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可幕把头探出窗外,希望河风吹散今日的一切忧愁。
马轻离商队船只越来越近,远远的,宣可幕看到末端船只上站着一条笔直的身影,顺着河风吹起,衣发飞然而起,犹如展翅而飞的苍鹰,散着强悍气势。
“黑兄……”
宣可幕低低呢喃。
初见黑风之时,觉得此男子普普通通,但,举止之间,又有着一股不可忽视锐气,让他觉得些人不凡。
宣可幕走下马车,站在船下方,轻声唤了一声:“黑兄!”
黑风拉回思绪,望着船下的人影,扯出淡淡一笑:“宣兄,可真是个大忙人,该不会每日都要忙至深夜才归?”
宣可幕愁眉不展,苦涩一叹,转口问道:“黑兄还不歇息?”
“心不定,难以入眠!”
宣可幕与黑风客套了几句,便回到自己的商船。
“宣可幕到也沉得住气!”一直坐在黑风身的绛颜勾唇说道。
黑风牵起浅浅笑意:“木已成舟,他即便大发雷霆也无济于事。”
绛颜低低一笑:“他要是知道是我们害他妹变成这样的,必会把我们赶下船。”
“何止,杀人的心都有!”
“那些洒出去的铜钱,就当是给宣可幕的租金!”
两人相望,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黑风敛了敛笑意:“高兴吗?”
绛颜扯扯唇角:“区区一个宣可薇,有何值得我为她高兴的,等我们顺利出了天史国再高兴也不为迟。”
这时,轻风夹着马蹄声吹了过来。
“回来了!”黑风望着远处奔来的马匹。
绛颜跟着站起身。
马匹停在他们船下,走来的年轻男子,速速跑上商船,来到绛颜黑风面前,恭敬说道:“大人,小的在皇家别苑门口守了一日,直到临近入夜,终于看到青海国的一名侍卫骑着骏马,匆匆忙忙地赶到皇家别苑。”
绛颜闪过精芒,唇上弧度几近完美:“如此守时,青海国的帝君怕是已经同意我提出的要求,明日,我再去会会他们。”
黑风拧眉:“皇家别苑不同于福满客栈,小心为妙。”
“知道!夜深了,都回去歇息吧!”
绛颜转身走回船舱里,刚坐到床榻铺上,就听到马蹄离去的声音,她往窗户一探,就看到黑风骑着骏马飞驰离开码头。
她知道黑风一直在担心今日的事情会连累凤岚夕,至于,黑风现在是不是去找凤岚夕,她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黑风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马蹄声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他并不是偷偷摸摸离开的。
翌日,苍域国二皇妃马车撞伤帝都百姓的事情如同锅里滚开的热水,传得沸沸扬扬。
现今整个帝都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本已该平息下来事情,却再一次被人掀了起来。
好些人因为不服朝廷只有银两安抚受伤百姓,纷纷跑到皇家别苑抗,要求苍域国的二皇子、二皇妃当面向他们道歉。
如今皇家别苑门口被堵着成千上万的百姓,让皇家别苑里的人出入不得,闹轰轰的声音,让别苑里的人无法安宁。
皇家别苑里,即墨骏铭气急败坏的从大门口走回暂居的院子,见到气定神闲坐在软榻上,享受着阳光沐浴的即墨斓,没好气地往他身旁重重一坐:“气死我了!”
正拿着红玉佩把玩的即墨斓,扬了扬眉:“怎么了?”
“斓哥,你知道我好不容易出一趟门,想到处游玩,谁知道门口堵着一群老百姓,险些就被他们抓着拿去游街示众。”
即墨骏铭心头被气堵得闷,憋屈的日子,他要是不报怨出来,定会短命几年:“我们是来为新帝庆贺登基的,原本是喜事一桩,可是,那个苍……”
他声音压低了几分:“苍域国的二皇妃却惹了一桩烂事回来,这也就罢了,偏偏我们还要跟着她遭罪,现今,整个别苑都被百姓包围着,想出去都难。”
即墨斓看着他气呼呼的面容,唇角微微上扬:“就知道玩,难怪皇上、太子都放心不下你!”
“我……我是因为在宫里憋坏了!”即墨骏铭厥着嘴:“斓哥,你就想个办法,带我出去吧!”
即墨斓微微眯起凤目:“难道你没有看出其中的不对劲吗?”
“哪有不对劲?”
“公西冉夏与西亲王已经平息昨日的事情,今日却又被掀起来,可见,有人故意挑事。试想,寻常老百姓,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来别苑闹事?”即墨斓冷冷勾唇:“至于宣可薇闹出来的事情,只不过是一根引火线,是有人故意让新帝左右难为,给不了百姓交待,百姓自不会拥戴新帝,若帝新让苍域国难堪,苍域国又岂会轻易善罢甘休。”
他讥讽一笑:“说来说去,都是皇位在作祟,这几日,你就安分的待在别苑里,外头真的不太平,因为不单单是天史国内乱的事情,还有……”
即墨斓想到数日前,绛颜找青海国亲王的那一夜:“也许,不过几日,将会有大事发生,我们想好退路,才是万全之策。”
“真……真有这么严重吗?”
即墨骏铭质疑道,他们不就是来给新帝庆贺,怎么需要想退路了。
即墨斓睨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不可见嘲弄。
往后,石澜国若要交到即墨骏铭的手里,恐怕,不出两年,就会有人谋朝篡位。
即墨斓见即墨骏铭脸色难看,出声安抚道:“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我们是最安全的,要安然无恙离开,应不是难事!”
他这话并不假,以目前情势来看,苍域国已经与天史国闹起,事情必会越闹越大,也许会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至于东威国,他们在数百年前就与天史国不和,天史国没把东威国拖下水,而东威国也没有火上加油的话,就很不错了。
剩下的就是青海国与石澜国,他要猜得不错,青海国应该与绛颜达成什么协议,然后,在新帝登基这段时日,必会闹出什么大乱子。接下来就是他们石澜国,虽与苍域国有姻亲关系,可是在某种意义上,是苍域国给石澜国做靠山,要不是万不得已,不会把石澜国牵扯出来。而,天史国更不会因为一件事情,给自己多招来一个敌人。
“那……接下来的几日,我都不能出去了?”即墨骏铭苦着脸看着即墨斓。
“你要是不想有事,就安分待在别苑里。”
小丫头,到底想干什么呢?
她找上青海国的亲王,因不是寻求避护这类的事情,不然,她也不会离开。
这时,容月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来到即墨斓的身边,压低着声音说道:“西亲王与太子、二皇子他们闹起来了!”
“哦?”即墨斓扬了扬眉,随即,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我们就当不知道吧!”
容月露出难色:“这……很难……”
很难当作不知情,因为吵得挺大声,因为石澜国与苍域国是姻亲,西亲王就把他们相邻的院子里。
容月的话未说完,隔壁院就响起愤怒尖锐的声音:“凭什么我给百姓陪不是!”
隔壁院子,宣可薇怒视着凤岚夕淡漠的面容:“我被人掳走的事情,没有向你们追究,你们就应该感到万幸了,现在,凭什么要我出去给他们道歉。”
公西冉夏微微眯起星目,意味深长地望着凤岚夕。
他们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他们已经做出行动,出银出力安抚受伤的百姓。就如宣可薇所说,没有追究天史国保护不周一事,算是给足新帝的面子。
如今,又让他们出面道歉,实在有点过份,若真的答应凤岚夕要求,还真以为苍域国的人好欺的。
公西冉迁拧着眉心:“我们不会道歉的,就算真的要这么做,也应该是新帝出面解决这事情,本王觉得我们已经做到对百姓们应有的补偿。”
凤岚夕蹙眉:“外头的百姓只要二皇子与二皇妃的致歉。”
“西亲王,我们不想再多说,你请回!”公西冉迁语气硬了几分。
“若二皇子与二皇妃执意如此,事情只会越来越无法收拾,现今,外头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凤岚夕的语气里隐隐带着几分警告。
公西冉迁冷着脸,站起身,走到大厅门口:“西亲王,请!”
凤岚夕扫他们难看的脸色,扯了扯唇角,转身走出大院。
公西冉夏挑眉:“这个西亲王似乎有意激怒我们!”
公西冉迁寒着脸:“他是太子那边的人!”
公西冉夏冷哼:“显然聚集在外头的百姓也是他们搞的鬼。”
宣可薇尖叫一声:“外头的百姓都是西亲王弄来的?”
“闭嘴!”
公西冉迁失去以往的温和之色,沉着脸斥道:“你要是还顾及自己是二皇妃的身份,就立即滚回房里,不要出来。”
他们只是单纯的猜测,这女人不知轻重,竟然瞎嚷嚷,也不怕别人误会。
宣可薇脸色苍白:“怎么,你是在嫌我丢脸吗?”
她的夫君也嫌她额上有一个奴印了吗?
公西冉迁冷冷扫她一眼:“本宫只想知道你的端庄、高雅的气质都去哪了?看来,嫁进皇家之后,所有礼节都忘了。”
宣可薇一听,想到之前失态尖叫举止,脸色微慌。
她连忙理了理衣裙,向公西冉夏与公西冉迁行礼:“妾身告退!”
公西冉夏望着宣可薇离去的背影,唇角动了动,他再一次庆幸,没有把她娶进太子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