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竟再不能言语,郑副官在他的挥手示意下离开,待郑副官转身离去,他终深吸一口气,脊梁稍僵掩面垂伏在自己的膝头一动不动。
……
被送回到赵公馆,听闻赵钧默当时当刻的语气,明晰以为这一生恐怕都不能离开了,她借口驱走了陪着的看护和家仆,到了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放在身侧,寸步不离,她已生了若不能离开便死的想法,这一想法不可不说是绝望,这一念头生了的确是在脑中蔓延半丝都赶不走。
她无意同他同归于尽,只是想解脱,太累了,她驱走身旁至亲的人,甚至连晚晚都不在了,更觉得生无可恋。
思量半晌,终是掏出纸笔写了一句:“致默卿。”方写了几个字,便笔头微滞,太习惯于写这几个字,还未来得及思索,便行云流水地半分未想跃然纸上了。
眸色微暗,咬了咬唇,她直接撕了纸,重新写下几字:“致赵先生,我心意已决,望你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将我同我家人同葬在明家祖坟。多谢,顺祝。”
合情合理,客道平寂的语气,字里行间连半丝怨尤皆无了。
夜色朦胧,卧室里的灯幽暗,没了晚晚平素里伸懒腰时的尖锐慵懒的嗓音打扰,她觉得这屋内真真是静得可怕。
在宴会上,没有吃甚么东西,回到赵府没多久,丫鬟便送来了吃食,她安安静静地净了手,这一餐吃得极好,胃口亦好,丫鬟看着欣喜,想着明日定要报告给大爷,这般大爷欣喜说不定还能涨她的月钱。
餐罢后,她到浴室沐浴,在浴缸里洒了几滴舶来的精油,是她念书时从法兰西带回来的,芳香扑鼻,她浑身皆融在水里,温热的水流淌过四肢,她轻轻吁出一口气,湿漉漉的黑发垂落在肩前,亦散在水里,那样绮丽诡谲的美丽,她那一刀划得狠,鲜血顺着细如骨的手流至手腕,五指,直至染红了水,莹白虚弱的皮肤同鲜红的血液融合,散乱乌黑的发诡异地如烟花绽开。
本该很痛,却恍然未觉。
“阿姐,阿姐。”
“瞧你,阿姐,你又发脾气了?谁又惹我的阿姐生气了?是不是又是那个姓赵的?”
她仿佛看见了她的阿弟,挥着手,明朗的笑容比天还蓝几分,拉提琴的模样站在明家那栋三楼小洋房的窗口弹出身子朝她挥手,竞之,是竞之在叫她,还有她的父亲,那般儒雅的父亲,虽是生意人却没有半丝生意人的坏脾性,还有她的母亲,手指纤长,弹得一手钢琴,小时候逼着她弹,然后颇为无奈地绝了让她学的意。
他们好似约好了一般,同立在那个大大的窗口里,墨绿的常青藤缭绕着那个窗口,他们都挥着手,朝她挥手,她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再等等,等等她就能追上他们了。
一点点地觉得温度流逝,她很快,很快就能回到从前的自己了。
“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