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你真的对我无一丝感情?”
“有的。”
那几句对话反反复复毫无办法地在明晰冷寂的耳畔余音缭绕,好生可笑。
夜风渐大,树叶被刮得沙沙作响,不经意拂过她的面颊,树叶的些许叶尖刺得她面上微疼,“啪”她手劲略松,盘子里的面连同尚好的紫檀木制的盘生生碎乱在了一地,半晌,竟已有好些虫蚁哄哄地一团将面食分食起来,一团团黑色密密麻麻的蚂蚁虫子,还有渐渐被虫子覆盖吞噬的食料,这幅画面这般叫人怵目。
明晰垂目敛神,转身间,不经踩过,径自走离。
次日,家仆清扫时发现一地食材早已馊了,捂着鼻子清扫干净作罢。
灰黑色云幕像浸湿着水的旧棉絮,湿漉漉,沉甸甸,直压头顶,直冲心头。
天色黑浓,凉风呼啸。
这座城市士兵林立,戒备森严,城门口严密检查进城者的警卫和路上匆匆神色紧张,满目忧愁赶路的行人。
一个神情无波澜的男子和他的小厮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黄包车上,到了城门口,小厮不着痕迹地四下环顾,然后暗暗娴熟地塞给检查进城者警卫一根金条,就这样他们混入了城。
他刀唇薄颌,宽肩长臂,车内他的身躯显得里头的地方极小,一车静谧略染孤冷,忽而好似从静思中清醒,赵钧默身后车窗外景物飞过,明暗闪烁的面庞上,两道眉毛非浓非纤似剑一般插入鬓角,瞳眸微眯,薄唇在略沉闷的车内启口道出一句划破了寂静:
“怕死么?”
“什么?”车内,郑副官同赵钧默坐于后座,前面开车的是他们的线人。郑副官一时没听清,低问着。
他倒不恼,复又说了遍:“怕死么?我们现下进了敌人的腹地,若是有幸能从中打破,若是不幸,极有可能被吞没。”不同于字句的意思,语调却极为漫不经心。
“仲安不怕死,先生难道会怕?”
郑副官语毕,侧过脸,望向穿着极为平常朴素的中山装的赵钧默,车窗闪过的景物忽明忽暗,天色不好,他瞧着赵钧默的脸色亦是忽青忽白。
本来是一路无话的,谁知赵钧默竟开了口,郑副官素来知道他在行事前不喜言辞,颇爱缄默,却不料如今问他这话。
他淡淡地回头瞧郑副官,侧边唇角漾着浅淡的笑意,凉薄的嘴唇溢满了似笑非笑自嘲的意味。
“从前是不怕的,如今怕了,有些事我还未理清楚。”
闻言,郑副官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记起那日刘管事来报,说是大太太生辰当晚可能会同先生一见,哪里料得那日火光冲天,只瞧得见萧念梳那女子梨花带泪的模样,哪里看得见大太太的踪影。
然,郑副官心底却不知为何莫名缭绕着些许不安,如是那样的画面,那样的对话叫大太太看进了眼里听见了眼里,岂非真真是至大的刺激,他想着中院许会出事,又替自家主子多派了些人看守,熟料到半丝情况皆无,此等情形竟叫他愈加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