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龙飞硬接蒋宽一拳,虽躲过蒋昭仁的致命一击,但却避不开玄引蓄势已久的掌劲,顿时鲜血狂喷,不由自主往后抛飞。
玄引大喜,立刻展开密集如雨的剑法,将龙飞死死罩在剑网之内,意图数招将他杀死。蒋氏兄弟不甘落后,纷纷加入战圈。龙飞仍在作困兽之斗,上封下拦,左格右挡,但亦是螳臂当车,每一回合都身上挂彩。
那红衣人终于出手,“咻”的一声,那柄邪异的细剑仿佛飞针刺破三人的强劲气墙,直取龙飞咽喉。龙飞心中骇然,再也避不开这蓄势一击。
眼看龙飞就要中剑,突然“叮”的一声细响,那柄剑倏地移了开去,一个红袍怪客从幽暗的雪地里疾速奔来,步法高明,身影变幻莫测,只数息的工夫就已来到龙飞身边。他又展开鬼魅般的身法,依次掠过玄引三人身边,劲风狂起,那三人分别接了他一拳、一掌、一腿。真劲相接,气浪迸炸,三人均是全身大震,踉跄着朝后退去。三人惊骇未绝,那人响起洪钟似的声音道:“四个打一个,啧啧,果然是你们一向的作派!”
玄引冷笑一声,强自镇定,细细打量眼前这怪客。此人是个身高九尺的粗犷大汉,满面风尘之色,髭须连鬓,虬髯垂胸。他的双目巨如铜铃,那双豹眼冷冷环视众人,神光大盛,威风凛凛,自然而然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令玄引等三人不敢轻举妄动。但他的那猩红色蟒袍似乎为凌厉无匹的剑气所割,前后划出几道颇长的口子,显然在先前与别人交手时吃过亏。
那红衣人慢慢起身,踱步雪地,左手轻轻一挥,那柄剑又悄无声息回到他手里。他冷眼瞧着虬髯大汉,一字字道:“你要多管闲事?”虬髯大汉哼了一声,道:“此事非管不可!”红衣人仰天一叹,道:“那就没甚么好说的了。”话音未绝,突然利箭般射向虬髯大汉,细剑立时扬起白茫茫的一片雪墙,气芒迸炸,雪浪翻滚,声势浩大卷向虬髯大汉与龙飞。雪墙里的每一粒雪花都布满红衣人的邪异劲气,泠泠吹来,仿佛千万根细箭以强劲的手法射出。
虬髯大汉仰天发出一阵豪爽勇迈的长啸,啸声同样布满真劲,玄引三人功力稍逊红衣人,登时被震得脸色发白。气墙遇堵迟滞,虬髯大汉再不迟疑,猛地没入茫茫雪浪中与红衣人交上手。“蓬蓬蓬”数声巨响,两人真气狂猛,气劲逼得场外四人朝后退去。虬髯大汉蓦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包裹那两人的茫茫雪浪顿时轰然逸散。雪花激扬飘飞,渐渐露出那两人的身影,只见红衣人闷哼一声,向后跌退三步,虬髯大汉只身形一晃。
红衣人低喝道:“魔门的败类!”红影闪动,展开诡异的身法消失在茫茫雪海中。
虬髯大汉似乎没看见红衣人离去,负手踱步,悠然道:“三位还想动手么?”
蒋宽低声道:“走!”率先拔足离开,蒋昭仁也紧跟在他身后。玄引虽心有不甘,但奈何势单力薄,只好就此作罢,他微笑道:“山高水长,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言罢亦径自离去。
龙飞暗松一口气,抱拳朗声道:“多谢!”
虬髯大汉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换作是我被围攻,想必你也不会置之不理的。对了,卫胜兄弟没和你在一起么?”
龙飞摇摇头,道:“到达灵虚城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了。这三人联手对付我,想必卫胜也同陷险境,只是不知道他现下如何了。”
虬髯大汉哈哈大笑道:“放心罢,卫胜定然能化险为夷,他们可招架不住聂忍情的浮流古剑。”
龙飞一震道:“剑神!”
虬髯大汉点点头,又道:“你是怎么招惹上残心公子阮梅发的?”
龙飞皱眉道:“适才那个红衣人就是阮梅发?原来他就是十大公子中的残心公子,难怪手底这么硬!他有个大哥叫阮阿亭,被我给宰了。”
虬髯大汉啧啧道:“有趣,妙极!现在除了天音教,你们在魔门中又树了一尊大敌,将来连睡觉都得睁着眼呐!”
龙飞道:“我从阮梅发的武功路子就看出他是魔门中人,只是不知道他属于哪个门派。”
虬髯大汉淡然道:“他的师父是向炼心。”
龙飞虎躯剧震,道:“邪灵阁!”虬髯大汉漫不经心道:“刚才他说我是魔门的败类,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魔门中哪个门派的么?”
龙飞断然道:“阁下光明磊落,绝不是魔门宵小之辈!”虬髯大汉仰天大笑,率先拔足奔去,边走边道:“折腾了这么久,咱们该去解解馋啦!烽火连城里有座醉仙楼,我跟他们当家的是好朋友,那里的酒相当不错!”
龙飞紧跟在他身后,先前听到“向炼心”这三个字时,他心里已激起滔天巨浪,此时更是思潮起伏。邪灵阁是与天音教、妖皇派并列的魔门势力,阁主向炼心神秘莫测,武功超卓,是与五大至尊同等级别的高手。阮梅发更是近年来风头极盛的残心公子,与他交手,九死一生,今日得这神秘的虬髯客相救,将来会不会也这么幸运呢?既然立志于天下争霸,那就不仅要使自己成为精通兵法、战略高明的一方君主,更要在生死磨砺中进军无上天道,成为足以撼动天下的盖代高手。想明这一点,龙飞更迫不及待要提升自身实力了!
晨光熹微,斗转参横,黎明破晓时分,他们两人终于来到烽火连城城外一座山林里。远望城池巍峨雄壮,高大的楼墙上布满卫士,兵器寒光闪耀,泠然可见。两人展开轻功,比拼脚力,龙飞始终稍逊一筹,但他修炼的《阴阳论》奇妙无比,能从天地自然中源源不断地吸取先天阳气。虽无法赶超虬髯大汉,但也胜在气力持久,时间一长,偶尔也能与他并肩疾奔。
昨日在苍茫暮色的侵染中,天空纷纷然卷下一场大雪,下了一夜还未停,此时迎着万里朝霞,飘然飞逸的鹅毛大雪有种令人心颤的美。虬髯大汉闭目张开双臂,迎上瑰丽灿然的朝阳,他的气息漫长悠远,似乎暗合天地间某种神秘动人而又不可言说的美妙韵律。但龙飞额前细汗密布,胸腔起伏,此时正微微喘气。
虬髯大汉忽然睁开眼,微笑道:“龙飞兄,咱们两人有缘再聚,又同是桀骜不驯之人,就此结为金兰兄弟如何?”
龙飞喜道:“小弟求之不得。”两人撮土为香,又叙了年岁,虬髯大汉比龙飞大了十三岁,自然是兄长了。刚要向天拜时,龙飞忽然道:“我和卫胜情同手足,也把他一齐拜进来罢,大哥意下如何?”虬髯大汉大喜道:“妙极,妙极!林某人一生独来独往,此刻多出两位义弟,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
两人跪下,朝天拜了八拜,虬髯大汉和龙飞均朗声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林天齐、龙飞、卫胜今日义结金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肝胆相照,生死与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有违此言,天人共戮,教我五雷轰顶,神形俱灭,永世不得超生!”两人起身,均是喜不自胜。
林天齐道:“既然咱们结为生死兄弟,我也就不瞒着你了。阮梅发说的不错,我的确是魔门中人,我们这个门派是魔门中最为神秘的一派,叫做‘灭情道’。宗主一生只收两个弟子,通过这两个弟子的生死争竞,选出一个来继承他的衣钵。我就是其中一人。”
龙飞道:“大哥武功如此厉害,想必你的对手也强横得紧。看大哥的样子,之前定然是跟他交过手了。”
林天齐哈哈笑道:“这你可猜错了,我那个不知道是师兄还是师弟的对手连面都没露过,我根本不知他是谁!不过,我确实与人交过手,她叫幽冥凤舞,年纪不超过二十岁,不仅是缥缈王朝的公主,还是祈圣因的二弟子呢!”
龙飞怔怔道:“幽冥凤舞?幽冥凤舞?”林天齐奇道:“怎么,你认识她?”龙飞摇摇头,笑道:“我跟她素不相识,只是听这名字觉得耳熟罢了。”
林天齐嘿然道:“她不愧是神洲新一代最出类拔萃的高手,显然已经得到祈圣因的真传,下次再遇到她,说不定我就没那么好运能逃出来啦!”
龙飞骇然道:“连大哥也没把握赢她么?”林天齐沉声道:“她至少是个正神境的高手,我得再苦练几年才能赶得上她,这还要她在这几年内停滞不前才行。”龙飞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照林天齐的说法,这个幽冥凤舞是个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今后的成就将很可能超越五大至尊,起码他没听过五大至尊在二十岁之前突破至正神境的传说。
卫胜起床,洗漱一番后走出舱门。昨夜大雪纷飞,蜃楼船宽阔的甲板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雪毯,仿佛天鹅洁白的羽绒,柔软轻盈。朝霞从东方天际漫漫洒下,金黄色的光芒照耀在银白色的大雪上,两者灿然交辉,令卫胜目眩神迷。水面波光粼粼,寒风微拂,縠纹渐生,这是卫胜首次沉醉在焦冥之野的融融冬意中。
忽然听到舱内异响,卫胜连忙快步走回船舱。一个隔间的船舱里,几名龙虎卫围在蒙毅身边,满脸茫然之色,而蒙毅脸色阴沉,死死盯着面前的床位,上面空无一人。灵源子、徐福、高成、甲子午、公良双、杜杀等人也都在皱眉苦思,但亦茫然无绪。
几名龙虎卫船舱过道上走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们低声朝蒙毅道:“大人,都仔细瞧过了,颜鲁、浮尘子、公羊朴、关汉漠、尤勇和高达统领都不见了!”
蒙毅眉头紧蹙,一言不发,忽然朝一人道:“去请剑神来。”
“不用请了!”话音未落,聂忍情走进来,身后跟着萧玉贞,众人皆让开一条路。
萧玉贞静静道:“小婵也不见哩!”
宁远山眉头一皱,道:“会不会是九重天的人干的?”
聂忍情摇头道:“不会,九重天的脸他们还丢不起。”
卫胜推测道:“能同时抓走这么多人,显然不是一人所为。”
聂忍情从容道:“说不定就是一个人做的。你们有没有闻到甚么特殊的气味?”
杜杀忽然淡淡道:“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