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真实的小故事。
2007年11月的一天上午,我到某校去联系摄影业务。当我轻轻敲门走进办公室时,见一位女老师在擦泪,惊异中我欲退出,不想她立即破涕为笑:“没事,请坐,我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是觉得人生很空虚,我们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惊讶,更惊喜,因为她在思考的问题,正是几千年来哲学家们争论不休的大问题。
此时,又进来一位女老师,见我们在谈哲学问题,于是她向我大谈宇宙、空间、问题,原来她是一位上帝的信仰者,她把人类的、动植物界的一切现象都解释为是上帝创造的。
我笑着非常耐心地听着这位真诚的基督教的信仰者的滔滔不绝“精辟”的理论……
我隐隐地想到“个别之中有一般”。
但我不想与这位老师辩论,因为这个问题哲学史上已争论了几千年,我怎能说服得了她?
历史上有许多令人深思的现象。
林语堂博士年轻时曾用他犀利的词锋强调“没有永生”、“没有天堂”、“现世是唯一的天堂”,但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林语堂晚年竟做了天主教的信徒。
伟大的牛顿(1642年~1727年),英国著名的物理学家,他确立了力学运动三大定律,他是一个机械唯物主义者,他承认时间、空间与物质的客观存在。但他不能理解地球开始运动时是怎样形成的,因此他提出“第一次推动”的说法,而这个“第一次推动”实际上就是上帝的代名词,因而晚年从唯物转向唯心,他也相信神秘的上帝是存在的,晚年还把主要精力用于编写神学著作。
爱因斯坦(1879年~1955年),德国人,20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他的相对论有划时代的意义,他的许多观点是唯物的、科学的,但他晚年明确宣布“相信有一个离开知觉主体而独立的外在世界,是一切自然科学的基础”(《爱因斯坦读人生》第35页)。可见他在哲学问题上滑入唯心,相信上帝存在。
当然我认为以上所说的,林语堂、牛顿和爱因斯坦对上帝的困惑与这位女老师所讲的信上帝具有“质”的区别。前者是在经过了痛苦中的挣扎、探索、思考才滑向唯心的。
但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我不信上帝,然而又无法用我所学到的知识来彻底驳倒某些宗教论点。这就是我困惑之处。
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明确指出:“人的思维是至上的吗?在我们回答是或不是以前,我们必须先研究一下,什么是人的思维。它是个人的思维吗?不是,但是,它仅仅作为无数亿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人的个人思维存在。”(《反杜林论》第83页)
事实上我们人类在宇宙面前确实是渺小的,唯物与唯心几千年后还会争论,但正是这种争论使人类不断进步,大自然的奥秘被不断地发现,从而使人类不断深化对宇宙的认识。
然而在宇宙面前人类不管怎么渺小,我们自己的人生还是可以创造“生命意义”的。美学家李泽厚在《美学四讲》中说,人“似乎被偶然扔入这个世界,本无任何意义的感性个体,要努力去取得自己生命的意义。这意义不同于机器人的‘生命意义’,它不能逻辑地产生出来,而必须由自己通过情感心理来寻索和建立。所以它不只发现自己,寻觅自己;而且是去创造、建立那只能活一次的独一无二的自己。”
“认识你自己”,这的确非常难,此外我们还需要有“创造自己”的勇气:我们不靠上帝的恩赐,也不怕命运的挤压,我们也有一双手,可以不断地重塑自己。因此是“人的社会化”创造了我们人类,是我们每个人自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把握自己的命运,创造自己的生命意义。
人生可以不空虚,我们不必为自己流泪。
2008年2月13日
写于浙江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