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敛晟中毒的消息经由海拉苏传到曲古意耳中,曲古意见时机已经成熟,立刻挥兵肆京,自此开始了一段长达两个月的战乱。
“启禀陛下,探子来报,距离京城以北八百里处有大队兵马,直取肆京而来!”大将军李立收到前线回报,立刻入宫进谏。
“嗯。”前日简兮把事情和盘托出之事,曲敛晟便做好准备,“有多少人马?”
“由前大将军华云亲自率领,约有八万精兵,不过这只是探子的估测,是否有其余人马暗藏其后,尚未可知。”李立将飞鸽传书恭敬的呈上道。
曲敛晟眼神一凛道:“八万,朕实在是小看他的能耐了。五年前朕迫于朝中施压,放过他一马,没想到他五年里竟在朕的眼皮下培养了这么多亲卫军。华云没想到他还是这么不识时务,真是很好,很好。”
“大将军听令,率领虎头营六万兵马前往拦截,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大司马听令,立刻前往西军大营,调动二十万兵马前来绞贼!”曲敛晟迅速下令道。
“是!”两人得令,立刻告退,各自行事。
“曲古意这次是倾巢而出,朕五年前念他是朕的兄长,不忍杀之,不料现在竟给自己留下个祸害。现如今他又得了海拉苏的暗助,只怕是气势高涨。”曲敛晟沉声道。
“如今才出现一路北军,据海拉苏所言,另有东西两路大军,准备三面夹击,曲古意此次是抱着必胜之心,切不可大意。不过有大将军四王爷这样的人才,陛下也不需太过忧心。”简兮端上一盏补血养气茶,亲自奉到曲敛晟面前。
“嗯。”曲敛晟疲累的闭上眼睛,胸口一闷,捂住胸口不住咳嗽起来,简兮忙拿了帕子,替他拍着后背,却不想那帕子上竟沾上一点血迹。
再来看曲敛晟的嘴角,分明还挂着一缕鲜红。
“啊!”简兮吓得倒吸口气,“敛晟你怎么了?怎么会……吐血……”简兮全身忍不住发抖。
“没事。”曲敛晟惨白一笑,“简儿不要怕,朕乃九五之尊,受麒麟大神庇佑,怎么会有事呢?”
“嗯!”简兮紧紧的抱住他,想笑,却流下泪来。
大将军正率领的六万大军前往迎击,欲在京城四百里外埋伏,等待曲古意的五万大军进入埋伏圈再一举歼灭,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三日后,再次收到密函:曲古意的八万大军竟然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且在东面又勘察到一路兵马正向皇城赶来。
曲敛晟有些惊讶,整整八万人马竟然能在一夜之内消失无踪,让人不得不惊也。分明的指节扣在案上,曲敛晟沉声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夜里,一路跟踪的探子突然失去消息,属下立刻派心腹去察看,才发现探子已死,而曲古意的八万大军一夜之间竟然消失无踪。方圆数里的痕迹全部掩埋,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曲敛晟英眉蹙起,战事恐怕不可避免矣。
简兮展开事先做好的军事地形图,对着京城周围的地形蹙眉观察着,顷刻后指着地形图上一个红色的标志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曲怀扬看了一下回道:“这是京城三百里外一座峡谷,名‘燕子峡’,地险势峻,壁立千仞,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亦愁攀援。惟峡内一急湍瀑流,水大且急,一般百姓不敢从进入这个峡谷。难道——”
简兮点点头道:“臣妾以为这八万人马定是从这‘燕子峡’险渡而来,否则根本无法躲过探子的追踪。”
“那臣等立刻派人去拦截!”大司马立刻躬身请命。
简兮却无奈的摇摇头道:“来不及了,就算立刻飞鸽传书命大将军前往拦截,也需要两天的时日,加上前两日,这四天的时间,那八万人马恐怕早就渡过‘燕子峡’,直取肆京了。”
“那下面该如何行兵?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共进肆京,拿下皇城?!”大司马有些激动了,态度急躁起来。
“大司马!”曲敛晟喝道,大司马刘永健立刻跪下请罪。
简兮继续指着地形图上的标志说道:“此处即为‘燕子峡’,一直往南即为肆京,两点之间三百余里。其间间隔着三座城镇,数个村落,所以曲古意定不会选择这条路线,而是另外一条线路。”
简兮纤指在地形图上划出一道鲜明的弧线道:“先往东南,那里道宽人稀,不易形成埋伏,地形十分方便行军赶路,而且不易引起周边百姓的注意,而后到达这边的枫叶镇,过澜沧大江,再往西南便可抵达京城。约有四百里路程,按照急行军的速度,若无伏击,不出五日便可抵达肆京城下。”
五天!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心惊不已。所谓兵贵神速,这短短的五天里,二十万西军根本不可能来得及赶回来。京城周围只有虎头营十二万大军,却在前日被李立遣走六万,只余六万以及守卫皇城的两万禁军可以调配。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利用这条天栈——澜沧江,而澜沧江上有一座钢筋绳索大桥。”简兮正色道。这个万分危机的时刻,她怎能作壁上观?既然她决定与曲敛晟共同进退,那就一定要连同他的国家一起保护。
曲敛晟立刻知晓简兮的意思,接道:“简儿的意思是,在大军渡澜沧大桥之时,砍断大桥,将这八万大军砍作两截,再将李立的六万大军派往澜沧江,藏于之后,待大桥砍断,立刻乘胜追击,对方军心一乱,便是我方破军之时。”
简兮微笑着点点头:“再加上北方向来少水,所以大王爷手下这些人马,水性比不如我军士兵好,所以只需将他们往水中赶,必定能轻而易举获得大胜。”
说这番话的时候,简兮心中不是不矛盾的,身为一个懂得法制的现代人,且又是一个医学院的学生,她更加懂得生命的重要,每一个人都是生来平等的,但是今天,自己却要将他们的性命亲手送到阎王那里,这完全违背自己多年来的信念,更是打破了她心中对道德的既定。
但是,现在的她更明白,在这样的时代里,和平共处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当面临这样的局势的时候,既然必定有一方要死,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自己重要的人,不让他们受到伤害。
她的力量不大,但是就算拼却所有的力量,她也要保护她所珍惜的人,保护曲敛晟,保护春雪,小昕儿,太后,曲怀扬……保护每一个她想要保护的人。所以就算要背负一身罪孽,她也不会退缩。她要和曲敛晟并肩作战!
“威武将军何在?”曲敛晟唤道。
“臣在!”威武将军立刻应声叩首道。
“朕命你急调虎头营三万虎头军速速前往澜沧江,与大将军的六万兵马前后夹击,务必要抵擒住这八万叛党!”
“四王爷听令!”
“臣在!”
“命你帅剩下三万虎头军,另一万禁军在东西两面做下埋伏,时刻注意两方动向,以防止曲古意三面夹击。”
“臣等领命!”大将军李立及四王爷曲怀扬得令后立刻叩首各自行事。
一干人等,皆领了各自职责,迅速告退,这肃穆的保和殿现下只余他们两人。
曲敛晟疲累的把简兮拥进怀里,闭上眼睛养神,不知是天越来越冷,还是毒快要发了,曲敛晟最近越来越疲惫,越来越嗜睡。简兮很心酸,却也无可奈何。
温顺的靠在他的怀里,双臂环在他的腰上,静静的倾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这一战很危险。”半晌后,曲敛晟终于打破了这暂时的平静。
“我知道。”简兮靠在他的怀里,轻轻的点头。
“我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打败曲古意与海拉苏的联合,更何况——”更何况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他原有的八成把握,仅剩五成。
“所以呢?”简兮察觉他的心思,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反问道。
“所以如果最后真的挡不住曲古意的三路兵马,我就安排你跟母后……从密道离开。”曲敛晟眉宇中隐藏着几分淡淡的无奈,深深的不舍。
简兮追问道:“那你呢?”
曲敛晟安抚的在她额上轻吻着:“朕身为九五之尊,不能走,简儿你应该能明白。”
“我能明白,但是不代表着我能接受!”简兮吼道,她是能明白君王那所谓的骄傲,所谓的尊威,但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要她爱的人一个人赴死。
“我告诉你:你能为了我冒险,我同样也能跟你并肩战斗,就算走到最后一刻,我也要抓住你的手!”简兮宛如赌咒一般狠狠的说着。
曲敛晟微微一怔,忽的笑了,眼中一抹琉璃之色,笑得那么满足,牵住简兮发狠的手,放在唇下细细的吻着,薄薄的唇角微微的勾起:“你又被我骗了,告诉你——我就是要你发誓,永远不离开我。你看,我有一次成功了。”
简兮嘟起双颊,恨恨的看着他:“好啊,你这个坏蛋!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说着钻进他的怀抱里,哈着气在他全身挠着痒。
她知道他们之间,不再需要过多的话语,只要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