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空湛蓝,万里之上仅飘着几多白云,温热的阳光毫无遮挡的直射到大地上,送来这许多冬日里的温暖,在喜迎新年后,这样的日子是极适合出去玩乐的。
服侍完母亲吃过早饭和药,孙思源便被任先生拉着出了家门,跟着他左拐右拐,走了许久,终于在一座酒楼前停了下来,孙思源抬头一看,门上一块漆金大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得意楼,字体潇洒狂放,与这三个字的意境是极为契合。
孙思源看那字写的极好,很是羡慕,任先生则一拉他,嘴里说道:“走吧。”
得意楼,百年前在京都响起的名号,又经几代人的拓展,如今天下虽大,只怕是有人的地方,便有得意楼了。天南地北,谁人不知,那句四处可见得对联:得以舌尝天下菜,意在肚留古来春。
早晨的得意楼有些冷清,毕竟像孙思源他们这样的顾客还是很少的,不过即使在这时,在他们刚一踏入门槛的时候,一声满含热情的招呼便迎了上来,“哎呦,客官,里面请!”说话间,一个伙计已经满脸笑容的跑了过来。
“速速于我们安排一个楼上雅间,要临窗的!”任先生一进门便是一阵大喊,话语间也多了几分戾气,仿佛怀了颇多的怒气,让人听了,心里不由得发毛,此时的孙思源就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
那小二听了,却并无不适,依旧陪着笑脸,说道:“哎呦,客官,不巧了,我们店的雅间是要预定了,这日子都排出正月了,普通的都没了,更别说临窗的好地方了,您看您能不能将就一下,这大堂宽敞,待会人多了,也是热闹的紧,要是您不嫌弃,我马上给您安排位子。”
孙思源听了,觉得有理,一旁小声说道:“要不就在这吧……”
任先生却拉下脸来,“不可,临窗的雅间,不能换,你要是安排不了,那就叫你们掌柜的来!”
那伙计见此人这般死性,也不再劝,心里虽不痛快,却还是笑着说道:“那好,您稍等,我给您请掌柜的去。”说完一溜小跑进了后堂,不一会儿后堂里便满脸是笑的走出一位中年男子。
孙思源一瞧,此人生的文静,长袍折扇,就像个秀才,面上虽不如身旁的任先生,却是另一番气韵,看着便生亲切感。那人掀帘而出,伙计跟在后面,迎面已是笑容,还未近身,已经开了口:“实在是对不住,伙计们招待不周,客官担待些。在下沈乐,是这得意楼涑河城分店的掌柜,两位客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得意楼会尽量满足。”
任先生冷冷得道:“不敢,我们两个并非来此惹事,只是刚才伙计见我等穿着不是富贵之人,便不愿将那雅间安排于我等,这才想让沈老板请出来评上一评。”
那沈乐听完,哈哈一笑,接着抱拳施礼,说道:“客官误会了,得意楼绝不敢以此待客,至于雅间,确是如伙计所说,年前早已定好,如若此时安排于您,岂不是于他人处失了得意楼的诚信。”
任先生听是如此,也不再纠缠,将那不知何时放在手中的青玉把玩一下,道:“我看掌柜的是个实在人,既然这样,我们另换一家,打扰了!”说完便招呼着孙思源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沈乐却上前拦住了他们,孙思源不解,看着脸上笑意更浓的沈掌柜,不禁有些好奇这人又要做些什么。
“两位留步,客官好急的性子,在下话还未说完呢!雅间虽是已定好的,不过今日有些特殊,楼上天字号第一间,西面临河,南面靠街,是个极好的房间,本来是徐家定好的,不料早上有家奴来报,说是今日之定取消了,如此,可将这个房间安排予二位,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这沈乐突然客气起来,一句话说出来满是挽留之意,孙思源听了,又见其虽笑脸相陪,而任先生脸上依旧冷冷的,不禁为沈掌柜抱不平,听来听去,这得意楼并没没有什么错,却平白的受客人的冷眼,这个任先生怎么到了这里,变得如此不通情理!
“好吧,就安排这一间吧。”
沈乐闻言,忙指使伙计好生招呼,两人随着伙计上楼,寻得那天字号第一间,进去一瞧,雕梁画栋,地净光明,果真是个好地方。
两人进了房间,任先生交代伙计莫要打扰,只管把那最好的酒菜摆上一桌,伙计不敢再问,答应着退了出去,不一会,将一壶新沏的好茶水送了上来,便再不敢随便进来了。
两人坐着,喝着泛香的新茶,一杯茶下肚,孙思源看了看这精致雅然的地方,耐不住好奇心,先开了口,“任先生,您不是说要教我一些偷盗之术的吗,我们到这等奢华之地做什么?”
那任先生也不回答,淡淡咽下口中茶水,脸上又现出笑意,反问道:“从进门到现在你都看出些什么,说来听听。”孙思源想到刚才,没好气得道:“只看到你冷言相对,无理要求!”
任先生听了,点了点头,一副预料中的样子,又问道:“那你说这个沈掌柜为何要留下我们?”孙思源闻言,心下一番思索,却也是不知,他二人一无富贵之像,二没露显金银,任先生又是自进门便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若是换了他,巴不得二人早些离开,断不会还热情想留,想到最后,也只说服自己这个掌柜是个和气生财的人。
“那……那可能是沈掌柜为人和气,不愿伤了得意楼名声吧。”一句话说的毫无底气,自己听了都觉得有些好笑。
然而任先生却没笑,只是稍微一点,这孩子心思便动了许多,看来是个值得磨炼的小子,若是自己……想到这里,没来由的一阵伤感,不过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到底为何,待会你仔细看,自会知道。”
不多时,佳肴渐至,美酒送来,任先生将那吹唱和侍奉的女子全都赶了出去,一人不留,关起门来一番大吃大喝,孙思源也早就饿了,也不客气,只是这任先生着实讨厌,没了侍奉,却也不愿自己斟酒,便不停得唤使孙思源。
孙思源一边想吃东西,一边又要给他倒酒,为了方便,便挪身到其身边位置,不料这先生却对此不停摇头,说什么这里要留出来的。
孙思源听了很是生气,如此这般,这饭还怎么吃的,却又不敢违逆先生,只好吃了个囫囵,便站到先生身边,做起了倒酒的伙计,那任先生见其脸上满是郁闷之色,一双眼睛里也是遮不住的怨气,冷冷一笑,道:“怎么,使唤不得吗!小小年纪,我让你多学点东西,以后你就感谢我吧。”
孙思源听了,不做回应,只在心里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