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旗该是阳光下的一首歌。
看着她高高地飘扬在蓝天白云之下,长了翅膀的歌儿一千遍一万遍雾儿般的朝着眼眶摸来,最后定格在寒毛格楚楚的睫毛上。
寒无法再看到那面在学校大操场上冉冉升起成一团火焰的旗子,是在那个烟雨霏霏的春晨里。
此后的晨曦里,寒接过母亲递来的面巾在清削的脸上胡乱拭擦的时候,寒的唇就尝到了一丝黑腥的咸味来!寒把整块面巾一把捂在脸上,耳边仍清晰地传来了星期一大操场灿烂的旋律。
寒想自己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去参加了,寒又想那个被自己救起红领巾少年也是不可能去了。溅血的红领巾,寒的心一酸。寒就忽然想起自己抽屉里珍存的红领巾来,红领巾!寒不由得精神一振。
寒转动着轮椅飞快地冲进自己的卧室:红领巾!竹竿!针线!绳索!颜料!一个试验时自制的滑轮!一盒磁带!都找来了。寒开始想了一阵子,然后才动手。她先把滑轮牢牢地固定在竹竿的顶端,再把滑轮的绳索加长,绳索的一端用针线把红领巾密密地缝合,一面小型的红旗就出来了。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在红旗的前上方描了五颗泛着金光的红星星……整个上午就过去了。寒回头想时嘴角就泛漾起了波浪样的笑容。
阳台外有风,寒就把眼光投向了阳台外细细的微风。和煦的风的微笑中春的花香像一首抒情的萨克斯曲儿,不张不扬地流入温暖的阳光里,有几缕挺顽皮的,使劲地往寒的鼻子里钻,就赖着不肯出来。
正午时忽然一曲雄浑激昂的国歌从城市的一家小小阳台里飞了出来,一面小小的国旗随着音乐的节拍也缓缓地从花盆青翠墨绿中冉冉飘起…行路人站住了,他们惊住了。继而,有人小声着问,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了?
下班的母亲和家访的班主任进来时,母亲被跪着的举着右手敬礼的女儿吓了一大跳。班主任忍不住笑了。她走过去抱起寒让她坐好。班主任问,寒,你这是在玩什么呢?
寒的脸腾地红了,赶紧把手向上一指,说,老师,我在升国旗呢!
班主任抬头往上一看,她的微笑一下子就凝固成了冰。她猛地蹲了下来,拉起寒冰凉的手放在自己颤抖的手心里捂着,嗓门里小声地叫了声“寒——”
几天后,班主任找到了校长,说到了寒。班主任请求让寒来参加每周一的升旗仪式。
班主任说,事实上,你能接受一个身体受到创伤的少年,可你是不愿看到一个身体上受过创伤的少年再接受心灵上的创伤的,就冲着她的信念,我一定要让她来参加。
班主任说这话时已经满脸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