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云卿找了王上身边的李公公,明确的表达了自己想要和父亲东方杰早点离开晚宴的意思,让他代为传达给王上。
王上看着千篇一律的歌舞杂耍表演,似乎也有些意兴阑珊,听了李公公的禀报,仔细思索了一下,仿佛在暗中思量着什么,而后,又打定了主意,对着李公公吩咐道:“让云卿去御书房等朕一会儿,朕有重要的物件要赠与她。”
“是。”
李公公带着王上的旨意在东方云卿的耳边小声的耳语了几句,弯下腰伸出手,道:“云卿小姐,请。”
咋听到“小姐”二字,东方云卿一时还未曾反应过来这是在喊自己,从来没有人喊过她“小姐”,从来没有过。直到李公公伸手拉了拉呆住的东方云卿,她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跟上了李公公的脚步前往御书房。
不一会儿,王上推了门进来,尽然让守职的侍卫、丫鬟和公公们都下去了,甚至还屏退了他的心腹李公公。
“不知——王上让云卿单独到御书房来,还有什么吩咐?”从王上吩咐屏退左右开始,东方云卿就开始有些不解的看着王上,于是开口问道。
王上深深的叹出一口气,仿若在感慨着什么,又似乎在惋惜着什么,“云卿,还记得你当初当着朕的面,在这御书房内所发的誓言吗?”王上没有直接的回答东方云卿的问题,只是问起了当初的事情。
虽然只不过才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当时轩辕桀不顾一切的想要娶自己做王妃,来巩固他在朝中以及军中的势力,但是,也仅仅只是那么几个月的时间,东方云卿却觉得那好像已经是过了很久,恍若隔世,可是,那在御书房中发誓的追随,却如同烙印一般,一字一字的被她刻在心间,也正因为这样的誓言,才会让她有所得,有所失……
东方云卿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平静,郑重的说道:“云卿记得,那时说的是——罪臣东方云卿,今日当着王上的面,以东方一族的性命发誓,此生必定追随秦王,辅佐秦王,绝不叛离,若有违此誓,不得好死!”
王上满意的点点头,“你该记得,你但是说的,是此生吧?”
东方云卿一怔,此生——
难道自己的一生,就必须要和轩辕桀有牵扯不清的关系了吗?
“可是——为了那个誓言,我已经失去了最亲的妹妹嫣儿,母亲身体每况愈下,这都是为什么呢?云卿一直都遵守着那日的誓言,可是,上天还是惩罚了云卿,不是吗?如今,云卿已经不能够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她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哀伤,不解的看向王上,希望从那个被称为“天子”的人眼中看到些许答案。
可是,却是怎么也看不透那人的心思。
“云卿,那些都只是意外,而你只要不叛他,在他登基之后,帮朕做一件关乎社稷的大事,就行了,朕也不会再强求你了,
如何?”
“那么,王上希望云卿做什么事情呢?”
王上从龙案上堆放着的众多卷轴抽出一卷金黄色的卷轴,递给东方云卿,正了正神色,说道:“云卿,这个朕赐给你,好好收着,也许,将来会有用,设置,还会关乎我们天朝的社稷。”
“这是——”缓缓的展开那卷金黄色的卷轴,上面竟然写着——
东方云卿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一下子重的让她喘不过气来,“王上——这事,恐怕云卿做不来。”
“是吗?朕以为你会很乐意做的。”
“云卿不知王上为何会这么说。”
“朕查过东方云嫣死之前曾经被楼紫衣找去秦王府过,还用不用朕说的再清楚一点呢?”
“这……”
王上打断了东方云卿,继续说道:“但是,朕让你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替你徇私,无非也是为了我天朝的江山社稷,桀儿是个执着的人,只有这样,才能稳固我天朝的江山,才能为天朝的百姓留下一个好的储君。”
东方云卿幽幽的说道:“他会恨我的。”
王上走下来,拍了拍东方云卿的肩膀,说道:“云卿,朕知道你的心中有家国天下,所以才会选择你,于公于私,朕都希望,由你来做这件事,希望你不要令朕失望。”
东方云卿知道避无可避,这也未尝不好,不是吗?
她捏紧了手中的卷轴,郑重的点了点头。
从御书房里出来,东方云卿的心情更是沉重,本以为只要王上同意了爹辞官告老还乡的请求,就能从此远离京城的这一切,远离朝堂的这一切,远离权势的纷争,可是,没有想到那个深谋远虑的在位者并不是想要真正的放她离去,甚至还用这一纸诏书,将自己和这个朝廷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
自己真的值得你那么相信吗?
她一直以为那住在深宫中的王上,不过只是有些治国之志罢了,任人善用,可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那个王上,才是真正的有谋略的人,在他眼中,众人都只不过是被他当做了棋盘中的一枚一枚的黑白棋子,而他,才是在背后操纵着这些棋子的走向的人,即使有些棋子一时不听话,他也总有自己的办法让他们渐渐的回到他所设定的轨道。
她真的有些看不清这个人了,可是,王上岂是那么好读懂看清的人?
君心难测呐!
一路上一直在低着头想着这些令人头疼的问题,谁知,走着走着,竟然撞上了一堵“人墙”。
“嗯。”东方云卿不自觉的低声闷哼了一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才抬头看向前方。
这“人墙”,不是别人,竟然是——轩辕桀。
两人相顾无言。
好一会儿,轩辕桀才伸出手替东方云卿揉了揉额头,有些关切的问道:“云卿,你——还好吧?”
东方云卿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这个男人,他曾经所带给自己的伤与痛,让自己看见他就想躲避,她只是默默的退开,淡淡的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一个被丈夫休离的、失去了孩子、以后也许再也不会有孩子、死了妹妹、举家不得不离开京城的女人,真的,会还好吗?”
轩辕桀没有相到昔日受了再多苦痛也不肯对自己言语一句的东方云卿竟然会这样反问自己,一时语塞,不知道作何回答。
他深知,在东方云卿这件事情上,无论如何,都是自己亏欠了她,可是,他就算知道,却也仍然放纵着楼紫衣,不忍伤害她,也就只能选择伤害东方云卿了。有时候,他甚至怀疑,云卿和紫衣,就好像是《孟子》中所提到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而他,也正是做了取舍,舍鱼而取了熊掌。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扪心问着自己,他的取舍,真的正确吗?
他所作的一切,都可以问心无愧吗?
不是的,他是有愧疚的,甚至那种愧疚还一直折磨着他,让他不愿再见楼紫衣,不敢再见东方云卿。
“好了,秦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民女就先退下了。”说着,东方云卿绕过轩辕桀,想要离开。
轩辕桀想也没想,直接拽住了东方云卿的手腕,带着乞求的说道:“云卿,别走,好不好?”
即使在心中早就猜测到了东方云卿的答案,他还是情不自禁的问了出来,有些感情,并不是不愿意承认就不存在的。
东方云卿毫无犹豫的拍打掉了捏在自己手腕上的轩辕桀的大手,说道:“秦王喝醉了吧?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轩辕桀不甘心的再一次拽住了东方云卿的手腕,大声吼着:“谁说本王喝醉了?本王没醉!没醉!很清醒。本王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既然秦王没有喝醉,那么就应该放手,有些东西,过去了就过去了,连云卿身为一个女子都能放得开,王爷作为天朝的储君,是不是,也应该更放得开呢?”
轩辕桀忽然觉得在这么冷的冬天,像是被人从头到脚用冷水浇了一身,冷的让他颤抖。
趁着轩辕桀发呆的片刻,东方云卿挣脱了轩辕桀的挟制,匆匆的走远去。
待到轩辕桀反应过来的时候,发了疯一般的追上东方云卿,几招就让她没有办法继续离开,将她楼进自己的怀里。
“秦王,你——”东方云卿话还未出口,就被吞没在轩辕桀铺天盖地热切的吻中。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夜空里显得格外的清晰。轩辕桀的脸上留下了东方云卿留下的清晰的五指印。
“轩辕桀,不要让我看不起你。是你亲手将我推开的,所以,现在请不要利用我曾经对你生出的那些许感情来欺侮我,那样,我只会更加看不起你!”说完,东方云卿没有半点留恋的离开了。
徒留轩辕桀在原地暗自神伤。他蹲在雪地里,用力的拿拳头砸着积起来的雪堆,却怎么也抒发不了心中的郁结。
也许,他从来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有那么一日。
和东方杰一路乘着马车回府,在路上,东方杰很想问问云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是看着那个样子的云卿,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在东方杰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到了将军府门口,竟然还是东方云卿在下车的时候先开了口,“爹,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好,云卿,你也别整理的太晚了,早点睡。”
“恩,云卿知道了。”东方云卿懂事的点点头。
夜里,不知道是因为即将离开京城有着不一样兴奋,还是因为在出了御书房之后被轩辕桀这么一搅,影响了自己早已下定决心必须坚硬的心,亦或是还未寻着那个自己已经视为家人的朵儿的下落,自己就要离开京城,总之,东方云卿翻来覆去的,就是难以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