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一字一句打在百宦文的胸口,让人感到窒息,整个大殿陷入了静默。
皇帝捏紧手中的折子,想着之前宣木阳的话,猜测着是不是自己在游湖当日惹怒绛颜,才会接连发生爆动。
他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在绛颜未离开苍域国之前,他要不要……
站在宝座下方的即墨斓,捕捉到皇帝眼里的狠戾,心底一凛,似乎猜到皇帝正在心中盘算着什么,速速朝绛天暗暗使了一个眼色。
绛天接到即墨斓递来目光,立马会意,站出队列:“启禀皇上,臣有事要奏!”
皇帝心不在焉看了他一眼。
“因为边关连发生爆动,百姓不得安宁,甚至许多百姓有家都归不得,都游荡在边城外,现今,不仅仅住成了问题,就连吃也都难以解决。”
百宦里好几个宦员一听,脸色顿时大白,不停地擦出额上冒出的冷汗。
皇帝听这话,不得不重视起来:“怎么会这样?不是有派发米粮吗?”
绛天脸色一寒:“皇上有所不知,派下去的米粮在经过许多大臣之手后,到百姓手里的米粮已经所剩无几,根本无法填饱子,倘若再长久下去,恐怕……”
皇帝当然知道百姓吃不饱之后,将又会面临一场不可收拾局面。
“啪”的一声,皇帝大发雷霆把手里的奏折狠狠往一掷:“好大的胆子!是谁?是谁大胆到敢克扣米粮?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百宦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不敢多言。
公西冉迁与公西冉夏蹙了蹙眉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宣木阳不由自主地多看他一眼。
“前阵子才闹出私盐一事,这次又闹出克扣米粮,是不是觉得朕对你们太好了,是不是认为削宦、入狱,抄家并未让你们觉得害怕?”
皇帝气得站起身,在宝座前走来走去,最后,站定在宝座前,目光闪过严厉,对绛天说道:“你可查到是何人所为。”
绛天露出迟疑。
皇帝看出他为难,冷冷一哼:“不管是谁,都以诛九族定罪!”
一锤定音,朝廷又将进行一番新的血洗。
下朝之后,绛天与几位大臣商讨国事之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右相府。
近些日子公务繁多,丝毫不给他喘气的机会,为铲除异己,他是卯足了劲,把许多大臣在多年来的私底下犯的事都搬上了台面,可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要做到滴水不漏,不让人起疑。
今日早朝,也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光明正大地与皇后、皇贵妃他们对抗起来。
“夫君,您回来了!”
绛天抬起头,见司璧穿着宫装,一副准备进宫的样子:“你这是要进宫?”
司璧苍白的脸上,挂起浅浅的笑意:“贵妃娘娘请我进宫一叙。”
绛天心头一紧,便猜到贵妃娘娘请司璧进宫的用意,不过,他却不好多说,只是提醒说道:“不该答应的,就别随意答应。”
司璧微愣,若是以前,她多少能猜到绛天的心思,可是最近,她越来越不知道他在到底想什么。
虽然如此,她还是很机灵的屏退身后的婢女:“夫君想说什么?”
绛天深深看她一眼:“你只要相信玉儿不会有事就好!”
司璧听到这话,隐隐不安起来。
原先她认为姐姐招她进宫必是已经原谅她未报绛士被人救走一事,可如今看来,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司璧心底越来越不安,带着忐忑的心情来到芙华宫。
司璧在芙华宫的太监领路下,进到殿里。
她前脚刚跨进大殿门口,就迎来热情的招呼声:“妹妹来了!”
在来之前若不是绛天给了她一济强心药,不然,还真因皇贵妃的热情而感到受宠若惊。
至姐姐被封为贵妃之后,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威严,在姐姐的身上,再也感受不到亲情的温暖,留下她们之间的只有利用。
这些年来,她已经习惯,现今突然变得亲热,心里难免有些别扭。
司璧赶紧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都是姐妹,往后要是没有外人,就不必行此大礼!”皇贵妃亲热笑着,上前牵起司璧的手坐到暖炕上:“这些日子不见,可真是让本……姐姐好生挂念,妹妹在近些日子可过得好?”
司璧无视皇贵妃的热情,扯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每日都待在右相府里绣绣花,或是看书籍打发时日。”
皇贵妃很细心的观察着她的神情,发现她的笑容有些牵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觉得眼前的这个妹妹在防着她。
她小心翼翼开口试探道:“妹妹有心事?”
司璧看出皇贵妃在试探她,故意苦笑:“被姐姐发现了!”
“是什么事?说给姐姐听听!”
司璧叹气:“还不是玉儿的事,我已经大半个月不曾见到孩子了!幸好,姐姐把菊嬷嬷送到别苑,才能让我稍稍安心!”
皇贵妃暗松口气,忙笑道:“妹妹请放心,姐姐已经吩咐菊嬷嬷照顾好孩子,若是有什么小伤小痛,定会写信来报!”
司璧忙起身,行谢礼:“妹妹在这里谢过姐姐!”
皇贵妃赶紧拉着她坐下,可亲说道:“我们是亲姐妹,何需言谢!”
司璧回以微微一笑。
皇贵妃游移不定的眼目悄悄看眼心神依然不宁的司璧,眸光一闪,笑着道:“妹妹平日里只顾绣花、看书,心里又挂记着孩子,但是,也不能忽略自己的夫君,这男人啊,只要一不留神,就会给家里添多一个小妾,妹妹,可要多加细心,多注意自己夫君的举动!”
来了!来了!正题来了!
司璧在心里戒备地念道,唇上微微挂起一笑:“谢谢姐姐提醒!”
皇贵妃轻拍司璧手背:“瞧你毫无精神的模样,定冷落自己的夫君!不是姐姐说你!妹妹定不知夫婿最近都在忙什么吧!”
司璧再次一叹:“最近很忙,常常不见人影,只能在入睡时,才能跟他说得上话!”
“这可不行!”皇贵妃摇摇头:“如果妹妹不想自己夫婿像皇上……游个湖,就带回一个贵人,还是看紧一点好,哪怕他在忙公务的事情,你也要待在他身边,多关心他,以后让他离不开你!”
司璧笑而不语。
皇贵妃盯她一眼,又道:“妹妹也不必担心孩子的事情,有菊嬷嬷在别苑里,就没有人谁敢伤害孩子。据侍卫回报,最近都是菊嬷嬷照顾孩子呢,就连竹嬷嬷也无法靠近半步。”
司璧听到孩子都由菊嬷嬷照顾着的话,突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谢谢姐姐!”
皇贵妃笑道:“妹妹何需客气。”
接着,她叹了一口气。
司璧听到她叹气,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姐姐,怎么了?”
皇贵妃牵强一笑:“还不是皇儿的事情让我操心,对了,听说右相大人在查克扣米粮一事,你可知道?”
司璧摇摇头:“这是朝廷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知道这些事情,夫君更不会跟我提起!”
皇贵妃不打算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说道:“那妹妹可愿意帮姐姐一个忙?”
司璧心头一怔,不由想起绛天之前说的话:“姐姐先说说是何事。”
皇贵妃暗暗观察她脸色变化:“据说你的夫君里有份记录克扣米粮的大臣名册,想让你帮我找来。”
司璧露出迟疑:“这……”
皇贵妃趁热打铁赶紧说道:“只要妹妹替我拿到这份名册,我就去求皇上把孩子要回来,可好?”
司璧心动了,可是,她仍记得绛天说的话,所以,并没有立即答应皇贵妃的事情。
“妹妹是不是担心妹婿丢失名册会被皇上责罚,若真要是如此,妹妹大可不必担心,皇上尚不知妹婿手里有名册一事!”
皇贵妃看出司璧在犹豫,也想不逼急她,笑着转移其他话题。
就在这时,宫女端着汤药走了进来:“娘娘,喝药的时辰到了!”
司璧看到黑乎乎的汤药,忙问道:“姐姐是旧病复发了?”
皇贵妃蹙起眉头:“不是!只是最近不知为何老是头痛,就连太医都诊治不出来原因,只能喝药止疼!”
司璧微讶:“还有太医诊治不来的病痛?”
皇贵妃一口饮尽苦药,含着宫女递来的甜糖,才道:“也不知是什么怪病,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中邪了!”
司璧低呼一声:“中邪?”
皇贵妃轻轻一笑:“别担心!我也只是随意说说!”
司璧看着皇贵妃的笑产般,却清楚地捕捉到皇贵妃眼底的寒意。
她紧紧抿着唇,想着身在尔虞我诈皇宫里,要害皇贵妃的人定是多不胜数,她也不好多言什么。
皇家别苑
绛颜静静坐着椅子上,听着即墨斓暗卫给她传来的消息,再看着手中信纸,深深陷入沉思之中。
直到林欣带着孩子来到大厅,才回过神来,速速把她的打算写下,让暗卫交到即墨斓的手里,接着又写了一封信,让奴国士兵尽快把信交到黑风的手里。
待安排好一切之后,才从林欣手里接过孩子,捏捏孩子的脸蛋,轻声说道:“这孩子必需要送走了!”
林欣讶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很不舍的说道:“是要送回右相府吗?”
绛颜深笑不语。
当夜,孩子睡在林欣的房里,可就在半夜之时,孩子却突然发热起来,整个别苑像炸开了锅,乱成一团。
正在睡梦中的菊嬷嬷得知这事,匆匆起了身,来到林欣的房里,就看到孩子昏睡在床榻铺上,小脸红通通的,额上还盖着泡浸过的湿布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