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我已安家十年,区教育局盖的第一栋教师楼,本人有幸分到了,户型结构叫“一顶二”,即从北面走廊(敞式,没封闭,公共的)的北门进去,右边是厨房一平方米(多说),左边一个厕所(蹲便,水冲)不足一平方米。然后推开门是个小间(约五六平方米),过小间推开门是个大间(13平方米),本是一间房,但给隔了一下,变为两间,就叫“一顶二”,总建筑面积三十平方米左右。当时区教育局负责人也是住这样“一顶二”的房子。
1965年,房产部门看我结婚并已有了小孩(当时分房基本条件),在椒房街分给我一间只有八平方米的小房,公共厕所、公共自来水。我在那儿大约住了两年多一点,一次我外出几天,回来时妻子说总有不三不四的人在我外出期间晚上在窗外晃来晃去,她有些害怕。我回来当晚天下雨,我们还没入睡,就听窗框“吭”的一声,震得玻璃吱呀地响,我霍地从炕上蹦起来,推开窗大吼一声,除了雨声和回音,什么动静也没有。第二天早上到窗外一看,像用铁棍或石块敲击在两扇窗的关合处,那里留下了深深的疤痕。我们在明处,人家在暗处,防不胜防,这房子显然不能久住了。再者,当时大钢、大化排烟(黄色的)、排灰(炼钢与轧钢都用炉),空气质量极差,在室外晾衣服都落一层“勾勾灰”。那时“文革”已开始,学校不上课,我在市内换房处与昆明街一家换房(户主是大钢工人),由于一心只想早些离开椒房,对昆明街这个房子的情况没有很好地调查,结果换的房子不但潮湿,而且还有些“背景”,让人有精神负担。我搬去不久就把室内地面刨开,重新填了石头,另灌上水泥,但因地势低,潮湿状况没有根本上改变。至于精神负担,在这里不想道明,当时也没敢告诉妻子,为此事我因感觉窝囊而病了一场。
1969年城镇居民下乡时,我住的小院楼上有一户搬走了,那时多少有些无政府主义,我趁机连夜从楼下搬到楼上,两套行李,一个写字台,一个兀凳,一个柳条包,一个布箱而已。但因要打扫房间和搬家也占去了几个小时的时间。那时大连钢厂管的几所学校搞“教学改革”表演赛,第二天是我所在的27中表演的日子,由我上三节语文课(一篇课文完整课),另由一名政治、一名数学老师各上一节。由于那天晚上突击搬家,原计划写教案的时间被挤掉了,第二天我自然有些心慌。上第一节课时,按当时要求教师首先应说:“为革命而教”,学生则齐声回应“为革命而学”,但我进教室一看学生后面坐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在钢厂文化宫里上的),一刹那大脑一片空白。我喊了一声“为革命而学”,话一出口我知道喊错了,学生迟疑了一下,马上回应“为革命而学”,我看到听课的教师们有些异样的表情,但看我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们很快就平静下来了。教案只写了两节,第三节课连教案也没有。头两节课上得不错,我是那种听课的人越多越愿表现自己的那种教师,据说演员也是这样。当时学校负责人就坐在黑板的下面,小声地给我肯定,所以越上越来精神。等到第三节,已是水到渠成,我没教案照样上得很棒。后来,评课的教师说我的课,无论从教改精神,还是教师本人素质方面都是很好的,就连我开始喊错的“为革命而学”也是表现了改革和谦虚精神,你说逗不逗?后来昆明街道房产科给我正式分了一间二楼带地板的中国房,我一直住到1975年。
妻子第一次看到新房很高兴,这房不但是独门独户,而且面积比我前四次的住房都大多了,尽管建筑面积只有三十来平方米。她在扫大屋(13平方)地时,说了一句玩笑话,至今我记得清清楚楚,“这怎么像扫院子似的”。这句话折射出了当时人们心里多少穷困与喜悦呀。那时区教革站计财组托人在东北林区搞了一批木头回来,教革站的人一人可购买一份木料,或能做一个立柜,或能打一个双人床。我要了打床的那份料。与前四次比,我们有了自己的双人床(过去都是借的单人铁床),从农村老家又拉来一口老式“躺箱”。有了自己的新家,把大女儿也从她姥姥家接回来了,这真有住家过日子的味道了。
但住进新房我们也有两个没想到,一是新楼前面是一块大菜地,那时种地主要上农家肥,苍蝇嗡嗡的。我们七月份搬进去的,天热开门开窗,头一天晚上天棚上黑乎乎一片都是苍蝇;二是菜地边上就是周水子至甘井子各大厂矿的一条铁路,离我们楼不足二百米,晚上过列重载火车,睡梦中会突然吓一跳,寻思遇上了地震,过了一两个月后才适应。这两个没想到,至今大女儿还记忆犹新。但这也比前四次住房条件好多了,这是甘井子区教师第一楼,能住上就不容易了!
感悟
我们这辈子人一生大约至少都要搬七八次家,开始的住房条件多数与我差不了多少,但后来各自发展的路子就不一样了,当然越搬越好的总趋势是一样的。今天回忆这些往事,还常常心酸,如不是写这“第一次”,我真的想把这段悲苦辛酸的历史尘封在心底。
现在绝大多数中国人的住房条件都得到了明显的改善,这是过去我们这茬人连想都没想到的,这叫“大喜过望”,真的应该感谢“改变开放”、“发展才是硬道理”的英明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