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天愤愤地搓了搓身子,他只要想到司康,就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可是,他不在了!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当年,他中了状元的同时,司康也中了榜眼,当时他被留在京中做宦,而司康被封为五品知府,在走马上任的时候,遇到了雪塌方,活生生地被埋在了雪地下,从此,再无司康这个人!
“活该!”
绛天低咒了一声,随即,脸上的怒意被无奈取代,也许当年司康也是逼无奈,就像如今的他,有许多的事都轮不到他做主,也有许多事让他陷入左右为难。
就如司璧,他起初真的很恨司璧,这也是成亲这么多年来,为何在前两年才有了绛玉。
可是,经过十多年的相处,他明白司璧真的很喜欢他,甚至他对她来说比她的命还重要。当然,他也清楚看到司璧在这些年里是怎么对他的,吃的、穿的,都事事以他为先,以前对她的恨意在经过十多年磨合,也渐渐转为了平淡,至今,也渐渐将她视为一个妻子对待,只是……
绛天一想司璧曾经对绛士做过的事情,就忍不住蹙起眉头。
绛天有些心烦意乱地站起身,擦干身子,待穿待整齐出来,就看到司璧如抱着孩子似的抱着一个长方形的枕头。
“你在干什么?”
司璧忙抬起头来示意他小声一点:“玉儿刚睡着,别吵醒他了!”
绛天浑身一怔:“你……”
她刚说什么?
玉儿?
她把枕头当年玉儿?
“夫君,你是不是要处理公务?”
司璧小心翼翼地放下手里的枕头,拉起被褥一角,轻轻盖在枕头上,来到案前,细心地替绛天点上油灯:“夫君,天气寒冷,就别看太晚了,会弄坏身子的!”
“它……”绛天指了指被里的枕头。
司璧轻轻一笑:“今夜就让玉儿陪我们睡吧!”
绛天倒抽一口冷气!
这回他应该没有听错,司璧的的确确把枕头当成了孩子!
绛天眸里涌上复杂之色,紧紧盯着满脸笑意的司璧。
她定是接受不了玉儿被送到奴国的事实,必竟他曾经说过,绛雪要是要认玉儿为娘,他就不准玉儿喊司璧一声娘亲。
许久,绛天张了张口,哑声说道:“你先去陪玉儿歇息,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绛天望着床榻上的人影,许久回不过神来,直到油灯暗了下来,才从床榻铺上拉回了目光,用笔杆挑了挑灯心,让灯火更为明亮。
十一月初冬,梵净城迎来初场大雪,鹅毛纷飞,给寒冷冬日给皇宫内院带来几分萧条。
宽大的宫道上,太监迈着急促的步伐带领着宣可幕来到千羽宫。
在宣可幕的身后,跟随着胡子花白,步子颤颤巍巍的提箱老者,神情略带慌张害怕之色,不敢抬头四处张望,紧张地低着头,不停走在宣可幕的身后。
就在这时,千羽宫的宫殿里走出一个小太监,疾步迎了上来:“宣公子,二皇妃已经等候多时!”
宣可幕点头,转身对老者说道:“吴大夫,这边请!”
“是!是!”老夫看了两眼身边的太监,急忙跟着宣可幕走进大殿后方的厢房,专供下人住的院子。
正在屋里的急得团团转的宣可薇,见到宣可幕到来,赶紧迎上:“大哥,你总算来了!”
她看眼身后的老者:“他就是你请来的大夫吗?”
“嗯!”宣可幕盯着宣可薇焦急的面色,问道:“凡心呢?”
“她在屋里!”
宣可幕向吴大夫交待一翻,接着,留下吴大夫在屋里看诊,便领着宣可薇往宫殿方向走去。
“我派人去查过你所说的两名婢女,可是,左相府里根本就没有成过亲的奴婢……”
宣可薇猛然刹住脚步,焦急问道:“大哥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宣可幕的眼目沉了几分:“虽然没有查到成过亲的婢女,但是,府里却有下人亲眼看到过,有名婢女经常在左相府后门私见一名道士,经人追查,那名道士确确实实是曾经给右相府小公子去惊的道士,还有就是,他们给右相府小公子做完法事之后,就有人用我们爹的名义,领他们住进了客栈。”
宣可薇脸色大白:“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就有想要害我!”
那人精准捏住她的妒忌心,让人引她上勾。
宣可幕微微眯眼:“也可以说对方想要害宣家,幸好事情没有闹到皇上面前,不然,必会引来追查,最后,宣家也就脱不了干系!”
他盯着宣可薇:“当然,对方最大的目的就是想要陷害你!你记不记得最近自己惹到什么人?”
宣可薇焦急解释:“大哥,我因为额头上的印记,每日几乎都躲在千羽宫里,除了拿侍女发气,还能去招惹谁?再说,皇宫里都是皇上的妃子,我只是二皇子的皇妃,那些妃子也没必要来害我!”
到底谁要害她,如今闹到贵妃娘娘都不待见她,就连御医也不给她请。
宣可幕低吟一声:“说不定有人想要离间你跟贵妃娘娘的关系!”
“这……这……”宣可薇露出不确定的神色,随即,面色大变:“大哥,你刚说道士是被去给右相府小公子去惊的?”
她曾经听宫女说过,右相府的小公子被绛颜带到皇家别苑。
宣可幕狐疑看着她:“是的!”
宣可薇脚步一个踉跄,赶忙拉住幕可幕的衣袖:“大哥,你把事情说一遍,为何无缘无故要请道士替右相府小公子去惊?”
宣可幕见她似乎猜到了什么事情,就把当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宣可薇脸色大变:“你说是绛颜让爹请道士来的?”
“嗯!爹是这样说的!”
宣可薇激动的抓住宣可幕手臂:“一定是她!一定是她要害我!”
她之前没想到绛颜会害她,都是她太自以为是,以为绛颜手再长,也伸不进宫里。更没料到她本事大到能让贵妃娘娘犯起头痛症,不然,她也不会受罚。
宣可幕拧眉:“你说绛颜害你?”
他一时间也想不透:“绛颜为何要害你?难道是因为二皇子吗?”
“不是……是……应该是这样!”宣可薇一脸肯定的神色出现了一抹心虚。
宣可幕捕捉到她眼里的躲闪,知道自家妹没有说实话。
他记得在天史国的时候,宣可薇也说过额上的奴印是绛颜烙上去的,无根无据,她为什么就这么肯定?
“可薇,你最好老实把事情说出来,不然……大哥也难帮你!”
宣可薇被宣幕盯着心里越来越发虚,不得不把三年多前的事情以及绛颜承认自己额上烙印是她烙上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宣可幕难以置信的盯着她:“你……真是……”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娇蛮成性,爹娘也特别宠爱她,而且,至小把她当太子妃教导,虽然最后配给二皇子,但也没有表示任何不满,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心底竟然酝酿了这么多妒意。
不过,知道自家妹妹与绛颜的过节之后,更不得不对绛颜防范。
宣可幕微叹:“可薇,你真该庆幸自己是被二皇子发现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既然能在宫暗动手脚,宣家必定会被牵扯进来。往后,多收敛自己的性子,这次……也算是二皇子给你的教训,他是在提醒你,你已经踩过他的忍耐力,若不是看到爹的份上,他早就……”
此刻,宣可薇脑里全是怨恨着绛颜,哪里听到宣可幕说的话。
绛颜从房里出来,就看到躲在角落里的鬼祟身影,心里冷哼一声,不动声色的关上房门,走出院子门口。
接着,躲到门口边上,悄悄往院子里探出头来,就看到一名侍女提着一双紫色绣花鞋,小心翼翼来到她的房门口,见四下无人,慌忙推门而入,不稍一会儿,又提着鞋子匆匆走了出来,见没有人发现,脸上露出得意一笑。
绛颜冷哼一声,别苑里的人都怕因天花而死去,每日过得战战兢兢,却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还不死心,也不怕鞋子会传染,每日还偷偷跑来换她的鞋子。
绛颜转身来到大厅,就看到竹嬷嬷与菊嬷嬷鼻青脸肿地站在饭桌前,互相恶狠狠的瞪着对方,一副要把彼此吞入腹中的模样。
她们看到绛颜的到来,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绛颜。
绛颜没有多看一眼,坐到椅子上,就见十名侍女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过来,走在最后的侍女比其他侍女高上一个头,显得特别突出,而且步伐十分平稳,端菜的姿势有些僵硬,似乎不习惯干端菜活。
侍女对上绛颜打量眼目,神情十分平静,没有任何畏惧之色,恭敬地把菜放在桌面,然后,与其他侍女退到一旁。
菊嬷嬷讨好走过来:“绛大人,老奴给你夹菜!”
绛颜睨她一眼:“不用,都下去吧!”
竹嬷嬷嘴里发出不可闻嗤声,对于菊嬷嬷刻意讨好,非常鄙视,没有多停留,领着自己的侍女离开大厅。
菊嬷嬷讪讪地把筷子放了下来,默默地退到大厅门口。
绛颜突然出声说道:“你留下来!”
菊嬷嬷以为绛颜要留她,脸上一喜,却见绛颜指着端菜的高大侍女,脸色微微一沉,臭着脸离开大厅。
在最后一名侍女离开关上房门,绛颜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高大侍女回答:“见喜!”
绛颜不再出声,静静出着饭,待吞下最后一口饭菜才问道:“我若离开苍域国,你可愿意跟随?”
“主子在哪,见喜就在哪!”
简单的一句话,让绛颜露出一抹满意笑容,从怀里掏出一块金色令牌,往见喜方向一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