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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想干傻事不容易

金融危机发生后,秋生所在的工厂垮掉了,辛辛苦苦干了大半年,他只拿到一百元路费钱。不是老板耍赖,是厂里真的拿不出钱来。

捏着这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秋生欲哭无泪。他这次出来打工,跟媳妇春花夸下海口,一定把翻盖房子的钱挣回来。

秋生家住的还是那种土坯垒的老房子。当初结婚时,通情达理的春花没有让秋生举债建新房,她说结婚后,要凭自己的努力住上新房子。要知道,在农村没有几间砖瓦房,你甭想娶媳妇。因此,秋生总觉得对不住春花。现在,春花已怀有七个月身孕,秋生临出门时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出生在新房子里。谁曾想,金融危机把他的美好计划打破了。

回到出租屋,秋生左思右想,觉得无论如何不能回家。回家后守着那几亩薄地,他的房子到猴年马月也盖不上啊。现在手里有这一百元,节省着花,还能支撑十几天。他就不信,十几天的时间,自己会找不到一份工作?

想到这里,秋生给春花发短信,把自己目前的情况和打算告诉了她。不一会儿,春花给他回了短信:支持你继续找工作,但找不到就回来,别干傻事,家里还有几亩地,饿不着你。

秋生笑了笑,把手机揣进兜里,来到街上,开始他的求职之旅。然而,现实残酷无情,在企业纷纷减员增效的大气候下,找工作可谓难于上青天。两周后,秋生碰得头破血流,终于泄气,这个城市没有他的立足之地。而此时,他的兜里只剩下5元钱。

手里攥着5元纸币,秋生心里苦笑:现在自己已无路可走,只能去银行办一张卡,让春花往卡上给他打路费,回家去侍弄那几亩薄地。至于翻盖房子,怕是真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前面拐角处有一家储蓄所,秋生走过去。储蓄所旁边有个地摊,地摊前竖着一块纸牌,上写四个字:一律5元。秋生从地摊前走过,不经意间一瞥,一件物品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把仿真手枪。

“这东西也卖5元?”秋生指着手枪问摊主。

摊主点点头,把仿真手枪递给秋生。秋生拿在手里,发现是一把塑料手枪,但非常逼真。秋生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兜里掏出那张5元纸币递给摊主。同时,一个念头在他心里萌生:抢劫,抢一笔钱回家盖房!

秋生把塑料手枪揣进兜里,若无其事地在储蓄所门前溜达。实施抢劫,储蓄所门前是最佳地方,来这里的人,不是取钱就是存钱,身上都带着现金。秋生经过观察发现,这个储蓄所位置比较偏僻,街上行人也不是很多,抢劫后很容易脱身。

秋生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此时是下午三点,他决定赶在天黑前动手。秋生观察着进出储蓄所的每一个人,同时在心里设想抢劫时可能遇到的情况。想来想去,他忽然想到抢了钱回到家后,怎么跟媳妇春花圆说这凭空而来的“巨款”呢?

这倒是一个问题,一下拿回家几千甚至几万现金,确实不好圆说。秋生一抬头,看见不远处有个彩票投注站,立时有了主意。他掏出手机,给春花编发了这样一条短信:春花,这些天我一直在找工作,虽然没人肯收留我,但我在另一个领域却小有收获。这个领域就是你我都熟悉的彩票。以前在厂子里上班没时间买,现在找工作整天在大街上晃来晃去,看见投注站,不管是体彩还是福彩,我都买一张。这不,前几天中了一个小奖,只有几百元,所以就没向你报喜。今天,我又买了两组号码,从号码的走势及昨晚我的梦境来看,极有可能摘得大奖。此时离开奖还有一个多小时,等我的好消息吧。

秋生和春花都喜欢买彩票,两人就是通过买彩票相识,并最终走到一起的。可以说,彩票就是他们的月下老。结婚后,也许是生活有压力,两人彩票买得少了。投注站在镇上,只有去镇上办事时,才偶尔买一次。但这些背景,足以替秋生圆说“巨款”的来路。

秋生发完短信,稍稍松了口气,蹲在储蓄所不远处一棵树下,注意观察进出储蓄所的人。这时,手机“丁零”一声,春花给他回了短信:秋生,真是太巧了!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在我生日这天你打工回来了,从怀里掏出好几沓钱送给我作为生日礼物,醒来后我觉得这是一个好的预兆。于是,今天上午我去镇上的投注站买了一组彩票,号码就是我的生日。此时,我正坐在电视机前等着开奖,再有十几分钟就开奖了。你买的彩票还有一个多小时开奖,看来这个大奖我要先拿了。最后我提议,在等待开奖的这段时间,你暂时放下手头的活,来和我共同对天祈祷,祈祷大奖落在我们头上。呵呵!

秋生把短信反复看了两遍,越看越兴奋,春花梦到自己拿回家好多钱,这不就是预示他今天抢劫成功吗?至于春花买了生日号码的彩票,他觉得中奖的可能性不大。不过,既然还有十几分钟就开奖了,等一等也无妨。于是秋生盘腿坐在树下,双手合十,闭着眼睛默默祈祷。他祈祷的不是春花中奖,而是自己今天抢劫成功。

半个小时后,春花打来电话。秋生一接听,春花就质问道:“说,刚才你是不是没有祈祷我中奖?”

秋生心里一凉,看来春花的大奖梦落空了,于是说:“中奖哪有那么容易,如果祈祷管用,我宁愿天天趴在地上磕头。”

“常言说心诚则灵,刚才我一个人祈祷,结果只中了个二等奖。如果你也祈祷的话,大奖准是咱们的。”春花不无遗憾地说。

“你是说,你买的彩票中了二等奖?”秋生惊喜地问。

春花轻描淡写地说:“是啊,只中了个二等奖,估计奖金也就几万元,中大奖只能看你的了。”

秋生乐得蹦起来:“几万元不少了,盖房子差不多够了。这样吧,工作我暂时不找了,回家张罗盖房子要紧。”说完,从兜里掏出那把塑料手枪,用打火机将其点着。随着塑料手枪燃烧殆尽,秋生心中那股邪念也化为乌有。

烧掉5元钱买来的塑料手枪,秋生想起一个问题,自己现在连办银行卡的钱也没有了,怎么回家呢?

这时,电话那头的春花说话了:“秋生,听说你打工的城市景色不错,我想去看看,你欢迎不?”秋生忙不迭地说:“欢迎欢迎,你啥时候来?我去车站接你。”春花说:“我现在就去,不用接站,你在出租屋等我。”

一个小时后,春花站在了秋生的出租屋门前。秋生惊讶不已,从他老家到这里,坐车最少要三四个小时,春花难道是飞过来的?

春花催促秋生赶快收拾行李,说出租车还在外面等着呢。秋生这才明白,春花是打车来的,从老家到这里五六百里地,打车要好几百块呢,刚中了奖就这样花钱,也太奢侈了吧!

回去的路上,秋生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春花,你不是说来看风景吗,怎么又着急回家?”春花眨了眨眼说:“风景我一直在看啊,来时看了一路,回去还能看一路呢。”说着,把目光投向窗外。

司机是个40多岁的中年人,秋生问他:“师傅,我看你车开得并不快,怎么来时只用了一个小时?”司机瞥他一眼:“五六百里地一个小时?你当是开飞机呢?”

秋生疑惑不解,他记得非常清楚,从春花在电话里说来看风景,到站到他的出租屋门前,整用了一个小时呀。“春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花解释道,她在接到秋生“极有可能中奖”的短信后,就立即找出租车往这里赶,后来那些短信和电话,都是她在路上发的。

听完春花的解释,秋生一下愣住了:“这么说,你的所谓中奖都是编造的了?”

春花“咯咯”笑起来:“是你编造在先嘛。”

秋生说:“我只是说极有可能中奖,而你是说已中了奖,性质不一样。”

春花止住笑,话里有话地说:“是不一样,你今天的性质,只能算是未遂!”

春花把“未遂”两个字说得很重,秋生不由得一哆嗦:看来今天自己想做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呀。可是,他只不过发了一个可能中奖的短信而已,春花怎么就猜到自己想干傻事呢?

春花看出秋生的疑问,说道:“很简单,你手里只有一百元,找了两周工作未果,肯定已所剩无几,如果不是脑子有病的话,是决不会饿着肚子去买彩票的。尤其看了‘极有可能中奖’几个字,让人马上就联想到,你这是在为即将干傻事作铺垫!”

秋生接过话头说:“所以你才借坡下驴,为我编造了一个中得二等奖的谎言,让我空欢喜了一场。”

这时,那个中年司机插话道:“小伙子,你们之间的事我听明白了,你怎么能说空欢喜呢?应该实实在在高兴才对,摊上这么好的媳妇胜过中大奖,想干傻事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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