埔尾社中,有一座进士牌坊,是因明代这村子出了个进士而立的。
牌坊只稍许的雕饰。看来本意并不大事张扬,只聊以应景,因此,简朴得很。
“进士”匾下的石横梁上,刻着“大明弘治十五年壬戌科林魁”一行字。
林魁,字廷元,号白石,是埔尾社林氏第七世祖。
据其族谱载,他“登弘治壬戌科进士,由户部主事出守镇江府,擢山西提督学宪,应云南兵备道,升广东右参政,进阶中奉大夫,致仕”,为官颇有政声。
他任户部郎中,当时,明武宗要废太平仓以赠永寿伯,他据理力争,此事乃止。
云南有个西僧大乘法主,夺占民田400顷为寺田。他任云南兵备副使,即上疏揭其不法行径,指出农田乃民命之本,赋税之源。终于还田于民。
他为官廉正,两袖清风。辞官还乡,他夫人张氏问他:“你空手而归,家中如何度日?”他将手上一把扇子叫她拿去石码当铺,说要当多少银子,尽管开口。张氏不信:“这柄旧扇,能值几何?”第二天,张氏去了石码,姑且试试。当铺头家接过打开,扇上题诗一首:“幽兰出深谷,一香压众芳。但恋清涧水,何须殷勤看。”及至看了落款,知道她是参政夫人,不敢怠慢,说银子下午就送府上。果真过午,头家就送来一箱银子。张氏惊讶不置,问丈夫是什么宝扇。林魁告诉她:“你当的是‘白石’二字!当了不赎,我就没这个号了。”张氏原就贤惠明理,便将银子原封不动退还当铺,取回扇子。
他自号“白石”,这是有来由的。
据族谱载,他在镇江知府任上,明镜高悬,为缙绅士民所推服。
一天,他这知府大人刚用过午膳,有个寡妇来告儿子不孝,说她顿顿喝稀粥,儿子儿媳却躲着吃鱼吃肉。林大人当即传她儿子儿媳到堂,问他们不孝之罪。这小两口跪在堂上,只有流泪,不敢说一句。林大人觉得蹊跷--所谓“穿在身上,吃在脸上”,见他们面黄肌瘦,这会是吃鱼、肉吃出来的样子吗?于是,令衙役给各灌一杯桐油,三人当堂呕吐。那寡妇吐出的黄水中有没嚼烂的饭粒,可见喝稀粥是真。可一看那小两口吐出的,除了糠,就是野菜。原来是日子艰难,小两口吃糠咽菜,却无论如何也要张罗着让老人吃上米粥。
那寡妇老糊涂了。她儿子可是个孝子呀!林大人当即从自己的官俸中取出10两银子给那寡妇儿子。这一是因他孝心可嘉;二是让他以此为本,做点小生意,以挣钱赡养好老母。
他任镇江知府,不乏为孝子白冤这样的德政。离任时,一样是“行李萧然”、“卷箧相随”。当地士民舍不得他离开。有渔民送上一块菊花石。他辞却再三,最终收下。他因这块菊花石而自号“白石”。
新中国成立前,一国民党军团长,用尽手段,要这块石头。林氏后人将它深埋地下,才得以保存下来。
近年来,又有人高价求购。林氏后人明确表示:“先代遗宝,岂敢贪图厚利?谨以收藏。”
现在,它收在林氏家庙中,至今已490多年了。
这块菊花石,就是百姓的口碑。它虽无文字,也不会说话,但石上那天然的朵朵菊花,都是对林魁为官清正廉洁的颂扬。这块菊花石,是他一生从政的结晶。
族谱中说,他辞官还乡,“时相屡荐,不赴……著作自娱,野稿杂录行世。凿官港,设义冢,都人莫不加敬”。
就在离进士牌坊不远处,树一丰碑。中间两行大字是“明大参白石林公重兴官港水利功德碑”,两侧文字,已漫漶不明。
族谱中写的凿官港,准确说,是碑上刻的“重兴官港水利”。
这里,地处海边,“卤物侵遍”,“荒旱渴涸”。宋淳祐二年(1242),开凿一条由文甲至石美港的港道,直通柳营江。当时称为“官港”,引来溪水,使干旱和咸水不能危害百姓,灌溉200多顷农田。
因年久失修,港道淤塞,桥梁断塌。嘉靖十二年(1533),林魁带领黄启忠等乡亲,赴省向代巡方涯反映民意,陈请重修。方涯于是责成龙溪知县刘天授办理。刘知县则请林魁协助主持。当时,凿石20余处,修桥20多座。林魁急公好义,为之殚精竭虑。
竣工后,200多顷农田又得灌溉之利,百姓无旱、咸之苦。家乡父老因他造福桑梓,特报准,立起这功德碑。
这功德碑,依我看,也是块菊花石,有字的菊花石。它与那块无字的菊花石交相辉映,光照青史。
他当官为民,这可贵;他辞官了,又能使在职官员为民,这尤为难能!倘不是菊花石,而是那箱当铺的银子,他能办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