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室、各大宗门豪族,真正影响天下格局的大势力这一天桌面上都有这么一份相同的密报:西越极阳峰岳仑死于青州平阳城东郊演武场,极阳峰宗主亲往平阳城,镇南王韩煜迎敌,亦为三品绝顶宗师,后韩煜重伤身亡,次子韩佂继位王爵,传闻里的那位西越殿下事后随着木一两回了西越去。
若不是木一两的到来,谁能想到一向不显于世的镇南王韩煜竟是入了三品?难怪这么多年来皇室依旧让他韩家手握重兵,只怕杨氏早早地便知道了些什么。早先便有许多镇南王府和西越暗中往来的传言,如今韩煜临死前来上这么一出,谁都明白是在向京都表述着那么些只可意会不可言语的意思。
平阳城里不知道谁先说出的那个当天出现在上空的老人就是镇南王韩煜,而且还是三品的绝顶强者,后来东郊传出的巨响声正是王爷和那同为三品的西越大宗师交手所致,一传二,二传三,最后满城皆知。对人们而言历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爷和那身份不详的西越大宗师无疑就是神仙打架凡人跟着说热闹,到最后传的越发玄乎起来,不信?不信你去东门那看看,那半面城墙还空缺着呢,不就是那位西越大宗师一掌给拍的。王爷和那人在东郊军营里交手如何自是没人见到,可那西越大宗师一掌毁去城墙却是许多人亲眼所见。至于后来自王府里传出来的一道道消息,却是无人敢说些什么,老镇南王韩煜的伤逝也好,大世子韩翊的死也好,无疑就是一把毒剑,谁碰谁倒霉,私下里顶天也就是夫妻二人床头上才敢嘟哝几句。
镇南王府威震边南百年之久,边南却也实打实的安稳了这么久。人们心里不禁纷纷猜测这位从世子摇身一变的新王爷会有何举动,数日里除了一批批的各级官员和大小将领不断从四州赶来王府述职以外,竟是没了任何动静,王府依旧是以前那座威严而宁静的王府,当年还是世子时没少风花雪月的新王爷也变得深居浅出起来,除了偶然小道传出的新王爷近侍纷纷离奇身死和挂在王府门口的白纸灯笼外似乎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当日醉梦楼上下晕倒的人醒来后皆是迷迷糊糊,事后得知那位三品的西越宗师
曾来过后不禁纷纷庆幸只是晕过去已是好运至极,一些胆大的更是和友朋熟人酒桌上吹嘘起来自已当日在醉梦楼里见过那位三品大宗师如何如何,从发饰到衣着说的栩栩如生。醉梦楼又多了宗三品绝顶高手暗自来访的传闻,若不是恰当老镇南王逝去又是要引起一阵热潮。
醉梦楼只有少数几人知道那三品大宗师来醉梦楼是为了那名秦公子,却都一致地保持了沉默。叶子安醒来听闻一切后不禁有些惊愕,认真说起来他不过是个从小山村走出一心只为复仇的少年罢了,任他再怎么心智早熟在得知这么多后也会不知所措。
趁着醉梦楼最近几日清闲的很,叶子安向洪妈和夕红眉告请了一天休息。去忘忧楼用身上所有的银子买上几壶芙仙醉,叶子安独自一人来到西郊当日杀死赵琨的地方。积雪已经融化的所剩无几,平阳城外露出了原本的花好叶绿,叶子安寻了块干燥的草地便躺了下去。闭起双目,双手摊开放到草地上,心中抛开一切,感受着微风徐徐拂面,叶子安不禁感叹原来可以是这么美好。半盏茶后叶子安叹了口气,有些不舍地站起身来,将几壶酒拿到身前,一一拔去木塞,除掉泥封,一壶要卖到二十两的芙仙醉悉数倒在草地上,一边倒一边轻语道:“老头子,往日你总跟我吹嘘说喝过十金一口的绿玉脂,这芙仙醉虽比不上那绿玉脂,也比你后来喝的十文一壶的黄酒好多了,日后去了奉安,我再给你捎几壶绿玉脂,管够。”
最后一壶芙仙醉即将倒尽前叶子安停了下来,将酒壶拿至嘴前猛地一口灌下,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擦了擦溢得满嘴的酒水苦笑道:“九岁那年我偷偷了喝了口你腰畔的黄酒,也是这般呛得不行,你在旁看得大笑不止,为何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喝不下口。”
“老头子,唐河死了,韩煜也死了,却不是我杀的。”
“这么多年来我终日思考的就是怎么杀死他们,为什么现在他们死了我却一点不开心?”
“老头子,你说赵叔他们若是晓得不是我亲手杀死他们二人的会不会跳将起来骂我吧?”
“老头子,我有些想吃赵叔烤的那些野味了,有些想见见王姨最后给我介绍的村东丁婶家的二丫头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有些想看看那片桃林是否已经开花结果。”
“若是你现在在我面前,定会大声骂我只能杀死个赵琨这么没出息,是吧?”
“老头子,原来修为入品的真的可怕,你当年到底是几品?怎么着也不该低于二品吧?你那位总是挂在嘴边的天才少爷呢?”
“二狗子他们若是知道是你害了他们,现在肯定是将你的胡须拔得干干净净了,你那胡须那么脏,拔了倒好。”
“老头子,你给我的那本书我已学会前面的一半了,才五年而已,我也是天才吧?跟你那位天才少爷比起来我狗屁都不是,你定会这么说,对吧?”
“老头子,我答应你在剩下那几人死之前我一定会强大起来,强大到能够亲手杀死他们。”
“我会去你那个师门的,拿回一切,不给你那位少爷丢人现眼。”
“那个韩佂,若说父债子偿你说合适吗?”
说着说着,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整理好心情,将散落的酒壶收拾干净,叶子安这便往平阳城走去。回城后快到醉梦楼所在那条街时,叶子安突然转身向东门走去,这两日来没少听人说东城墙被那位西越大宗师一掌毁去的事,一时起了心思便要去看上一眼。不紧不慢地走了半个多时辰,叶子安这才发觉仍是没走出西城,不禁有些恼火这平阳城为何修的这般大,刚才出城来回已经花了大半天功夫,若是再这么走到东门去只怕到了夜里才能回醉梦楼了。将衣服里里外外摸了个干净,也只找出两枚铜钱来,根本不够雇辆马车,叶子安后悔起来,早知如此就不该将银子全拿去买酒,叹息几口,只好往回走去。回了醉梦楼找到颖儿,在这个既是吃货又是财迷的小丫头近乎喷火的眼神下软磨硬泡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终是借来了二两银子,连忙飞奔出门,生怕小丫头又起了悔意将银子要回去。
马车跑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东门,一下车叶子安便看到了缺了半边的东城墙外面的风景,亲眼看着这巨大的缺口,叶子安再次被震住,忍不住感叹起来那位大宗师一掌之力堪比天威了,这么一掌若是冲着自己而来,有多少个自己也不够死的。韩煜亦是三品强者,自己毫无无知地冲上去定是如这城墙般化为乌有,不禁心里安慰自己道:那个西越的宗师老头,看在你帮我重伤韩煜至死的份上,先前弄昏我的事咱们就两不相欠了。
数千名工匠在那如火如荼地修建着城墙,吩咐马车去一旁等候自己,叶子安忍不住跑到完好的那半边城墙前,右手暗聚这两日来回复的那点少得可怜的气机,一掌击去。咔嚓一声,只是墙身石块出现了几条纵横交错的裂缝,叶子安羞恼地收回了手掌。这时一声爽朗笑声传来,叶子安转过身去,见是一名卖烧饼的中年汉子。
似是知道叶子安将要问些什么,那汉子先说道:“少年人不要这么看我,这两日里不知有多少人像你这般以拳脚击打城墙的,都是看了那位大宗师的近乎神迹后忍不住也想自己试一试,不瞒你说,就是我自己也试了试。只是能如你这般将石块击裂的已是极少,少年人用不着气馁,你还这么年轻,将来不一定输给那位大宗师的。”
叶子安对这位笑声爽朗的汉子很是有几分好感,上前抱拳行礼道:“这位大叔,那位西越来的大宗师真是只出了一掌?”
中年汉子听了不禁有些得意地道:“那是自然,那****便在城外,亲眼见到那位大宗师先是一挥衣袖所有人便远离了城墙三丈远,然后就这么隔空一掌,一道巨大的手印便把那半堵城墙打得粉碎。”说完中年汉子还伸出手掌比划了一番。
叶子安听了中年汉子的介绍顺手买了几个烧饼以作答谢,走到跟马夫约好的地方,这便回醉梦楼去。一路上一边啃食着烧饼一边在脑海里幻想着一掌毁墙的情形,直至到了醉梦楼才缓过神来。
付了车钱,叶子安轻车熟路地走进醉梦楼。大厅里此时仅坐了三桌人,一名黑衫劲装的人独坐一桌。叶子安看到此人时不禁心里一叹,莫非这天下入了品的高手都跟大白菜一样不值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