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都江堰建立之前,巴蜀地区一直遭受岷江的水患。岷江是长江上游的一条较大的支流。每当春夏山洪暴发时,江水奔腾而下,进入成都平原,由于河道狭窄,常常引起洪灾。再加上岷江东岸的玉垒山阻碍了江水东流,所以造成东旱西涝,令蜀中的百姓苦不堪言。
秦昭襄王五十一年(前256年),秦国灭掉西周王朝后,巴蜀地区归入秦国的版图。公元前300年,秦王委任李冰为蜀地的郡守,开始兴修都江堰。李冰父子经过多年的努力,科学地解决了江水自动分流、自动排沙、控制进水流量等问题,消除了水患,使川西平原成为“水旱从人”的“天府之国”。
都江堰枢纽工程主要由鱼嘴、飞沙堰、宝瓶口三大部分组成,互相制约、互相调节,结构科学巧妙。历史上鱼嘴的位置一直在变动,最早位于白沙河口下游不远处。现在位于白沙河口下游2050米处,这一位置是1936年大修时确定的。鱼嘴是都江堰的分水工程,因其形如鱼嘴而得名,它昂头于岷江江心,将汹涌的江水导入内、外两江。西边叫外江,俗称“金马湘”,是经都江堰、乐山至宜宾入长江的岷江正流,全长700多千米,主要用于排洪;东边沿山脚的叫内江,为人工渠道,在宝瓶口的节制下,流入成都平原,主要用于灌溉。鱼嘴的设置极为巧妙,决定了内外江的分流比例,是整个都江堰工程的关键。内江取水口宽150米,外江取水口宽130米,鱼嘴利用地形、地势巧妙地完成分流引水的任务,而且在洪、枯水季节不同水位条件下,起着自动调节水量的作用。春天,岷江水流量小,为保证灌溉用水,岷江主流直人内江,水量约占六成,外江约占四成;洪水季节,二者比例则颠倒过来,内江四成,外江六成,使灌区不受水潦灾害。这就是治水《三字经》中说的“分四六,平潦旱”。此外,在古代还使用杩槎来人工改变内外两江的分流比例。杩槎是一种以数根圆木为骨架,外覆竹席,内灌泥沙的截流物体。一般在春季水量较少时使用这种方法截流外江,增大内江的水流供给,待春耕结束水位上涨后,再砍去杩槎,使水流恢复正常。
1974年,在鱼嘴西岸的外江河口建成一座钢筋混凝土结构的电动制闸,代替过去临时杩槎工程,截流排洪,更加灵活可靠。在鱼嘴上游东岸有百丈堤,全长1950米,将洪水与泥沙逼向外江,并起到护岸的作用。鱼嘴堤坝向下游延伸,则形成金刚堤,再往下,分别是飞沙堰和人字堤。
飞沙堰在内江右岸、金刚堤的下端,长约300米,原名“侍郎堰”,建于唐高宗龙朔年间(661~663),是内江中段的泄洪排沙通道,故名,飞沙堰遵循“低作堰”的原则,即堤顶低作与对岸标准台顶等高,使超过宝瓶口流量上限的内江水漫过堰顶流入外江,让成都平原免受洪涝。为了观测和控制内江水量,李冰又让人雕刻了三个巨大的石人像,立于水中,作为“自动水位计”,规定“水竭不至足,盛不没肩”。还凿制石马置于江心,以此作为每年最小水量时淘滩的标准。如果遇到特大洪水。飞沙堰将自行溃决,使进入内江的洪水泄入外江,以确保内江灌区的安全。飞沙堰的另一作用是“飞沙”,岷江挟着大量泥沙、石块从万山丛中急驰而来,如果让它们顺内江而下,就会淤塞宝瓶口和灌区。上游带来的泥沙、卵石等到了这里,都能被抛入外江(主要是巧妙地利用离心力作用),有效地减少了泥沙在宝瓶口前后的淤积,确保内江通畅。而到了晚秋时节,飞沙堰却显得格外的宁静,内江溢出的江水在堰中大小的鹅卵石上汩汩流淌,石滑水清,游人可徒步涉水而过。据当代实测,岷江内江流量超过1000立方米每秒时,便有40%的洪水和98%泥沙从飞沙堰排出。古时飞沙堰,是用竹笼卵石堆砌的临时工程;如今已改用混凝土浇铸,以保一劳永逸的功效。
宝瓶口紧靠灌县西门,是控制成都平原自流灌溉的门户,具有引水和控制进水的作用。据《永康军志》载“春耕之际,需之如金,号目‘金灌口’”,因此宝瓶口古时又名金灌口。宝瓶口开凿于都江堰创建时,当时李冰在其子二郎的协助-下,邀集有治水经验的农民,对岷水东流的地形和水情做了实地勘察,决心凿穿玉垒山引水。他带领众人以火烧石,使岩石爆裂,凿出了一个宽20米,高40米,长80米的山口。因其形似瓶口,取名“宝瓶口”,开凿玉垒山分离的石堆则叫“离堆”。宝瓶口宽度和底高都有极严格的控制,底宽14.3米,顶宽28.9米,口内即内江流入的进水口宽70米,口外出水口宽40~50米。古人在岩壁上刻了几十条分划,取名“水则”,是我国最早的水位标尺。宝瓶口同飞沙堰配合具有节制水流大小的功用,是控制内江进水量的关键。内江水流进宝瓶口后,通过干渠经仰天窝节制闸,把江水一分为二。再经蒲柏、走江闸二分为四,顺应西北高、东南低的地势倾斜沿大小各支引水渠不断分流,形成自流灌溉渠系,灌溉成都平原上一千余万亩农田。宝瓶口左岸山崖上刻有几十条分划,每划间距为一尺,名为“水则”,用以观测水位涨落。宋朝时水则仅有十划,清朝时以十六则为大洪水,现在崖上石刻水则已经达到二十四划。宝瓶口岩基,干百年为飞流急湍的江水冲击,出现了极大的悬空洞穴。为了加固岩基,1970年冬,灌区人民堵口截流,抽干深潭,从两岸基础起,共浇注混凝土8100多立万术,缙禺堆、宝瓶口筑起了铜墙铁壁,使这个自动控制内江水量的瓶口,更加坚实可靠。
都江堰公园都江堰附近景色秀丽,文物古迹众多,主要有伏龙观、二王庙、安澜索桥等。伏龙观位于宝瓶口侧离堆之上,是祭祀李冰的专祠,又称老王庙。传说李冰治水时曾在这里降服恶龙,锁在离堆下的伏龙潭中,后世便立庙祭祀此举。该观始建于晋代,北宋初期改名为伏龙观。现存的三重殿宇,均为清代重修,前殿正中立有东汉时期(25~220)所雕的李冰石像,高约3米,仪态从容。殿内还有东汉堰工石像、唐代金仙和玉真公主在青城山修道时的遗物——飞龙鼎。二王庙迄今已有1500年的历史,背倚玉垒山,面临岷江,规模宏大。庙里供奉着李冰父子的神像,李冰身着袍服,正襟危坐,右手持半裹的绢图,其子李二郎穿着草鞋便服,手持工具。走廊门柱上悬刻的匾额和楹联均是歌颂他们父子承继大禹,“利济斯民”、“利济全川”的顽强毅力与献身精神。安澜桥又称夫妻桥,位于都江堰鱼嘴之上,是都江堰最具特征的景观,此桥古名“珠浦桥”、“平事桥”,始建于宋代以前,明末毁于战火。清嘉庆年间,一名叫何先德的塾师见行人过河艰难,便发起在原桥基础上重建新索桥的号召。桥尚未完工,何先德就去世了,其妻继承遗志,在群众支持下,终于把桥修成。新索桥建成后,任凭风急浪高,人们都可安渡狂澜,故名“安澜桥”。索桥以木排石墩承托,用粗如碗口的竹缆横飞江面,上铺木板为桥面,两旁以竹索为栏,全长约500米。现在的桥,下移100多米,将竹改为钢,承托缆索的木桩桥墩改为混凝土桩。
都江堰可谓是千古受益的伟大工程,也是中华民族改造自然的奇迹之一。李冰治水,功在当代,利在千秋。2000年11月,都江堰与青城山一起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遗产委员会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神秘的河北赵州桥
赵州桥横跨于河北赵县城南5里的洨河上,又名安济桥,因赵县古称赵州,故因地得名日赵州桥,当地俗称大石桥。
赵州桥由著名匠师李春、李通等主持设计,始建于隋开皇十五年(595),历10年之久,于大业元年(605)竣工。桥为单孔、弧形。南北向,全长50.82米,宽9.6米,由28道独立的石拱纵向并列砌筑,净跨37.37米。这座雄伟秀逸的古石桥,干余年来栉风沐雨,巍然屹立于河之上,期间除桥面经常更换及桥栏迭有维修外,其他各部位都未大修过。特别是经有关桥梁专家的实地考察和彻底检验,证实其28道石拱除西边的5道于明末倒塌以及东边的3道于清代塌落外,余者皆为隋朝原物,而桥台与桥基亦是隋朝原物,这在中外桥梁史上都是罕见的。那么古桥千年不坠,奥秘何在?
奥秘之一是选址适当。洨河是发源于太行山的一条山区径流性河道,有7~8米的水位落差。由山西至河北,渲泻千里的汶水流势已渐趋平稳,从上游挟带的泥沙,在冀中平原逐渐淤积,到赵县境内。这匹横冲直撞的野马已被驯服,河道稳定、河床顺直,淤积仅略大于冲刷。素有“四通之域”的古赵州是华北的交通要塞,石桥之址原是汶河的水陆运输码头,被加固的河岸,十分有利于河床的保护,遂使建筑在轻亚粘土上的桥台基础历千年洪水冲刷、地震的袭击而稳如磐石。
奥秘之二是坦形拱的创造应用。赵州是隋朝南北交通要邑、物资集散地,但汶河每逢夏秋之际,却“大雨时行,伏水迅发,建瓴而下,势不可遏”。据文献记载,赵州桥建成后的1300多年中,历经11次较大洪水的考验。所以,无论从自然环境还是从社会需要来看,这里均不宜建多跨的木、石梁桥,只有建拱桥才能借助其大跨径满足水上运输和排泄洪水的需要。
在拱形的设计上,李春等人匠心独运,根据桥址的地理位置及桥的作用,抛弃了传统的半圆形拱,而创造性地设计了前所未有的大跨径单孔坦拱。因赵州附近的汶河两岸,地势平坦,如用惯用的半圆形拱建一座孔径近40米的石桥,将使桥的高度由现在的8.7米增至20米以上,高桥陡坡,人力、畜力、车均难通过,故虽便利了水上运输却丧失了桥梁的陆路交通作用。而且如峰似丘的陡拱还将使桥梁自重成倍增加,费时耗料,使建桥费用增大,也将使冲积性的亚粘土层因难以承受桥的自重造成桥的倾斜、坍塌。李春等人在总结半圆形拱建筑经验的基础上,采取了增大跨径、减低拱矢(两拱脚连线至拱顶的高度)的“坦拱”方案。坦拱就是桥高的倍数小于拱弧的半径、整个桥身只是圆弧一般的拱体造型。坦拱不仅极大地降低了桥的坡度、便利了桥上人行与车马运输,而且还易于敝肩。我国拱桥自汉代诞生以来,一直是实撞券式(拱石又称券石,拱上石墙称撞券,实撞券即以沙石填实撞券,现代称拱上部分为拱肩),而赵州桥“两涯嵌四穴”的空撞券,不仅节约了填充撞券所需的500余吨沙石,减轻桥身自重11.4%,节省了人工,降低了成本。而且还增大了泄洪量。赵州桥大拱上开4个小孔后,增加洪水流通面积16.5%,使夏秋之季的汛发洪水得以迅速排泄,减少了水流对桥身、桥基的冲刷。
为降低纵坡坡度,李春等人还采取了薄填拱顶土石的方法,拱顶填石约30厘米,桥梁纵坡约为6.5%,既减轻了桥的自重又便利了陆上交通。为减缓拱桥主要受力构件拱脚的压力,李春等人从纵、横两个方面增加了桥拱脚的受力面积:纵向,在拱背两侧各平铺一层护拱石。其厚度由拱脚处的30厘米减至拱顶的16厘米。使拱券的拱顶窄于拱脚,拱顶宽9米、拱脚宽9.6米,这既增加了拱脚的受力面积又有利于拱券的横向稳定。这种坦拱敞肩式造型,完全符合现代力学原理。经现代学者推算,赵州桥坦拱敞肩式造型与拱顶薄填土石的施工方法,使拱轴线(拱券的中心线)与恒载压力线十分接近,使拱券各个横载面上受力均衡。这既符合了石料耐压强度极高的特点,又弥补了石料抗拉强度甚低的缺欠,极大地提高了桥梁拱券的承重能力与稳定性。在世界上为数众多的石拱桥中,像赵州桥这样拱轴线与恒载压力线比较接近的桥十分罕见。
奥秘之三在于精湛的施工技术。赵州桥的建造继承并发扬了汉以来墓拱、拱桥的传统砌筑方法,采用了并列砌筑法:将大、小拱石均匀分为28券(南端小拱27道并列,系后世修缮时所砌),逐一砌筑合龙,每券约有拱石43块。拱石厚1.03米,长、宽分别为0.7~1.09米、0.25~0.4米不等,以适应圆弧状拱及筑成拱顶窄、拱底宽的变桥宽大拱券建筑之需,其中最大拱石块重约1吨。在主拱券上,铺设不同厚度的护拱石:在空腹段满铺,实腹段仅镶于桥宽的两侧,拱券外形如变截面拱。各拱石间均以极薄的白灰或泥浆砌筑,以提高拱券的抗压强度。为加强拱石间的结合,在拱石各面均凿有细密的斜纹,两石相接,斜纹吻合,缝隙减小。在拱石的纵向间安有腰铁一对,使每道拱券都形成一个坚固的整体,即使将单道拱券取下,也不会像一般的拱桥拱券那样,成为一堆松散的拱石。与此同时,还便于维修:一券或几券拱石损坏,不会影响全桥,修复起来较容易。因此,有关赵州桥西侧五券自明末塌落百余年后,乾隆时才得以修复的传说,并非全属空穴来风,而是符合该桥拱券并列砌筑结构原理的。
为克服并砌砌筑法横向易于离散的缺点,古代匠师为加强各道拱券间的横向联系,采取了拱券顶窄脚宽的方法,借助于护拱石与主拱石间的摩擦力以阻止两侧拱券外倾,以及拱石各面凿斜纹加强结合以克服横向离散力等措施,同时还利用冶铁技术,在大拱石背上设横向通长的铁拉杆5根,在小拱背上亦设拉杆1根,拉杆两端都有半圆状球头伸于拱石之外,利用拉力与剪力使拱券形成一体。每侧护拱各有6块长1.8米的勾石,其外端如钩,下伸5厘米,以钩住最外一道拱券,避免其外倾。经此番精心处理,极大地加强了各拱券间的横向联系。
赵州桥的修建,是世界桥梁史上具有划时代桥栏板苍龙石雕意义的伟大工程。这正像李约瑟博士在他的鸿篇巨著《中国科学技术史》中所指出的那样:该桥“显然建成了一个学派和风格,并延续了数世纪之久”。其流风所及,对历代石拱桥建筑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李约瑟曾指出:“弓形拱(即坦拱)是从中国传到欧洲去的发明之一。”欧洲虽早在罗马时代就有了圆弧拱或割圆拱,但拱矢很高,接近半圆。素以建石拱桥领先而声名卓著的法国人,只是在1321~1339年建成赛兰特敞肩拱桥后,才使其净跨径(45.5米)超过了赵州桥,但其宽仅为3.9米,不及赵州桥的一半。赵州桥所创的跨径记录,在世界上一直保持到赛兰特大桥建成,长达730余年,在国内则一直保持到1959年湖北的黄虎港石桥建成,长达1300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