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2001年,我自行宣布彻底退下来后,被大连南洋私立学校聘为“学监”,类似公立学校的“督学”,叫“学监”可能更有西方的味道。南洋办学总部设在北京,那时南洋自称办了九所学校,让我分管督导大连和青岛两所学校。
学校名叫“南洋”,并没有真实的“南洋”成分,只是个“名”,老总姓任,据说是新闻记者出身,当然是个头脑精明、胆量过人、敢做大事的人。我刚介入时,大连南洋学校刚开工建设,可能因为在甘井子区的地盘上,知道我已退下来,还有些社会关系等因素,于是聘我为“学监”。开始一段时间,我也确实为其到市、省教委办一些事起到了引路、沟通的作用,甚至凭借老关系为学校做了一些工作。当时南洋的副总,年轻有为的杨总,就曾开“奔驰”几次拉我到省城。人退下来了,有点事做,到外地转转,办点事,也很惬意。所以,这段时间很轻松,也挺充实。
大连南洋学校正式开课后,由于招生时做广告有专门的班子,投入大量的经费,下了不少功夫,所以慕名而来的学生不少,一开学就一千多名学生。然而,真正深入其中看他们的教育思想,深入课堂看他们的教学过程,与其招生时的宣传大相径庭。“招生广告”是几个笔杆子杜撰出来的“空中楼阁”,而干部和教师是现实的,虽有较高的水准,但绝不是最高水准。这样,有些新生到校后不久就有了上当受骗之感。我作为“学监”,必须把真实情况报告给北京总部,我的任务是一个月写一篇情况分析。这项工作有一定的难度,其一,必须如实反映情况,起到“学监”的作用,然而实际情况又与他们的“广告”不符,上头老总未必愿意听;其二,还有个与学校现行领导的关系问题,“阴暗面”写多了,现任校长未必买账;其三,私立学校没有长远计划,还是以“谋利”为主,以“谋教”为辅,这对我们从“公”字道上走过来的人,就会有良心受谴的问题。好在“学监”不是我一个,总部也经常召开会议,大家私下里沟通,达成共识,工作就好干了。我在大连南洋学校不坐班,很轻松、潇洒,一个月写一篇材料,对我来说不是负担。到青岛南洋,人地生疏一些,但“学监”的身份决定了是上头人士,人们敬之有余,爱之不足,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我先后多次去过青岛的南洋,对那里的办学水平、长处与不足越来越清楚,所以,落笔也不困难,只是离家住校有些不便。
这两所学校在办学过程中,校长易人较频,所以,要学会与新校长处理好关系。凡是敢到私立学校做校长的,一般都是在原地区小有名气,而想到外面的世界闯荡闯荡做一番事业的人。我也曾和总部另一常务副总、年轻有为的王总到哈尔滨、到江苏去招聘校长,一时间飞来飞去,煞是个“考察官”、“钦差大臣”。然而我也深知丢掉公职去私立学校的干部和教师们“冒险”的忐忑不安的心情,在一定程度上我是很同情他们的。所以,对工作中的问题,我只归纳共性问题,从不举个人事例,我不能打碎他们的饭碗。近两年的私立学校“学监”经历,我感觉把孩子送到私立学校,从思想品德到学业长进方面都不是上策,这里除办学条件优于公办学校外,教育氛围远不及公办学校,特别是“大款”子女固有的优越感和相互间“比阔”的心理,对孩子成长十分不利。这也是中国私立学校命运不长的症结所在(当然也有少数好一些的私立学校)。这同西方的“私立”好像不是一回事,起码办学宗旨就不一样。
我之所以离开“南洋”,一是感到这种办学模式好像难以持久,二是本地一所私立学校非挖我去不可,碍于面子,我离开了“南洋”。我的离去似乎对“上头”有些影响,不久,先后有几名上头人士别“南洋”而顾其他。而我自己实际上也走进了我的教育生涯的一条死胡同。
感悟
“公办”与“私立”是两种不同的办学体制,就像从计划经济走向“市场经济”一样,理论和实践都会令刚刚涉足新领域的人士感到茫然、躁动和不安。“私立”学校在中国似乎很难发展,因为把本来是“事业”的硬办成“产业”、“企业”,就从根本上扭曲了它存在的意义。中国的教育改革应该说是不够成功的。因为改革的结果,是一些人读不起书了(大学为主)。郎咸平教授对这方面有深刻的分析,其主旨好像是中国的“市场经济”买、卖双方市场都不健全,特别是“以钱为纲”使中国改革有走上歧路的危险。我的政治经济学知识一是陈旧,二是多年没有学习这方面的新理论,所以对上述问题的看法只是引用,难置可否。不管怎样,我也算趟了“私立”教育两年多的水,丰富了我这个老“公办”的阅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