅抓住了，“步悔，你哪里看的，咳嗽跟脑子有什么关系，这两天都没怎么咳嗽了。有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想要逞一时口舌之快，就随她便是。”转而蔺雅看向欧阳萱“欧阳，表演之前，你保管好你演出要的东西，我觉得她话里有话。和她一起的那五、六名女生都少接触，特别是我们宿舍的夏兰灵。”
“嗯，我会注意的。”欧阳萱脸色缓和下来。
下午那场彩排进行的也同样顺利，欧阳萱一曲下来没有出错。
转眼就到了周一下午，高一联欢的时间，第八节课加晚留课。高一每个班按顺序进入礼堂，在等待入场的五班队伍里，出现了小骚动。
“你们班的欧阳萱在哪？她没有去后台报道。”穿着黑白校服的沈书礼跑到五班队伍前面问班长。
“欧阳萱？没在队伍里面，你们之前召集表演者的时候她已经不在教室里了。”班长回答。
在队伍中间的蔺雅和步悔看着队伍前面的人在交谈什么，还有人频频往队伍后面看，似乎在寻找谁。
问排在前面的人，“欧阳萱不见了，她没去后台报道。”
“欧阳不见了？她不是召集的时候就已经走了吗？雅雅，怎么办？”步悔慌乱。
蔺雅看了看队伍里面的女生，小声对步悔说：“别慌，你就在班级队伍里，我去找。老师问起我去哪了，你就说我肚子疼去上厕所。我好像知道欧阳在哪，记住千万别说我去找人了。”
“那好，你快去快回。”步悔点头。
蔺雅走出队伍，一直走到楼梯转弯处，向着综合楼加速，跑离教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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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周里，三个年级都再筹备各自年级的联欢，综合楼三楼的琴房、舞蹈室、道具室等都开放，供各年级使用。每间练习室的隔音效果十分好，早晚都有专门的保安来开门、负责登记各房的使用。
欧阳今天召集前告诉我，她的琴谱落在了琴房，如果有召集表演者的人来找她告诉一声，她拿了琴谱会马上去。
可是都这么久了，如果只是拿个琴谱怎么也该回来了。
[综合楼三楼]蔺雅看着眼前靠近楼梯的一排十几间练习房，此对面还有一排门面相同的练习房，心里呐喊了一声“天”。
现在想想虽然母亲不让我去学校琴房，但我也该去知道琴房在哪。没时间找保安了，只能一间一间练习房找了。
蔺雅敲了敲门再打开靠近楼梯的第一间是舞蹈室，第二间重复动作也是舞蹈室，第三间画室，第四间、第五间……
蔺雅敲门，走进这排的最后一间，第十六间是摆满各种道具的练习室。扫视一眼，没有人。
这一排没有一间是琴房，也就是说琴房在对面那一排。十分尴尬，有的练习室里面是有人的。突然的打扰，扫视一眼，也没敢看对方的样子，低着头厚着脸皮说了声抱歉，关门就离开。
蔺雅开门正准备走出去的时候听见对面传来关门声，一个身影熟悉的女生很慌乱的跑着离开，似乎手上还拿着什么。
蔺雅突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跑向那间练习房。
蔺雅一推开门，就看见扎着马尾的欧阳萱左手托着右手，地面有新鲜的血迹和满地的碎纸。那一瞬间蔺雅想起自己小时候不小心弄伤手的时候，母亲的眼神。
“欧阳，怎么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手。”蔺雅握住欧阳萱流着血的右手，蹙眉。
“夏兰灵弄的是不是？”
“不是，蔺雅。是我自己不小心。”
“先不说这些，先去包扎。”
“可是，琴谱……”欧阳萱看着地面的碎纸。
“别管了，先去包扎。”
所幸的是在综合楼一楼有间简陋的医务室，综合楼靠近操场，而修原为了应对学生体育运动的突发情况及校运会，而在综合楼一楼放置了一间开放性的医务室。里面放置的都是消毒水之类的常见、腐蚀性弱的外用药品，蔺雅先用纱布沾水擦掉欧阳萱右手伤口周围的血迹，再涂药、包扎。期间欧阳萱向蔺雅解释事情经过。
“也就是说，你原本是打算拿了琴谱再去后台报道。但是在路上被一个老师叫去帮忙搬东西，到琴房的时候发现夏兰灵用刻刀在划你的琴谱，阻止她的时候不小心弄掉琴谱弄伤自己。欧阳，你真是……”蔺雅叹了口气。
“蔺雅，我现在真的不能去表演了，但是我不想放弃。”欧阳萱举了举自己的右手。
“你的手现在伤了，怎么弹钢琴？你知不知道一双手对弹钢琴的人来说有多重要？伤口开裂如果处理不及时，后果多严重你知道吗！”蔺雅别过头，深呼一口气。“对不起，我有点激动了。”
“没事，我没什么，只是当初答应朋友们要完成表演，现在……”欧阳萱低着头。
“你是不想让你的朋友失望，才想坚持？”
欧阳萱轻轻点头“但是，现在没办法了。”
“我替你去。”蔺雅微笑。
“你……你会弹钢琴？会弹《卡农》？”欧阳萱惊讶。
“条件是不许让任何人知道我代替你的这件事，我会钢琴也不能说，连步悔都不要说，办得到，我可以替你。如何？”蔺雅依旧微笑。
“谢谢，但是你要怎么替我？”欧阳萱疑惑。
蔺雅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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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后台]“沈书礼，倒数第二个节目快结束了，欧阳萱找到了吗？”童清十分着急也很不满。
“没找到，教学楼、操场、饭堂、综合楼等能找的地方都有人去找了，他们都说没找到。”沈书礼擦了擦汗。
倒数第二个节目表演接近尾声，童清拿起放在桌上的麦克风，道“那这个节目只能取消，等下直接说谢幕词。”
“对不起，我来晚了。”突然后台出现了一位扎马尾戴京剧面具的女生，双手插着校裤裤袋，林沛卿吓了一跳。
“你是欧阳萱？”沈书礼不可置信的问。
对方点头。
“清，这……让她上吗？”
童清打量了女生一会，转身走向舞台，面无表情说：“去搬钢琴。”
带着京剧面具的女生随拿着小提琴穿着燕尾服的林沛卿走到舞台正中央，鞠了一躬，走到钢琴面前坐下。
台下有不少人看见这红白相交的京剧面具发出笑声。
“清，她真的是欧阳萱？这面具……而且你觉不觉得她身影很眼熟，但是一下子我也说不上来她是谁。”在后台的沈书礼忍不住八卦八卦。
童清不作声，目视着台上欲伸手抚黑白键的少女。
台下的步悔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欧阳回来了，那雅雅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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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台上的女生伸出双手的时候，台下观众收住了笑声，发出了惊叹声。
步悔捂着嘴，怎么欧阳的手突然受伤了。
女生闭眼，先起轻音，林沛卿紧接着拉动小提琴。
帕海贝尔的Canon，又称《D大调卡农》，是我弹得颇熟悉的几首之一，可信手拈来。小提琴和钢琴的合奏，音律时而低沉时而婉转。Canon的奇妙之处在于它给每个人的感觉不同，有欢快愉悦，有伤心失落，有甜蜜幸福，有后悔难过。
高潮时，小提琴和钢琴的琴音融合得最佳。宛如一位妙龄少女踏入绿草如茵的草地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因欣喜而在草地里翩翩起舞，天黑止舞而归。
台下一位教音乐的老师，不禁侧头与隔壁的老师交谈“这位学生钢琴弹得流畅自然，至少也是钢琴四级，尽管小提琴手拉得不错，但相对于钢琴手还是略有劣势。两者琴音的糅合，那么的顺其自然，妙。”
手离黑白键，琴弓离弦，一曲终。
沈书礼突然说了一句“我想起来了，身影很像那个五班的蔺雅。”
台下掌声热烈响起，两人站至舞台中央，鞠躬，下台。
蔺雅一下台，什么都没说，一直往后台门口走。童清在后面叫着“欧阳萱”，见被叫者没反应，童清对沈书礼说了声“剩下的你来”跟着她离开了。
台下的步悔看见“欧阳萱”离开礼堂，跟班主任说要去找下蔺雅，也离开了。
沈书礼拿着麦克风站上舞台说着谢幕词，宣告本次高一联欢结束。
蔺雅从侧门走出礼堂后便开始跑，童清则在后面追着“欧阳萱”。另一边，步悔也从礼堂正门走出来，循着侧门离开礼堂的路跑着。
蔺雅一路跑到综合楼一楼简陋的医务室前停下，摘下面具交到披散着头发的欧阳萱手里，又取下发圈走到欧阳萱身后给她束起马尾辫。
这一切被紧随身后的童清看见了，束完发的蔺雅抬头才看见了童清，陷入了震惊。然，步悔的一声“欧阳”，生生的把蔺雅从震惊中拉出来。“带步悔回班，就说我真的是肚子不舒服了，等下就会回班级。”蔺雅对欧阳萱说完，拉着童清进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童清想要发问“钢琴是你……”蔺雅伸出一手捂住，另一手做出噤声的动作，示意童清不要说话。不一会，步悔和欧阳萱离开了，蔺雅松开手，“对不起，刚刚冒犯了”。
童清侧脸轻咳一声，开口“倒是我唐突了，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发现两人距离太近，蔺雅退开几步“问吧。”
“方才在舞台那里表演、弹钢琴的……是你？”
“这个不是很重要吧？”
童清紧张“这很重要……学校以往都参加的各高中一起举办的音乐友谊联赛，这次不知是哪间高中提出的要增设钢琴比赛。我们学校各年级都需要上交任命进行选拔，代表学校。”
“你又是负责的人？”
童清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早上，级长给的任务。”
蔺雅看了看自己捆着血纱布的右手，看着童清。
“我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