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家乡的官堂廟会
春节到了,许多传统东西开始撞击我的脑际,荡起了我对家乡的记忆,家乡的官堂庙会,便是一个挥之不去的乡愁。她的朴质与无华、幽深与隆重,以至无往不胜,而深深地扎进乡间这块热土,伴随着我的人生脚步,从而成为坚不可摧的力量。
庙会,是集祭拜、娱乐与购物“三位一体”的俗称。
官堂庙会,源于官堂庙。官堂庙,高居临下,屹立于甲沙江畔之上,成为村里人顶礼膜拜的风景名圣,而载入村的百年史册,为村人生生息息,提供了一种巨大的力量,从而成为百年村的浓重一页。
这里是一个开阔地。上与祭坛、雷王庙相连接,从而构成了一个三点一线,自然生成的神的保护体系。在几棵百年巨榕的怀抱下,构成了一个数百平方米的拱形空间,一年一度的官堂庙会便这在这里举行。官堂庙的前后左右散落着大小不等的石块。有的平坦,有的窝状,有的徒峭,有的扎堆。每当天热时分,人们便从四面八方涌向这里栖息、消遣。庙会期间,欢乐的人群居高临下,抡占在高高的巨石上,观赏着庙会的热闹与精彩。
官堂庙前,甲沙江河从这里流淌而过。甲沙江水由无数山泉汇集而成。这里没有污染,晶莹剔透,清也悠悠,因此人们把她称为清水河。在河水的冲击下,河道的许多拐弯处被冲出了个个水潭,深不见底。那些以水解暑和戏水成性的人们,从河道的上游一跃冲入水中,顺水而下,然后钻进那深不见底的水潭,如蛙人一般地从下游冲了出来,惊险与颊意充斥其间,但从未发生过溺水。一旦遇到了暴雨,高居临下的山洪向下游倒罐而下,河水横溢,汪洋一片。外出劳作的人们,面对数百米宽的咆哮着下流的河水,和着衣衫趟水而过,但从来是遇险不险。人们说这是官堂庙大显神威的结果。
官堂庙会,每年举行一次。这是根据“不数”、“不疏”的原则进行。大多选择在春节其间。悠闲与清高气爽,这是庙会选择时机的内在动因。同时,每年的年初,人们到这里祈福,许下诺言,年终就得兑现。因此,官堂庙会体现着知恩图报的元素。
庙会以祭拜活动拉开序幕,循着圣贤的拜祭礼仪进行。贡品大多以猪羊祭为主,这是根据村的习俗而定。每当此时,村中的男女老少,肩扛贡品,和着节日的盛装,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然后整齐地汇集到祭坛上,体现了祭祀的肃穆与“贵质”的品质。祭拜分为:进香、贡品、念诵祭文、祭拜四个仪程。汇集在一起的浩大人群,随着主持人的口令,时起时落,恭敬与虔诚溢于言表,这种步调一致场面,只有在这里才能见到。祭拜活动倡导了“慎終追远”、“尊親敬祖”、“忠孝节义”的宗旨,祭期一般以一个周期为原则,有时甚至半个多月以至一个月为一个祭期。从而彰显出村人的传統伦理与祭拜文化。村文化那浩荡的河因此而生。
官堂庙会从一般祭拜的活动,发展到与文艺演出相结合,渗透着商品的营销,这是庙会发展到的至高点,是庙会高潮的必然。演出大多以本地木偶戏为主,兼有文艺团体和乡间杂技相结合。官堂庙的四面是一个宽阔的稻田,与官堂庙形成一个平面。秋收过后,稻田就为庙会提供了一个大显身手的舞台。有时只一台戏在演出,有时则几台戏同时集中在一个场地演出,从而把庙会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场”。在四面戏台的包围下,中间的那个硕大空间,便成为商贩物交的理想市场。在此,人们可以一边购物一边观赏文艺演出。
家乡的木偶,一般用坚韧的木料加工成型,演出时采用变形夸张的手法,进行彩绘与装璜,使之形神兼备,栩栩如生。木偶艺人不仅能使木偶的头、手、肘、腕、指和腰腿的伸曲灵活自如,还可使眼、口张合得生动逼真。如开合扇子、穿衣、戴帽、斟酒、拿书、写字、开弓、射箭等,一举一动,准确自然,传神迫真。木偶的操作、唱腔的对白、锣鼓敲打等,均由故事情节决定。加之训练有素的木偶艺人集唱、做、念、打和奏乐于一身,是一门融会了雕刻、服装、表演、剧本、音乐等诸元素的民间戏曲艺术,所演人物的忠奸、善恶分明,对群众有传播历史和传承道德的作用。唱词时以本地方言为主,从而迎合了村民的口味,往往令人赞叹不绝,传颂不绝。
木偶戏的故事情节与内容,选取于历史演义、公案小说、民间传奇、神话故事等。她忠实于传统和人间流传的典故,所以容易被人们所接受。在中国,传统的民族英雄,经过世代的传颂,已深深扎根于中国这块沃土,已成为妇孺皆知的内容。演唱中,只要运用通俗的情节化和演出技巧,便可引人入胜,为木偶剧的经久不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如《岳飞》、《三国演义》、《杨家将》、《水浒传》等。
几台戏同时在一个地方演出,自然默化着竞争。为了吸引观众,各演出团队纷纷使出浑身的解数,总是提前几天张贴广告,对故事情节作了介绍,对演出场景进行布置。演出时每到精彩的场面或打斗,便特意加大锣鼓声的分贝与演唱的分贝,从而获得哗众取宠的效应。那些易于浮躁的年轻人和活蹦乱跳的孩童们,往往总是循声而去,成为哗众取宠的簇拥者和追风者。但始终无法憾动成年人的稳重与老成。成年人是故事情节的忠实追随者和拥簇者。所以他们老早就选择了自己喜好的剧团和剧目,提前对号入座,然后如钉子一样地钉在那里,而成为那里的台柱儿。每当夜深人静,孩童缠身的年长者,为了安顿好孩童,便匆匆地把孩童送回家中,待孩童入睡后,便头也不回地赶往现场,继续统治属于他们的舞台。清脆的演唱声与锣鼓声,随风漂荡在漆黑的夜空中。这时人们的思绪渐渐地与演出的故事情节紧紧地缠绕在一起,视线直勾勾地直迫着舞台,与不停转动的木偶形成一条直线。这时只有演唱声与锣鼓声交替地在上空回响,几乎再也听不到任何的杂音。当剧终鼓息,意犹未尽的人们,才开始从坐位上起来,经过几个回合的扭动与伸展,把腰杆挺得格格地响。这时他们才拖着疲倦的身躯行走在归家的路上,并不断地回味着刚才发展变化的剧情,甚至哼着曲调与唱腔,一路行走一路唱。
演出一般分为上午、下午、晚上三个时间段,上午为9时~12时,下午为2时~5时,晚上8时~12时,有时甚至到凌时2点。家乡与广西毗邻,自刘三姐的电影在全国播出后,在广西省属的范围内,以刘三姐为题材的演出团队层出不穷。由于其唱功与唱腔无法切入传统剧种,所以被乡下人俗称之为“拐剧”。其表现的方式与其他剧种基本类同,只不过对不同的人物背景,表演出不同唱腔,所以具有独到的表演风格。由于价格不贵,所以深受村民的欢迎,同时为官堂庙会的增色起到了重要作用。
庙会期间的物交,是庙会的一种衬托,自然成为吸引观众的一种物质力量,其功不可没。开始时物交比较简单,主要是小孩的喜好的食品,如糖制品、炒花生等,后发展到制服、玩具、日用品、果品、饰物、仿古制品等。其价与市场的售价相差不大,所以有一定的成交额,商贩们乐此不疲。
几场戏同时在一个地方演出,加之物交穿插其中,这就是一年一度官堂庙会之所以引沸的主要原因。为了筹备庙会,村专门成立小组提前一个多月进行。由于两广历来就有攀亲结缘的传统,所以许多身居广西的亲朋,也往往提前到乡间投宿。居住在十里八里的邻近村民,纷纷扶老携幼,循声而来,成为当地民众的一桩民间盛事。
这一盛事,终因国家在这里兴修水利,而被葬自于汪洋的水库水中,留给人们的只有残存的碎片与破碎的记忆。尽管是失忆已久,但一当有人提起这桩往事,总是在那里绘声绘色地谈论着。现在已经开始觉醒的人们,在千方百计地寻求失忆已久的拼图。人们已跃跃欲试,极力地寻找地块,对历史进行架接,使拼图重归于原型。因为在这里人们有太多的记忆与期望,但愿这一天不会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