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已是第二天清晨。身边的被单还留有余热,而人却已是走了。扭头,只见枕边留有一纸条:朕去上早朝,中午再去看你。
恍惚间感到有些不真实,幸福感溢满胸膛。心中满满的都是那个男人的一颦一笑,耳畔是他的一句句浓情蜜意。
没想到,传闻中雷厉风行、杀伐决断的他还有如此温情的一面,他的好像水一样满满滋润进了她的心底。
挣扎着起床,腿一软,又倒下了。疼痛让她想起昨晚的种种,又是一阵脸红。
只见凌安和涟安两人急匆匆地进来,大约是听到了声响,见到二人,半夏顿时安心不少。
“快替我更衣吧。”
“小主,看你面色疲惫,还是在休息一会吧。”涟安道。
“那怎么行?今日是我向皇后请安的日子,决不能误了时辰。”
梳一宫中流行发髻,端庄而不失美丽,头戴宝蓝色珍珠发钗,绛色玛瑙手串,着碧色对襟宫装,清爽可人。
“小主,为何穿得这样淡雅?”涟安边说边别上一朵芍药绢花,“可别叫别人瞧不起我们容成府的人。”
半夏摘下芍药,换上一朵虞美人,虞美人开得拘束而小巧,“瞧不瞧得起原不在于一件宫装、一只钗子,而在于我们的一言一行。若是太招摇了,反而落人话柄,”她慢慢起身,“不过也不是一件淡色宫装能挡得住的了。”
凌安扶着半夏快步走向凤鸾宫。一路上见宫殿华丽,菊花、月季花开得争奇斗艳,原来,清晨的宫城也能如此美丽,半夏想到,都说宫中因腥风血雨而阴气颇重,其实,美一直都在,生活一直都在,只在于你愿不愿意发现罢了。
忽见前面的长巷内缓缓驶来一辆轿撵,身旁的宫女都一一跪下了,便知一定来了一位身份高贵的大人物。只见轿上坐着一女子,身着深红色华服,头戴银饰,容貌虽不倾国倾城,却也足够雍容大气,特别是那一双透着凌厉劲的眼睛,叫人不敢直视。
“想必云昭仪初入宫还不认识吧,这位是莲倾宫侧二品皇贵妃娘娘。”待轿撵来到她身前,皇贵妃身边的宫女开口道。
半夏一惊,连忙下跪,甩帕,行三跪大礼,这乃是嫔妃初见皇贵妃的礼节。“臣妾不知是皇贵妃娘娘,恐惊了驾,还请娘娘恕罪。”
依旧是无声。
半夏只觉两道审视的目光正射向自己的后背,她跪在地上,手指下是粗糙的砖面,大气也不敢出。许久,才听到头顶传来话语,像是来自天际一般,“原来是云昭仪。起来吧。”
半夏舒了一口气,垂首站在皇贵妃刘蕊莲身旁,极尽恭敬之态。
“走吧,与本宫一同面见皇后。”
初见皇后温令德,只觉她是一个不能再稀松平常的女子。着家常的正蓝色长袍,相貌平平,笑容就像家中姐姐一样亲切,没有半点骄傲之色,也没有半夏想象中的或高贵或威严的神色,只是冲她莞尔一笑,便叫她在众人之后落座。
“看到云妹妹长的标志,又知礼数,本宫也就放心了。这宫中,又多了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姐妹。”
“皇后娘娘日理万机,自然是臣妾们不能比的。只要娘娘安心,便是臣妾们最大的心愿。”一向与皇后交好的庄妃魏玉環开口道。她是名将魏源之女,明眸皓齿,有几分姿色,但并不得宠。
“后宫安详一片,也是本宫最大的心愿。云昭仪,你初来乍到,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姐妹们都是和善好相处的人,有什么便多请教吧。”
半夏见提到自己,忙道,“谨遵皇后娘娘教诲,臣妾谨记于心。”
皇后从她身上移开视线,环视众人,忽皱眉道,“怎得不见宸妃妹妹?”
“宸妃那个性子,皇后您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刘蕊莲冷冷地说。
突然,门外有小太监尖声道,“宸妃娘娘到!”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半夏早已对宸妃颇为好奇。宠贯六宫的她,是怎样的人呢?
见到秦漠烟,便只能用“分花拂柳”四字来形容她。浓浓的的香气自她一进殿就弥漫开来,烟尘气息使她不同于宫中任何一个骄矜的女子,动作步伐没有一丝作假,不失礼数,只透露着坦然和真实。她是美的,像春日中芬芳的花朵,散发香气,绽放美丽,使四周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分花拂柳,分了花儿的美丽,又拂去柳树的娇柔。
半夏起身行礼,魏玉環因处在贤、宸、淑、德四妃之后,也起了身,她斜睨一眼半夏,便不再看她,只说了一句平身,便独自坐在右首第二个喝茶。
气氛瞬时有些尴尬。皇后抿嘴不语,刘蕊莲冷哼一声,还是庄妃先打破僵局,平日里看宸妃娘娘穿着素雅,只用鹅黄、浅绿、月白、紫罗兰、雨后天青这几样颜色,今日一看,云妹妹倒是比娘娘素雅些了。“
原只是庄妃无心的话语,却惹得半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二人今日一人穿浅草绿,一人穿碧色,不细看还真是无法分出差别。
半夏低着头向宸妃道:“臣妾不是有意与娘娘穿的一样,还望娘娘恕罪。“
宸妃不予开口,却是贵妃王黛眉笑着说,“想来妹妹初入宫还未来得及选布料裁剪衣服,本宫那里新得了几匹蜀锦,便拿些颜色鲜亮的给云妹妹吧。”
办下感激地望向王黛眉,略施一礼,“那就多谢贵妃娘娘了。”
听闻贵妃娘娘是个极好相处的人,深受宫人们爱戴,现在看来不假。
许久未说话的蕊莲忽道,“宸妃一向缺席晨昏定省,怎的今日有空来了?”
宸妃对刘蕊莲的故意嘲讽也不在意,淡淡道,“听闻皇贵妃路上与云昭仪偶遇,并一同来见皇后,臣妾就好奇是个怎样的人才能忍受皇贵妃您的脾气呢。
蕊莲冷笑,“怕是皇上得了新人,昨日没去宸妃宫中,你才如此好奇吧。”
宸妃一时气结,默不作声。众人皆知昨日是宸妃的生辰,皇帝却召幸了新人,不知她心中是何滋味。只有半夏还被蒙在鼓里。
“好了,本宫也乏了,今日先散了吧。”皇后最听不得这些个争风吃醋的事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算是打断了二人。二人这才起身不再置气,行礼告别。
半夏同凌安一同回宫,一路无话。倒是凌安先开口,“小主别放在心上,宸妃与皇贵妃不和,这二人也都是不好相处的主,说出的话也只是让对方不悦罢了,并不针对小主。”
“我只是怕宸妃嫉恨于我,入宫时日不长,我不想得罪了任何人。还有一点我很好奇,宸妃怎的如此大胆,敢与皇贵妃对峙吗?”
“听闻宸妃颇受圣宠,大概是皇贵妃也不敢拿她怎样吧。”
“凌安,好好查一查宸妃,记得,不要让他人知晓。”
“奴婢遵命。”
坐于瑞安宫主殿中,半夏端着一碗酸梅汤喝着。虽是初秋,热意却比夏日更浓些,热浪翻滚,叫人透不过气来。
不过片刻,凌安便进来了,半夏支开宫人,听她娓娓道来。
“奴婢打听了,这宸妃的来历可真不简单。听闻永昌二年皇上到江东视察水灾,于一青楼中遇见当时还是艺妓的‘漠烟’,也就是宸妃。宸妃那时卖艺不卖身,是那年的花魁,因跳一舞《凤求凰》令皇上一见倾心,遂将她赎回。为了掩人耳目,皇上让江东一姓秦的官员将她认为女儿,这才入宫成为嫔妃。”
半夏听后大吃一惊,抿了几口酸梅汤,酸味刺激着她的舌尖,才让她一点一点清醒过来。
“一青楼女子能到如今这个地位,不光要有无限的宠爱,更要有过人的胆识和智慧,”半夏垂下眼帘,“难怪我见她时总觉得她身上散发着烟尘气息。咱们这位皇上,可真真是多情啊。”
太阳已高高挂在空中,皇上还没有来。一桌子丰盛精致的菜肴,都是佩玖细数的皇上最爱吃的美味,她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对这些了如指掌。如今这些菜被温了一遍又一遍,皇上却还是没有来。半夏手中紧紧攥着那张纸条,仿佛他还在身边耳语。
涟安从门口跑了过来,急匆匆地,喘着粗气。
“小主!宸妃以头痛欲裂为由,将皇上劫到她宫里去了!”
“什么?”
“皇上当时正在赶往咱们宫的路上,突然宸妃的宫女沉香截住了皇上,说宸妃闷闷不乐,头痛欲裂,又得了厌食症,皇上这就赶去了德音宫!”
“什么厌食症,这样的故意邀宠,也太放肆些了吧。”
“这个妖女,迷惑了皇上,还害了小主!现在宫中满是些笑话小主的流言蜚语!”
“凌安!涟安!谁许你们这样说话了?”
半夏说这话像是用完了全部的力气,随后跌坐在椅上,呆滞地望着眼前一桌五颜六色的菜肴,只觉讽刺。是啊,一个青楼女子能被皇上带入宫中,足见对其宠爱万分。皇上与自己相识的一天,怎能比得过与秦漠烟一年的情分!呵,她还真是高估了皇上对自己的情意。
蓦地,她举起筷子,安静地吃了起来,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她没有言语,也没有生气,只是夹着菜。只有她心里最清楚,宠爱可以再来,情分也可以一点一点积累,只是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决不能因这些个旁人的事情伤了自己。
“小主……”
“你们都坐下来吃吧,这么一桌菜,浪费了多不好。”
不知此时的德音宫,又是怎样的婉转承宠。
德音宫是整个宫中最为凉爽的地方。自立夏以来,对德音宫每日早、中、晚的冰块便供应不断,再加上太监们每时每刻都转着风轮,整个殿中都清凉不已。连皇贵妃、贵妃宫中都不至如此,只因漠烟是最怕热的,皇上就给了她这样的荣宠。足见对其宠爱。
皇上刚刚踏进宫门,就见漠烟从殿中跑出,较弱行礼,正笑靥如花时,忽地向后倒去。
皇上急忙扶住她,“漠烟,你是怎么了?”眼中尽是紧张之色。
“臣妾只是头昏罢了,不要紧的。”
“是因为厌食症吗?太医院那些庸医,就治不好了吗?”
“皇上息怒,臣妾今早清了江院正来,已经好了不少了。”
“那就好。”
漠烟因怕热,只穿一件轻薄如翼的白纱长裙,外套金丝披风。刺客皇上抱着她几乎是肌肤之亲,再加上暑热使漠烟脸上泛起红晕,更显娇媚。只见皇上已是呼吸粗重,正要将她打横抱入殿中时,漠烟忙红着脸阻止了。
“臣妾今日……实在不舒服。”
他这才作罢,“那便陪你聊会天吧。”
宸妃殿中总弥漫着一种奇香,听闻是其宫女沉香一手配制而成的独特香料,就用能使人身体自生奇香,并有延年益寿的功效。皇上最爱此香,总说闻后能忘却杂念、神清气爽。
此刻宫女已端上一盘什锦冰镇果蔬,细碎的冰块浮在水面上,隐隐冒着白烟。
皇上将手放在她的手上,“你怎么也这样不在意自己的身子?”
漠烟扭过头,“臣妾出身低微,又怎需在意自己这残身……”
“我说过的,不许你再说这种话!你是朕的宸妃,谁都无法改变!”
“可皇上得了新人,竟也忘了臣妾这旧人了,”漠烟楚楚可怜地低下头,眼看就有几滴泪要掉下,“也是,臣妾明年就二十了,容颜易老,自是比不过云妹妹年轻美貌,倾国倾城……”
皇上心疼地抚了她的泪,夹起一片甜瓜,递入她的口中,“我,对不起你。”
漠烟默默地吃着甜瓜,不语。
“既然来你这里了,朕也不想走了……”
她靠在他的臂弯中,享受着无限宠爱带来的欢愉。
半夏正提着食盒站在永乐宫前。门前就是皇帝的书房,她看着,却心绪芜杂。
独自一人吃过午膳,半夏又亲自做了几个时兴点心准备给皇上送去。宫人们颇为不解,只有办下自己明白,此时能放下中午之事,以笑脸相迎,方能显她大度,皇上看到内心也会更内疚。
江祺,太医院院正,此刻正在书房内为皇上把脉。侍卫太监让她在外等候片刻。隐隐约约地,半夏能够听到殿内传出的声音。
“皇上身子大不如以前,肾脏虚弱,有些像纵欲过度的症状……”
“朕从未如此。”
“那就是皇上过于劳累了。微臣给皇上开一副调养生息的方子……近来还是要请皇上节制些好,不然……”
“不然什么?”声音中带着些许威严和颤抖。
“不然……会有可能再也无法诞下皇嗣……”
半夏心中一跳。江祺说得极为隐晦,但她已是懂了几分。皇上的身子不大好,是因朝政而劳累呢,还是什么旁的缘故?
她不敢,也不想随意揣测。
正思虑之时,江祺已从殿内走出。他略施一礼,半夏点头,方走了进去。
“臣妾见过皇上。”
瑾澈抬头,见是她,微微愣住。许是刚处理完朝政,瑾澈眼上还戴着西洋进贡来的水晶眼镜。半夏头次见到戴着眼镜的他,也是惊讶,心中感叹他的勤政爱民。他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斯文,从镜片后射出的光,有不解,有愧疚,有宠溺。
半夏默默地从食盒中取出点心,薄荷香糕,蜜糖珍珠糕和一盅柠檬蜂蜜水。这位皇帝虽然外表看似高冷,实则爱吃甜食,像个小孩子一般。
瑾澈将三样都尝了尝,揽过半夏,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好吃吗?”半夏小心翼翼地问道,就像一个新婚妻子面对夫君。此番来见他,她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不经意间仍能想起他失约的事情来,心中隐隐作痛,却又不忍心怪他。
“嗯,”瑾澈轻轻说道,“是朕不好。”
“啊?”他居然向自己道歉。
“朕正要到瑞安宫,便有宫女告诉朕宸妃头痛不止,朕一时心急就……”
半夏捂住他的嘴,叫他不要再说,“皇上不说,臣妾也已忘了这事了。”
瑾澈这才释然一笑,像春日里融化的水,“那就好。”
半夏依偎在他怀中。她想,这事是他有心与否并不重要,他与宸妃情深与否也不重要,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她相信,只要付出全部的心,细水长流的爱一定能将这块冬日坚冰融化。对这个人她总是有无限柔情。她相信总有那么一日的。
只可惜,这份爱中,不可避免地掺杂了那些世故人情、明争暗斗。
出了永乐宫,已是夕阳西下。蓦地,想起午膳前贵妃送来的几匹蜀锦和早晨的善意解围,她总是要去谢恩的。右拐,穿入长巷,便是富丽堂皇的衍庆宫。通报门外小厮,不一会,便有宫女请她入殿。殿中,王黛眉已然坐在正中,笑盈盈地面对半夏,好似早已料到她要来了。
“参见贵妃娘娘。臣妾承蒙娘娘关怀,现在特来向娘娘谢恩。来的迟了些,还请娘娘莫要怪罪。”
黛眉起身扶起她,并无半点架子道,“本宫怎么会怪罪你呢。本宫初见你时便觉得你极知礼数,悟性也高,颇有缘分。”
“能得娘娘的眼缘是臣妾的福分。”
“好了,坐吧,”黛眉道,“子佩,将上好的龙井用去岁的雪水泡上。”
黛眉扭头去看半夏,嘴角上挑,眼睛如一轮弯月,大方而亲切。黛眉容貌素净,身姿婀娜娉婷,许是出身书香世家的缘故,她人也大家闺秀、知书达理。
“其实有一事本该早早告诉你。你与本宫是同族人,本宫的祖母也姓云,原是你祖父的表姐。”
半夏从未听说过此事,也是异常惊喜,“没想到竟与娘娘是同族人,也算是臣妾的表姐了。这真是臣妾之幸。”
黛眉笑意更浓,“那我便唤你一声‘妹妹’,你也可以唤我一声‘姐姐’,我也不用‘本宫本宫’地自称了,这样倒是亲切不少。”
“姐姐。”
半夏又与黛眉聊了许久,更是投缘。得知她最爱的花是梅花,半夏道,
“姐姐是喜欢梅花的傲骨吗?”
“人人都爱梅花的傲骨,我却觉得它这样的性格过为孤僻;我更爱梅花清新怡人的香气,不浓郁但诱人,以自己微小的身姿去装点整个冰雪世界,冬日只因它而不再冰冷。”
“姐姐的见解倒独特,妹妹长见识了。”
“那妹妹又爱什么花呢?”
“虞美人。”
半夏见黛眉微微扬眉,继续道,“虞美人,又称舞草、赛牡丹。有白、粉红、鲜红等多色,四季常开,多姿多彩。我最爱那鲜红色的虞美人,红得耀眼,像烈焰一般。虞美人入药可做雏罂粟,有止痛、止咳、催眠的功效,可谓作用颇多。”
“没想到妹妹竟喜欢这么烈的花。”
“其实,这虞美人虽开得耀眼,却只有真心去寻、去看的人才能发现它。平常,它都是独自开在角落里,开得拘束,也不张扬。这才是我最喜欢它的一点。”
“人亦如花,只默默地盛开自己,总有一天会有人发现你的好。”
“我前日叫宫人在宫中种下虞美人,姐姐若不嫌弃,可随时过来观赏。”
“也好。今日与你相识,在宫中已很久没有遇到这样能说上几句知心话的人了。你我姐妹,今后也要互相照拂。”
“时候不早了,妹妹不打扰姐姐,先告辞。瑞安宫处随时恭迎姐姐。”
“好。子衿,去送云昭仪。”
走出衍庆宫时,天色已晚,天空像蒙上一层黑纱,只有点点星辰闪烁。半夏一路安静地走着,耳中偶尔传来蝉鸣和树叶沙沙作响声,格外冷清。
尔时与黛眉的交谈让她颇为欢喜。既是远方表亲,又志趣相投,一日内便熟络起来。有了黛眉,半夏也觉得安心不少,至少,有一个可以相信并依赖的人了。
“小主,那边似乎有个人影。”佩玖低声道。毕竟是黑夜,两人还是有些害怕。
不远处的确有一黑影,定睛看,是宫女装扮,脸上还蒙着黑纱,好似故意不让人瞧见。见那人向半夏这边走来,她眼疾手快地拉着佩玖躲入一旁石柱后,那人瞄了瞄四周,见无人,便拐弯进入了长巷。
待脚步声远去,半夏才与佩玖从石柱后出来,长舒一口气。
“你看那人是往哪里走的?”
“禀小主,哪个方向似乎是去琴乐馆。那里只有白日才有人学琴艺,又是被一片竹林包围,此刻应该是最为僻静隐秘的地方,不知那人为何要此时去琴乐馆。而且……”
“什么?”
“奴婢闻着那人身上有一种奇香,好像是……宸妃宫中的人。那奇香是宸妃贴身宫女配置的奇特香料,据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合宫里只有宸妃有此香。”
半夏也这才想起今早遇见宸妃时,她身上的确有股奇香。
“佩玖,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可是小主,宫女深夜独自在宫中行走违反了宫规,要不要……”
“我刚刚得宠,位份不高,今日之事也只是咱们二人猜测,即使禀告皇后娘娘,无凭无证,也未必会相信我。”
“是。奴婢明白了。”
此时凤鸾春恩车的声音响起。今夜是林婕妤侍寝,想必又是一佳人吧。
半夏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