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道人从密室钻出来之后,衣服全是灰尘,白发歪到一边,居然是个头套,年纪看来不过三十来岁。
被揭穿之后,他也不再做作,一脸尴尬地搓着手,呐呐说道:“这个,张公子,不过是混口饭吃,何必苦苦相逼呢?”
长青道人自认为眼力不错,****这一行,首要就是招子要亮,不要得罪不能招惹的人。张灵心能够看穿他的伎俩倒也罢了,这世上总有聪明人,但他一接触到张灵心的眸子,就有些心旌摇动,总觉得要低上一头,许多鬼蜮伎俩就不敢使出来。
他却不知道,这是张灵心为了行事方便,将精神力量通过眼神泄露出来一点点,让人不由自主心神受到压制。
精神力量,在地球上,一度被认为是只存在于神秘学和宗教学中的传说,但B。M。H实验室却颠覆了这一命题。他们的研究认为,精神力量,是大脑内潜意识对外的投射,是潜意识力量的一种外在表露。
在历史上,许多宗教教派的上师,通过各种神秘仪式、修行方法,来让自己获得超人的精神力量,造就了许多神话一样的灵异事件。而这其中的实质,就是他们将潜意识对外界的通道打开了一点点,让自身的潜意识影响甚至支配了普通人。
B。M。H收集了世界上百分之八九十的精神修行方法,并加以科学的分析归纳,创立了一套增强潜意识对外界投射强度的锻炼方法,这套方法被张灵心继承,是他最后数年间精神修行的主要法门,用来影响、压制普通人的精神思维,效果极其惊人。
张灵心揭穿老道的一套把戏,之所以还肯留下来,自然不是闲得无聊要找些乐子。他本意是寻访仙人,没想到却遇到一个骗子,心中有些失望,但在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有了一个主意,要眼前这装神弄鬼的骗子帮个忙。
他施施然在主位落座,看着一脸惶恐立在一边的长青道人,不忙谈正事,而是开口问道:“适才你向我索取我这小侍女,到底是何原因?”
小思年纪还小,眉眼都没有张开,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若不是细细观察,一眼看上去并不引人注意,这老道存心讨要,也不知起了什么心思。
长青道人脸一红,开口道:“是小道有眼无珠,冒犯了公子。这位姑娘姿容特异,似乎是传说中的内媚之体,所以一时起了贪念,还望恕罪。”
张灵心倒是略略一愣:“怎见得就是内媚之体?”
“呃,小道师门有一门秘传的《风月秘术》,虽然小思姑娘尚是年幼,但颜面上五岳秀立,声如乳莺娇啼,静如菡萏扶风,最关键的,是关节如串珠,圆润纤细,一响百应,正是所谓的“珠玉之身”,是九种极品媚体之一。不过小道也是第一次见,只是猜测而已。”
张灵心微微点头,不置可否,他是觉得小思有些内秀,听这长青道人说起来倒是许多讲究,也不知是不是臆想出来的。
暂且放过此事,他缓缓道:“长青道长,在下此来并非要和道长为难,而是有一事要请道长相助。”
长青道人愕然:“看公子面相气度,乃是贵不可言,有什么事情需要在下这一个跑江湖的人?”他虽然是个江湖骗子,但相术还是懂一点点,张灵心天庭圆满,山根挺括,目蕴五彩,应该是既贵且富,一呼百应的出身,相比而言自己根本不值一提。
张灵心微笑道:“我需要的,不是一个跑江湖的人,是一个真正的仙人。我身份是什么你不必管,只要按我说的做,保管有你的好处,只是做完之后,你此地怕是呆不下去了。”
长青道人一阵犹豫,就想拒绝。但抬眼看上去,却见得张灵心似笑非笑,眸子中杀机一现而隐。
“此人不可违逆!”
世上有三等人最善于察言观色,一等是官员,一等是窑姐儿,还有一等就是骗子。长青道人乃是骗子中的佼佼者,和张灵心几句话之间,就感觉出在他貌似温煦的外表之下,似乎是一块冷如坚冰的内核!如果有所违逆,定会遭遇不测!
长青道人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一咬牙,回道:“公子肯放过小道一马,小道岂能不懂回报,还请公子吩咐。”他也算光棍,既然已经跪了,就没有必要再拿捏,徒惹麻烦。
张灵心点点头,若是这长青道人真的不识相,那他便要采取些手段了。他继承了B。M。H研究院的所有遗产,在操纵意识方面可谓是大师级人物,只是大多精神强制手段都对人体有害,长青道人能听话,也是他运道不错。
于是他便将自己谋划一一道来,长青道人嘴巴越长越大,看张灵心眼神再度变化,几乎以为遇到了自己这行当的前辈。
小思奉命等在外间,许久之后,张灵心才从里面出来,长青道人毕恭毕敬跟在身后,如同学生恭送老师一般,在道观门口又目送张灵心远走,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走出道观,又行了一段路,小思几次张口欲问,又有些不敢,正在犹豫的时候,就听张灵心头也不回地道:“小思,是不是有话要问?”
小思吓了一跳,她嗫嚅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张公子,纠缠你的妖邪已经被驱除了吗?”这少女品性纯良,虽有一肚子疑问,第一个考虑到的还是张灵心的安危。
张灵心一哂,摇头道:“哪有什么妖邪,那是长青道长在和我开玩笑而已。小思,今天的事情,还请不要说出去。”
小思毫不犹豫地回答:“嗯,小思一定为公子守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张公子这样特意要求,但能为张公子守护一个秘密,让她莫名有些开心。
两人回到青石当铺,已经是中午时分,让人意外的是,原本冷冷清清的当铺,里面居然有人在吵吵闹闹,外面还有一些闲人在围观。小思刚要分开人群让张灵心过去,被张灵心一把拉住,然后两人悄悄从侧门进去,没有惊动其他人。
此时,朱守财在当铺之内,满脸怒气地指着眼前的几个人道:“钱贵发,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眼前有一人,身材瘦削,面色蜡黄,留两撇小胡子,身穿一件富贵牡丹纹路的长袍,一脸精明的神色,正是本城隆盛号当铺的老板钱贵发,他嘿嘿冷笑道:“朱老板,是你自己没法守住家业,我特来给你排忧解难,你不要不识好人心。”
“好人心?我这件当铺祖传三代,是青石城首屈一指的大当铺,青石当铺的金字招牌是无价之宝,你想要五百两银子买走?你这是明抢!休说我不会变卖祖业,就是卖,也决不能卖给你!”
钱贵发眉毛一竖,大声喝道:“不卖?朱守财,别给脸不要脸,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是坐吃山空,听说为了还债,你在外面的几处房产都已经卖光了,再不卖掉这当铺,你还能吃上饭?”
这时,一个在钱贵发身后的老头上前来说道:“是啊,守财,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虽说你父祖这片基业不容易,但现在这般境地,又何必死守着不放呢。”
朱守财看到此人,双眼尽赤,戟指大骂:“胡公,你这老儿在我家几十年,我家三代何曾亏待了你,怎么就敢投了别家?那假玉石的事情,你敢说不是你勾结钱贵发坑我?”
胡公脸色变得极难看,钱贵发却满不在乎“哼”一声道:“朱守财你休要胡说,买了假玉石,是你自己有眼无珠,能怪得谁来?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你速速做决定,若拖上几日,便不是这个价了。”说完就趾高气扬带了几个伙计离开。
朱守财脸色铁青,在厅堂中呆立半晌,不言不语。
张灵心在里间旁听了经过,沉吟片刻,对身边的小思道:“你去请朱老爷和太太到客厅见我。”说完便当先去了。
等到朱氏夫妇到了厅堂,就见张灵心微靠椅背,脸上不似前几日的随和,却带上了一种淡淡的威严。
朱守财还未从刚才的愤怒中回过神来,李氏却是一惊,似乎意识到什么,忙拉着朱守财坐了下来。
还不等朱氏夫妇开口,张灵心就笑言道:“这几日,多多劳烦两位照顾了,在下实在感激不尽,今天也有一件事情,要和两位相商。”
朱氏夫妇两人对视一眼,还是李氏开口道:“公子有事但说无妨。”
张灵心微靠椅背,神态轻松自在:“在下此次来启夏国,除了经商,其实还有家族的使命。实不相瞒,我这一支族人,因为一些原因,欲搬离大吴,到启夏国立足,在下乃是先行探路而来。”
说到这里,他略顿一顿,朱氏夫妇神色就有些恍然。之前他们就有种种猜测,现在张灵心这番说辞,倒是有几分符合他们的想象。
各个王朝都有传世千百年的大家族,时间久了族人太多,因为各种利益冲突,家族分支离开原本发源的祖地,前往其他地方开枝散叶也是常见的事情,这张公子行事颇为低调隐秘,可能关乎家族秘密,倒是不太好细问了。
张灵心等他们消化了一下,便又开口道:“这几日,我见贵府上似乎有些碍难,我受人之恩,不能无报,因此,我想与两位打个商量,租借青石当铺三天,三天之后,大概可以让青石当铺起死回生。”
朱守财一呆,神色一下子激动起来:“公子所言可是当真?那可太好了!”
李氏终究冷静一些,开口试探道:“青石当铺现在其实最缺乏的是本金,没有一两万现银,也济不了什么事,我们只是为公子提供一点食宿,却不敢当此厚报。”
朱守财转念一想,也是赧颜道:“正是,算我们向张公子借贷如何?等缓了过来,一定偿还。”
张灵心哈哈一笑:“无需如此,我为人恩怨分明,滴水之恩,报之以涌泉,我就借当铺三日,三日内就见分晓。嗯,就拿此物作为抵押吧。”
他伸手掏出自己随身那块玉牌,用手心摩挲了几下,然后递了过去。朱守财伸手刚一接过,就闻到一股奇异的幽香飘了过来。
“是暖香玉!”朱守财还在奇怪,李氏已是惊叫出来。这是一种奇异的玉石,感到人体的温度,能够释放香味,安神定魂,可是无价之宝,只产在南方,只这一块就价值六七万金。
李氏当下不再犹豫,比起朱守财,反倒是她这女子更有气魄一些:“就按张公子意思来办,这几日,我和相公带下人们回娘家,当铺就拜托给张公子了。”
反正整间当铺连地契在内,现在也未必能卖出万两白银,就交给张灵心处置有何妨,万一事情有转机呢?
这天下午,朱守财夫妻两人就带着所有人离开,应张灵心要求,单把小思留了下来,却让丫鬟小桃的银牙差点咬碎。她勾搭张灵心不成,那倒也罢了,只当是这贵公子眼角太高,可这小思瘦小枯干,就是个黄毛丫头,怎么就得了张公子亲睐?
张灵心当然不会在意她的想法,等朱守财夫妻离开,就一头扎进后面的库房,不久就响起叮叮当当的响声。
第二天,张灵心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依旧在库房忙碌。倒是小思出去采买食物的时候,打听到一个消息:太平观的长青仙长,晚上要在观内宴请青石城的达官贵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