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村村北枣林内,一行十余人正站在昨夜那怪异脸谱所在的地方,为首的是一个老者,长袍灰发,气态冷严,让人望之不敢近前。
老者身边立着一名少年,约十四五岁,却满脸的老成之色,神态恭敬。其后又有十余人皆是年轻弟子,离老者和少年近丈余,多数面上稚嫩之色刚退,以老者为中心,扇形而立,想来老者平日里对晚辈很是严厉,弟子们都下意识的远离着。
老者四下扫视一周,以他们为中心,方圆十丈内,草木皆没了踪影,地上一片焦黑,满是炙烤的痕迹,几株仅存的树桩也早已化为焦炭。
老者脸上神色更冷,俨然挂了一层腊月寒霜,四下里的空气随之震荡不已,后面的年轻弟子都已察觉,却个个看了看彼此,每一个敢上前询问的。
“好一个恶鬼噬魂!献祭这么多的生魂,只怕这八重劫雷是奈何不了他了。”老者冷冷道。
“师叔,这到底是个什么魔物?”老者身旁少年问道。
老者长叹一声,只道:“风儿,你看!”说完,袖袍一挥,疾风乍起,呼啸着将身前三丈内的一切卷了个干净,少年仔细盯着前方,只见风息尘落后,前方不远处竟现出一个巨大的怪异阵法,阵法中央赫然是昨夜怒吼对天的鬼脸!
少年十分惊讶,道:“师叔!这是?”
老者道:“这是一个摄魂阵法,为极少人知,隶属妖邪之道,阵法中央的鬼脸是为餮鬼!此物嗜食万物魂魄,犹爱活人生魂,上古时期被众仙合力镇压在九幽之下,不见天日,这鬼脸便是照其传说中的模样画出,看这里的情况,只怕是昨晚有人在这里做下此阵,摄了生魂召唤餮鬼,助其渡劫。”
少年听完,正欲说话,却听得两道破空声,随即两道白芒一闪而至,在老者身后现出两个人来,与在旁的弟子一般的年龄,同样的衣着装扮。
“禀师尊,三山村全村百余人,都被杀害了!”
“什么?!”老者身旁少年一声惊呼。
然而老者听了并无惊讶,只是满面的哀痛之色,问那两人道:“你们可仔细查看过了?”
两人又道:“我二人仔细查看了每一户人家,没有发现生者,只是有些奇怪,村民身上并无伤口,也不似中毒,且面上平静,就像睡去了一样。”
老者道:“自然是这样,梦里摄魂,不知不觉。”
众人一阵默然,全村百余口,只怕连妇人孩童都没放过,平静睡梦中便丢了性命,这么不知不觉、不清不楚,这妖人当真是丧尽天良!
就在这时,天上云端,两道几不可见的毫光自东而来,一红一紫,渐近渐明,直奔西面而去。
老者目光被那云端光芒吸引,观其落点,只怕是前面的涑河城,沉思片刻,老者转身对众弟子吩咐道:“风儿,你与我先行前往涑河城,其余弟子即刻去村内将所有村民妥善安葬,随后前往涑河城徐府,与我汇合。”
众弟子恭敬答是,老者又看了看地上的摄魂阵法,冷哼一声,便唤出柄仙剑,飘然而上,化作流光向南而去,身边少年亦随之跟上。
“师尊好偏的心,明明我们才是他的徒弟,却事事偏向那个徐风,凭什么我们在这里干些收拾尸体的苦差事,他却可以回家快活?”看着老者走远,一直严谨恭立的弟子们瞬间放松下来,其中一弟子见又是徐风伴着老者左右,很是妒忌,开口抱怨道。
“李师弟,还是快去做事,若是误了时辰,到时师尊又要生气。”一旁弟子赶忙劝道。说完众弟子不说其他,尊命往三山村而去。
这边涑河城同乐街上,任先生慢悠悠的走着,后面跟着孙思源和他肩头上的阿奇,今天的阿奇似乎很有精神,一双猴爪不停地抓挠着孙思源的头发,起初孙思源还警告几句,到了后来也只哀怨的任其胡为。
从同乐街这头走到那头,孙思源完全不知道任先生到底要做什么,却不得不老老实实的跟着,只是在路过高记馒头铺时,孙思源想到那日的偷盗之事,依然是羞愧难当,低头快走而过。
就这么无目的的跟着任先生来来回回的走了两遍,孙思源有些难奈好奇,便开口问道:“任先生,我们这么在同乐街上……”话问了一半,只听前面一声任先生叫喊,随后倒在了地上。
任先生一摔,前面现出一人来,此人长的有些不同寻常,身子虽是壮硕,却也算是平常所属,只是那头生的极大,猛地瞧来,上下竟是一般宽,望之极为怪异,加上头上毛发不生,仅刀痕数道,皮肉狰狞,一般人见了,无不心里生俱。
孙思源知道此人,这人是同乐街上有名的混混,因其头大的怪异,起初大家都叫他大头,只是现时节他已是这一片混混的统领,明理的都悄悄的改了口,唤他一声头哥。有些愚木的,比如街上卖豆花的老瘸,一声大头,差点丢了他仅剩的那条腿,从此才长了记性,头哥、头哥的叫了起来。
头哥面相凶狠,脾性更是暴烈,平日里谁要惹他不顺心,抓住便是一顿打,打完扔些钱财算作补偿,寻常人惹他不起,往往是拿了钱自行养伤,除了这些,霸女欺良之类的倒是少见他做。
孙思源一看任先生撞到的是头哥,照头哥的脾气,一顿打是跑不了了,虽然是不敢招惹头哥,可任先生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的恩人,他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不能不管!
想到这里,孙思源抬腿就要上去,却被肩上的阿奇拉住了,孙思源头上吃痛,一边向阿奇求饶,一边解释着任先生的处境,然而阿奇却不管不问,只用那猴抓指了指前面的任先生,孙思源试了几次,每次都被阿奇阻止,便只好呆在原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只见任先生被撞倒地,还未起身,先张口骂了起来,“是哪个龟孙撞得爷?这青天白日的,脖子上扛得是屁股还是头啊?”
边上的人听他骂的有趣,都会心的笑了起来,孙思源则是讶的张口难闭,这哪里是平日那个温雅中带着些许痞气的任先生,这和骂街的范婶有什么区别!
有人当街高声大骂头哥,这可是个大事件,任先生周围瞬间便围满了人。
骂完后,任先生起了身,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看了看已是满脸怒容的头哥,一脸不屑得问道:“你他妈谁啊?撞了爷连个屁都不放。”
众人听其口音,见他如此,已知他定不是本地人,只怕还不知对面这位头哥的厉害,又看他带着几分病样,不由都为任先生担心起来。只是这头哥今日竟变了性子,走路被人撞,还被当头辱骂,若换了平时,只怕是已经打完了,今日的表现着实让人好奇。
在旁的人们就这么一边为任先生担心着,一边好奇的看着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