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了多日的大雪,竟然奇迹般的停了,如同洗过一般的碧空里,开出了久违的太阳,给这个新年带来了意外的浓浓的暖意。东方云卿一大早便吩咐下人么将行李全都运到了马车上,自己则代替父亲进宫前去给王上和王后拜了年,王上也没有多提什么,只是嘱咐她“一路走好”,倒是王后,似乎心中还是愤懑不平的想要为难她,可是却碍于王上在场,不好发作,只能轻轻松松的放她离开了,。
回到将军府,下人们已经将他们一家打算带走的物什全都装在了几辆马车上,除了管家和一些侍卫以及照顾东方夫人的两个丫鬟,其他的下人们都依依不舍的聚在门口。
虽说这东方杰和云卿不是热性子的人,但是对下人们还是向来都比较好的,东方夫人更是温和的如春日的阳光,从来不曾苛责下人们,要离开这样的雇主,对于下人们来说,无论如何,也是个损失。
东方云卿拿出一袋子银子,递给管家,说道:“拿去分给他们吧。”然后转过身,又对着下人们说道:“云卿在这里很感激大家一直以来在将军府的付出,可是,如今离开也实属无奈,没有什么好送给大家的,就只有一些银子了,我分的银子不多,但是,如果大家不愿意再做丫鬟家仆了,也足够拿去做点小生意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大家都散了吧。”
“将军——夫人——”不少丫鬟们忍不住哭了起来,却也只能领着银子,背着包裹离开。
“出发。”随着管家的一声令下,整个马车车队开始前行。
当东方云卿骑着她的战马跟着马车一起驶出才城门的时候,东方云卿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再看这自己,可是,当她回过头去张望,却始终见不到眼睛的主人。
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也许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才出现了幻觉吧。”
而不远处的城门上,轩辕桀躲在瞭望台的暗堡里,若有所失的看着前方,偷偷的目送着东方云卿的离去。
为什么她连离开,都不愿意告诉自己?
为什么她的背影,让自己看的,心不住的抽疼着?
为什么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挽留她,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真是没有想到,自己是堂堂天朝的唯一储君,不可一世的天朝秦王,竟然会沦落到需要躲在这小小的暗堡内偷偷的看着一个被自己抛弃了的女人的地步。
“王爷,为何不愿意去和王妃告别?”贴身的暗卫虽然也未经历过情事,却是东方云卿和轩辕桀一路感情走来的旁观者,见证者,而事情,往往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才看的最清楚,最明白。
轩辕桀回头瞟了一眼那暗卫,说道:“谁跟你说她是王妃?她已经被本王休了!本王的王妃是紫衣,以后都只会是紫衣!”说道这里,轩辕桀的语气顿时激动了起来,像是极力想要说服着自己什么。
“王爷,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要起个大早,到这里来目送云卿将军的离开呢?而且,还要隐在暗处,不让她知道呢?”
轩辕桀似乎被戳到了痛处,哑口无言。
暗卫不亏是跟随他多年的人,甚至,比他自己还了解自己,一眼就能看出他心中所想,所矛盾的东西。
“王爷若是后悔了,想要挽留云卿将军,现在去追,也许还来得及。”
轩辕桀只是摇着头说:“你当本王没有挽留过吗?是她不愿罢了,真的是本王错了吗?是本王真的伤她太深了吧?”
真的,挽留过,只是,她拒绝了……
这个问题,暗卫也没有办法回答他,只能叹了叹气,重新隐匿了起来。
看着官道两旁被雪覆盖的无边无际的麦田,晒着暖暖的太阳,东方云卿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这样的生活才叫做生活嘛自由而惬意。
策马奔腾,原来不只是塞外才有的乐趣,在这宽敞的官道上也是可以的,闭上眼睛,细细的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虽然带着些许的冰冷,但是却能够让东方云卿觉得舒畅。
“云卿,要不要上马车来休息会儿?外面凉。”东方夫人有些虚弱的让丫鬟掀起马车的帘子一角,问道。
“娘,你好好歇息吧,云卿在外面就可以了,您不用担心。”
“好吧。”随即对着身边的丫鬟说道:“你们把箱子里那件红色的银丝披风拿出来给云卿。”
“是。”丫鬟们讨巧的按着东方夫人所说的,为东方云卿递上了披风。
“谢谢娘亲。”
当月亮接替了太阳的班,星星开始眨着睡眼朦胧的眼睛渐渐的清醒,像是闪着柔光的宝石,点缀在像是黑色绸缎一般无云的夜空上,显得格外的美。
当东方云卿他们所投宿的小镇,渐渐的陷入睡眠之中,一群不速之客到达了这里。
他们训练有素,从屋顶向客栈的内里探去。
只是,踩在瓦片上那细小的“嚓嚓”声,让原本仅仅只是浅眠的东方云卿一下子坐了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睡眠就一直很浅。也许是在边疆的时候吧,怕敌人使阴招,夜袭;也许是在成了秦王妃之后吧,怕轩辕桀来的时候自己无端的睡着了;也许,是在嫣儿过世之后吧,怕嫣儿魂归的时候,自己不能够察觉……
她迅速的叫醒自己的爹娘和一些丫鬟侍卫,安排好他们在客栈的地窖里躲藏了起来,从这一点清晰的思路和快速的应急部署,就能看出她曾经的将才,而她自己,怎是提了剑,躲在了房内的暗处。
几名黑衣人对着她所作出有人正睡在床中的假象狠狠的提刀劈了下去,却发现软软的,并不是真人,掀开一看,竟是一团被褥。
“不好,逃了。一定走不远的,追。”一个头头模样的黑衣人下令道。
待到所有的黑衣人都离开了,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响动了,她才将一床床的被子悄悄的掩人耳目的搬入地窖。
东方杰看着终于进来地窖的云卿,关切的问道:“云卿,你没有受伤吧?”
东方云卿摇了摇头,说道:“今晚我将被子都拿了下来,大家就在地窖将就吧,我怕黑衣人会去而复返,只有这里最安全。”
“可曾查探到对方是什么人?”
“不知道。”
果然,当天夜里,那群黑衣人在追踪了十里路之后依然没有看到半点东方云卿他们的影子,又折返到客栈中,却依然找不到人,真是恨不得把客栈的人都杀光了,可是,他们却是不能,因为主人交代过,只要东方一家的性命,切不可将事情扩大到不必要的人身上。
挨过了惊心动魄的一夜,马车几乎全速赶路,只是苦了东方夫人,颠簸的的让她难受。
终于,在他们拼命的奔赶之中,在第三天的下午到达了东方一族的老家——洛水县。
洛水县位于天朝的南面,若是骑上快马,估计四五日就能到达边城。洛水县其实本身并不出名,可是,因为它隶属洛阳,又出了东方这一将门,从而远近闻名。洛水县的人家以种植牡丹卫生,家家户户的庭院里都种满了形态各异五彩缤纷的牡丹花。
马车才刚进入洛水县的地界,已经有当地官员等在了那里。东方云卿有些头疼,虽然不难说有多厌恶这些官场的理解,可是总觉得烦扰,更何况现在无官一身轻,当地官员竟然还摆出了这样的阵仗,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停车。”东方云卿无奈的只能下令让大部队都停下。
一名知县模样的人上前对着东方云卿行了礼,“下官洛水县知县李明杰参见将军,将军一路辛苦了。”
东方云卿抬眼向前望去,这名官员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身材颇为矮小,却是肥头大耳的,那一身墨绿色官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紧身,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贪官模样。
东方云卿无奈的只能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说道:“有劳知县大人,东方云卿早就辞去了将军的职位,如今,不过是一个草民罢了,怎么好再受大人的礼?至于这般迎接,更是让云卿受之有愧。”
那叫李明杰的官员接话道:“无论将军是否在朝,在下官和百姓的心目中,都永远是那个征战沙场、所向披靡的大将军,我们洛水县以将军为豪。”
东方云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大人谬赞了,云卿愧不敢当,云卿此次回乡,不知,是何人通知了大人前来迎接的?”
那李明杰一脸谄媚的说道:“哦,启禀将军,是这样的,下官和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李公公有亲,李公公之前传书给下官说明了此事,下官才来得及准备。”
说到这里,东方云卿更是在心里将这个李明杰鄙视了一番,肥头大耳的像个贪官模样,现在又和朝廷里的宦官攀亲带故,指不定他这个知县之位是怎么来的呢。
“那云卿在这里谢过大人了,只不过,云卿并不是喜欢招摇之人,这么大的阵仗和云卿一起回去,恐怕……”说道这里,东方云卿故意将尾音拉的很长,观测着这个知县的表情。
李明杰似乎也是很懂得看人的颜色,立刻吩咐那些迎接队伍的人都散的散走的走,道路一下子就变的宽广多了。
“这样如何?不如就由下官陪着将军一行人一起回老宅吧?下官前几日已经派人替将军的老宅全都打扫了一新,希望将军不会介意。”
“这……”东方云卿很想推脱,可是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这李明杰做的事情多多少少让她有些感动的,只是,这样的恩惠,她并不想收,一点儿也不想。在决定离开那纷纷扰扰的朝廷的时候,她就不希望和那些个大小官员有任何瓜葛了,可是,这些,似乎并不是她想避免,就能避免的了的。
正当东方云卿苦思冥想着如何推却这李明杰的好意的时候,一直在马车车厢内没有出声的东方杰探出了头,说了一句:“那就有劳李知县了。”
于是,东方云卿自然也没了拒绝的机会,只能硬着头皮同意了。
有了知县的相伴,马是不好再继续骑了,只能硬着头皮和那李明杰有一搭没一搭的一边走着一边聊。可是她没有想到,在以后的日子,她会渐渐的发现,这个李知县似乎并不似她之前所想象的那般。
“将军多年没有回乡了,恐怕已经不记得咱们洛水县的景色了吧?唯一不变的,却还是咱们洛水县的牡丹花。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东方云卿点头道:“的确,上次住在老宅的时候,云卿还不过是个孩童,对周围的食物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离开了那么多年,洛水县的变化,真的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只是这种植牡丹花的习惯未变,家家种花,户户养花,虽然未到开花的时节,但是光是看着那些花茎,我就可以想象满园开花的景象。还记得当年老宅的院子里长满了火红色的牡丹花,犹如天空上的霞,美的不似人间该有的景色。”
“将军,到了,里面请。那么下官就先告辞了,若是将军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差人前来通知下官即可。”李知县依旧是满脸堆笑的说道。
“李知县客气了。不进来喝杯热茶再走吗?”
李知县摇了摇手,说道:“请恕下官还有公务要办,至于热茶嘛,下次会有机会的,多写将军了。”说完潇洒的摇晃着他那肥硕的身躯走了。
原来路很短,很快就到了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