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2月20日,是我后半辈子永不会忘记的日子。这天,我经过穿刺化验,确诊为“癌症”,而且我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个信息。得知自己患了人人为之色变的“绝症”,那是个怎样的日子啊!
进入2004年12月,我经过再三考虑,决定办个心理咨询所。这一是友人鼓动,二是自己也想做点事情,精神上有所寄托。于是,开始申办相关的手续,工商、税务、银行手续办全了,“益智心理咨询中心”的营业执照已发,各种印章已刻,就等开锣拉幕了。12月16日晚上,我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无意中摸到脖子右侧有个“杏核”大的硬块,当时心一惊,不知什么时候长了这个东西,也怀疑这个“杏核”不是个好玩意,但又很快被否定了,小时候看到有些小孩脖子肿得老粗都没事,这个“小东西”能怎的?过了两天,我到女友家唠嗑无意中说起这件事,她摸了摸,想了一下说,明天我领你到中心医院找个专门会“摸包”的专家看看吧。我的这位女友是护士出身,她说不能大意,到医院检查检查咱心里就有底了。我觉得也是,所以12月19日,我们来到市中心医院,老教授是专门摸妇女乳腺肿块的,摸了我的脖子后,建议到医科大二院做穿刺化验。12月20日在医大二院病理化验室做了穿刺,所谓“穿刺”就是用针头从“杏核”里抽出一定数量的液体进行化验。四十分钟后结果出来了,病理室主任正好是女友卫校时的老师,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炎症。女友不放心,请老师再给做一次。这次是老教授亲自操作的,又过了四十分钟,结果又出来了。这次到医院穿刺,女友还带了她另外一个朋友,我看她俩的神情不同于第一次,也不让我靠前。我这么大年龄了,一看做了两次穿刺,又看到她们的神态,就估计遇到了“麻烦”。老教授亲自领我们到楼上耳鼻喉科做鼻镜检查,就在女友交款时,我从她身后看到了放在桌面上的化验单:“癌细胞成堆成块……”一刹那,我什么都明白了。但我马上离开了女友,站在离她俩几米远的地方。后来我知道,脖子上这个部位的肿瘤是个“转移灶”,它的“原发灶”按医学理论应在鼻腔或肺上。过去多次做胃镜的痛苦经历,使我对做鼻镜也有些打怵,还好,我忍受得了。然后又做了肺部透视,好像均没发现“原发灶”。这时已到中午。女友建议到医大一院再做一次化验。在二院门诊大楼门口,我对女友说,不做了吧,什么病我都知道了。在这之前,她俩一直装作无事的样子,脸上强作笑容,所以,我说这话时,女友“哇”的一声哭了,紧接着就把嘴捂得紧紧的,脸上现出极为压抑和痛苦的神态,然而她还是泪如泉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我们走到停车场,我打开车门,决意不再检查,我要把她们送回家。她俩说,不要开车了,咱们打出租回去吧。我说这怎么行,赶快上车吧。那天,我开车把她俩送女友回家,吃了中午饭,我独自回家了。
听不少人说,有些人知道自己检查出了癌症,别说自己开车,就是坐车也得人扶着,而对我亲自开车把朋友送回家一事觉得不可思议。得病后,许多朋友都非常佩服我的“临场表现”。有一次朋友聚餐,一位高知朋友对我说:“周主任,你今天当着大家的面一定要说实话,一点假话也不要带,你说说当你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你是怎么想的,当时的感受是什么,是否是一片空白?”看来这个话题在座的朋友都想知道,大家看着我,放下了筷子、酒杯。我说:“当我看到化验单‘癌’字出现的时候,我没有惊慌。当时的感觉就像学生时代受了处分一样,这就是我一刹那的感受,我没觉得天塌下来,也没感到我非死不可,我一个眼泪也没掉。”大家都在深情地注视着我,有的沉思,有的惊讶,有的可能怀疑……
感悟
人有生就有死,人人都得死,概莫如此。不死于癌症,就死于其他病症,死有何怕?怕又有何用?佛经上说,凡人人人不惧生,但人人都惧死。我连死都不怕,奈何以癌惧之?
1987年我因胃出血住院做胃镜,我知道自己得了“萎缩性胃炎”,并知可能会发生癌变,那时“癌”的阴影似乎就对我有一定的影响,但更主要的是我对人生的态度,记得十几年前有个老同事因鼻腔疾病住进医院,我去看他时他的情绪很糟,说鼻腔病理化验还没出来……我一听心里就明白了。别人探视都不说病,都说些安慰话,我却半真半假地批评了他一顿。我说你真没出息,既胆小又是个没有思想的人,明天化验结果就出来了,就是你所担心的病又能怎样呢?不过就是个“死”,死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只是早一天与晚一天的问题。你明天走了,我们这些健康人不是后天也走了吗?只不过你先爬烟囱,我们跟在你后边爬而已,有什么可怕的?我说到这里把他说笑了。他病好出院后见到我说,那么多人劝我,就你的话我记得最清楚!
另外,我正要干一番事业,一切准备就绪,“杏核”的突然出现使我的计划告吹。这正是“命里有的终需有,命里无的终需无”。老天在这个时候给我个“杏核”,大概是给我放“年假”,所以,工作就只好停下来,好好去休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