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响雷让孙思源没有睡好,太阳老高时他才从床上爬起来,“这寒冬腊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雷雨?”孙思源抱怨着,洗漱一番,便急忙去照顾母亲。
任先生的药果然是仙药!看着母亲逐渐有了精神,面上也有了血色,孙思源心里高兴极了,如此,对于偷取千岁枯救母亲,他开始相信了。
厨房里的任先生,不知道是昨晚的那阵雷声也让他没休息好,还是那个冗长的故事耗去了他太多的精力,平日里早就该吆喝着酒菜的,今日竟没了动静。
没什么事做的孙思源便回了自己的小房间,拿起一本书来,想着已经好久没有读书了,父亲曾经说过:人不可三日无书,如今自己都不知道是几日无书了。然而,手上拿起了书,脑袋里却都是昨日任先生讲的故事。
人间最奢华之地,那会是什么样子呢?如任先生所说,金银为下品,珠玉做殿阶;佣人着纱缎锦衣,爱宠食龙肝凤胆,还有那不可描画的美人儿,真是个神仙似的去处。
仙家世界又是怎样的呢?御剑天地间,除魔卫道,看山川百岳,览苍穹星辰,想想便觉得潇洒的紧,可任先生口中的白衣僧又为何总是一幅烦恼的心情,若照平日所读,僧人万事皆空、红尘不恋,这仙家里的白衣僧又为何一心要去那红尘极地,只可惜了那天地宠儿,身为云水阁第一舞姬,从此抛却万事,只为了能伴白衣僧左右。
哎!若是有个女子能这样对我……
日头就在这绵绵幻想中渐渐升高,又开始西落,丝毫没有意识到的孙思源被一阵“咕咕”声拉回了现实,原来是肚子在抗议,“现在的我,吃饭洗衣,已经和范婶这些妇人差不多了……”这突然而至的想法让他有些难以接受,毕竟正是豪情初起的年纪;然而转念一想,只要母亲能好起来,这些也又算什么。
又是一阵忙活,几天来,孙思源早早的熟悉了这套流程,这一次,他勇敢地去“打扰”了依旧没什么动静的任先生。
午后,休息了许久的任先生恢复了过来,昨日说完故事,那张惨白的脸可着实吓坏了燕儿。
“任先生,您的身体……”孙思源收拾好一切,犹豫着问道。
任先生脸上又挂上一副玩世不恭,回道:“怎么,还担心起我来了,好好担心你自己吧。”
“为何要担心我自己?”
“因为接下来我又要考你了,若是你的答案不和我意,那个什么千岁枯木,我便不会帮你取了,这样的话,你是不是要担心自己呢?”
不料孙思源却道:“是有些担心,不过父亲曾说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只尽力做好我自己的,至于能不能和你意……”
孙思源正说着,却被任先生一生喝骂打断,“屁话!你爹就这么教你的?怪不得你这样一副样子。什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过是一个跪伏于所谓命运的借口,有想要成之事、想要得之物,那就百谋千算,直到事成、物得,如何能将结果交予什么虚无缥缈的‘天’。”
“咳咳……”一阵疾语,气息有些不足,任先生咳嗽起来,孙思源听了,则是一阵无语,不置可否。
十几年来父亲教给他的,从书上学的,都让他深信不疑。此时任先生一番呵斥,语气也十分真切,不像在骗他,然而毕竟才认识了几日,即使他让母亲的身体好转起来,要让孙思源弃从前而信他,是万万不可能的。
任先生咳完,缓匀气息,抬头看了看一脸疑惑的孙思源,知道自己的这一番道理只怕是要被这小子当成谬论了,不由得在心里一阵自嘲,“怎么,你还要让这个秉性纯良的孩子变得像你一样,让他过平凡的生活吧,江湖仙界?那不是一个淡然心性的孩子该去的地方。”
看着面前的少年,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任先生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眼神里也多了些奇妙的感情。
若是我能和她结合,只怕现在孩子也这般大小了!
想到这里,任先生一阵低落,不禁叹了口气,“走吧,随我出门。”说着,先出了厨房。
孙思源没说什么,老实的跟了上去。
“哦,对了,把阿奇带上,就是那只猴儿。”任先生在门外吩咐道。
孙思源转头一瞧,一堆柴草上,那只猴儿还在沉睡着,这几日来,似乎它都在睡觉,以至于孙思源都忘了这个有些通人性的猴儿。
看它的样子,孙思源并不想打扰它,可任先生吩咐了,他只好走上去,轻轻的将这名叫阿奇的猴儿抱在了怀里,走了出去。
“任先生,阿奇还在睡觉,我们为什么要打扰它,不如……”
孙思源话未说完,只觉怀里一动,那猴儿竟醒了过来,孙思源急忙看去,只见它一双怒目盯着自己,似乎很是生气。
孙思源只道是阿奇气自己弄醒了它,只是一只猴儿怒目圆睁的看着自己,不由觉得好笑,便打趣道:“阿奇,别怪我,是你的主人任先生让我带上你的,不过你也别生气,作为补偿,等会我们跟你买些好吃的山果。”
谁知,孙思源说完这话,那猴儿却是更生气了,竟两步窜上他肩头,两只猴抓不停得抓挠起孙思源的头发,口中是“吱吱”乱叫。
孙思源头发被抓,吃痛不已,急忙双手乱抓,想把阿奇从头上弄下来,谁知那阿奇竟极是灵活,孙思源抓了半天,却连个猴毛也没碰到,见其狼狈如此,那猴儿叫的更欢了。
一人一猴闹了半天,任先生也不管,只在旁边看着。
孙思源努力半天,想来点强硬的,又怕伤了那猴儿,没了办法,便只好向任先生求助,“任先生,这阿奇如此玩闹,你快些让他别闹了,我们还要出门呢。”
任先生嘴角上翘,会心的笑了笑,“我可帮不了,也莫要怪阿奇,还是要怪你自己。”
孙思源不懂了,疑道:“怪我?”
任先生道:“自然要怪你,这猴儿年岁和我相近,脾性又坏的很,你唤它阿奇,它自然是要和你闹得。”
“什么!”孙思源有些惊讶,这猴儿竟已活了这么久,一般猿猴寿命不过二三十年,像他这样,在人一类中,已经是要超古稀之龄了。然而转念一想,即便它是个高寿的猴子,它也只是个猴子,如何我唤它一声阿奇,它竟这样对我。
孙思源见阿奇听到任先生说它脾性坏,只白了任先生一眼,也不闹他,颇有些不屑的意味,便道:“任先生,你这猴儿的脾性确实是不好,你看它连你都不放在眼里呢,怎么也是活了四十余岁的猴,如此不和孩童一样了!”
孙思源一句话说完,只觉头上面前以一股怒气突现,阿奇抓挠的更用力了,任先生却突然好奇起来,问道:“你如何知道它已经活了四十余年?”
孙思源耿直的答道:“您不是说它和您年岁相近吗,我看您……”
任先生突然冷哼一声,“够了!赶紧出门要紧。”说完转身便走,嘴里还小声说着:“和那个丫头还真是一对,两个活宝!”
望着任先生的背影,孙思源有些莫名其妙,怎么突然间生这么大的气?
肩上的阿奇却突然大笑起来,不再抓挠孙思源,一只猴爪指着任先生,另一只捂着肚腹,咧着嘴笑得像个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