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横扫,酒菜将尽,任先生也连续打了几个饱嗝,孙思源闻不惯酒味,在一旁则将头别到了远处,待气味散开,才又将头转了回来。
“该来了?”任先生嘀咕道。
“谁该来了?”孙思源话刚出口,只听身后“吱”的一声,门开了,随即一个熟悉的身形进的门来,“沈掌柜?!”他脱口喊道。
“正是在下,客观用的可还好?若是有什么不周道的地方,两位尽管说。”
“很好,果然是得尝天下菜,没想到在这北方小城,寒冬时月,也能尝到这云水蒸蟹,虽然不能说地道,却也有了几分滋味。”
“哦,客官好见识!这云水蒸蟹也算是小店的招牌了,往日里客人吃了,只说美味,能像客官这样说出来历的可是不多见。”
“没什么见识,走南闯北的,曾在云水城不夜阁里吃过一次罢了。”
任先生说的淡然,沈乐却听的惊心,云水城不夜阁,一个他只听说过的地方,纵使是京都少东家,也只有在成人之礼后去过一次,也是自那之后,便收了心思,那时的沈乐只是个京都总店的伙计,一直想不通以往风流的少东家为何前后变化如此之大,后来听传闻说,少东家回来后对不夜阁的评价是:今生只待不夜阁,而他,也是从那时开始知道了这个“人间仙阁”。
沈乐一脸惊讶,问道:“客官曾去过云水城不夜阁?!”
任先生得意道:“自然是去过,我还骗你不成。”
沈乐忙道:“不敢不敢,只是在下听过些传说故事,说有富商曾倾其所有,只为再入不夜阁而不得,回家后便留家财于妻儿,离家而去,不知所终,在下对此实在是不解,所以,一直对这不夜阁很是好奇。”
任先生大笑几声,道:“这也实属寻常,那不夜阁却非人间之地,若是没那福份,还是不要想得好,那时我也是沾了他人的面子,才得以入阁,出来后也是恍然月余。”
沈乐听了,不由在脑海里以京都得意楼为模样,描绘起不夜阁的样子,金珠为砖,龙肝做菜,天人相陪,仙乐环绕,这虽已穷其想象,只怕真实的不夜阁定还要胜于此的。
而一旁的孙思源虽听的一脸神往,但碍于其见识实在浅薄,却是实在想象不出,这个连沈老板这样的人物都去不得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好了,我们也算是用好了,思源,结帐走人吧。”任先生不再纠缠不夜阁的事情,吩咐着孙思源付账。
孙思源一愣,“什么?”接着看了看这雅间和桌上的酒菜,低声说道:“今日出门时我并不知道要来此处,身上只带了几两碎银……”
任先生一听,未等其说完便怒斥道:“你说你怎么搞的,出来吃饭怎会不带足银两呢!”说完转而对沈乐道:“沈掌柜,你看这……要不将我的学生——就是这孩子抵押在此处,我回家去拿足银两前来赎人,如何?”
沈掌柜看了看这两人,一个虽极力扮演,却始终有些江湖之气,一个却是柔弱唯诺,满身都是书生气息,怎么看也不像师生关系。不过,这二人没有银子付账却正合了他的心意,如此,那宝贝只怕是更容易得手了!
想到这里,沈乐面上温和一笑,说道:“不是沈某信不过两位客官,往日里也遇到一些费了心思白吃白喝的,经过几次,沈某也长了心眼,为了防止这样的事再发生,得意楼早定下了规矩:账清人离,规矩如此,在下也实在不敢做主开这个新例,破了规矩啊。”
任先生听了,不耐烦的道:“现在我二人身上没有银两,你又不让我们回家去取,那沈掌柜说该怎么办?”
沈乐道:“客官莫要着急,今日二位能光临本店,也是我们的缘分,银两之事,若实在短缺,也可用些佩戴之物典押,事后有了金银,再来赎换便是。”
任先生听罢,哈哈一笑,向着孙思源道:“喂,你还不如我身上的佩戴之物呢。”孙思源听了,虽是事实,却感到很是别扭,便将脸转向他处,生起闷气。
任先生见其如此,又笑起来,“可我身上除了这身衣服,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佩戴之物,如何典押?”
沈乐一听,心道:“看来此人并不通玉石,此事当可成!”眼中那抑制不住的欣喜一闪而过,随后语气却毫无变化,一指任先生左手,道:“我看客官手中把玩的那块青玉,质地色泽皆是不错,在下平日里也喜欢摆弄些玉石,若客官肯割爱,这顿饭钱便由沈某代付,另再付您三百两,不知您意下如何?”
任先生沉默许久,又将那玉放于桌上仔细看了看,满脸的讶异。一旁沈乐瞧着,面上虽一直笑着,心里却转起了心思:“难道此人嫌价格太低,亦或是此物是什么传世之物,还是他自己晓得此玉的珍奇之处……”一时间思绪飞转,已将各种情况细想了一遍。
任先生看着那青玉,心道:“这个沈乐,真是无商不奸,这青碑宝玉乃仙家灵物,以他的眼光见识,虽不至于完全认知此物,但也断不至于开出区区几百两纹银的价格,真是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
沈乐见任先生许久不语,思虑周详后,先开口道:“客官不说话,想来是舍不得此物,或是嫌沈某出的价钱低了,若是舍不得此物,在下绝不夺人所爱,若是嫌弃价格,却也好谈,客官可以说个价钱,这些都好商量的。”
任先生听着,不由佩服起这个小小的掌柜,圆滑周到,怪不得年纪轻轻便做了得意楼涑河分店的一把手。不过事情到此,却也没超出了他的预料,接下来他只要装作了一个不懂玉石的人即可,便故作高兴,道:“哪里,沈掌柜误会了,我是被您吓住了,这块石头有那么好吗,能值这么多的银子,我也不懂玉石,可别占了您的便宜。”
沈乐笑道:“客官有所不知,对于您来说,也许它只是块手里的石头,可对于我来说,这五百两银子,它却是值得的。”
任先生哈哈笑了起来,“好,沈掌柜也是性情中人,成交了!”说完便把那玉直接丢到了沈乐的手上。沈乐一把接住,急忙收进了袖口,“那好,二位稍待,等会我会让伙计把那三百两纹银送来,沈某先告辞了。”说完,不待二人会话,便急急忙忙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了孙、任二人,任先生看了眼孙思源,见其满脸疑惑,问道:“喂,小子,想什么呢?”孙思源:“这玉到底怎么样啊?怎么沈掌柜想是捡到个绝世罕见的宝贝似的,你看他出去的时候,手都是发抖的。”
任先生笑着道:“回去再告诉你,等银子到了我们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