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雯早早地回到局里的专案办公室,老陆也收到她的短信,坐在桌边等着她。
“你说,有陌生人给你发信,说案子另有隐情,甚至提示死者的舌头有差异?”
“是的,我怀疑,这个人一定知道的更多,而且,很可能也是凶嫌之一,至少是共谋。”
“会不会是某个知情人的恶作剧?”陆教授问。
“应该不是,我有直觉,这个人至少是参与者。而且,谷明也证实了,死者舌头确实存在差异。这么隐秘的细节,连我们都忽略了,如果不是对案子本身极其了解的人,根本无法知道。”
“所以,你觉得这个案子真凶还没有找到?”
“我觉得真凶可能不止一个。而且,他还敢堂皇地给警方发信,故意指出我们的疏漏,很可能,他是在向我们挑衅。”姜雯眉头紧锁,显得很忧虑。
“你觉得,舌头代表什么意思?”陆教授接着问。
“有不同的理解,有些人看来是隐秘地带,有些人看来是关于感知,当然一般男女间与性有关。”
“那你觉得,第一个死者的舌头去哪里了?”陆教授盯着她的眼睛。
“可能被他咬掉了,或者带走了,又或者……”姜雯突然顿住了。
“又或者怎么样?”陆教授似乎并不想放弃。
“可能,被他……吃掉了。”姜雯的声音忽然变得颤抖,陆教授留意到,这种颤抖是一种自内而外的颤栗,她的身体也在瑟瑟发抖,非常艰难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陆教授把手放在她肩膀上,这只手温暖而稳定,姜雯变得平静一些了。
“怎么又出状况了?”雷傲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陆教授把手放了下来。
“雷子,案情有新进展,你带姜雯去第一个死者家再去看看。”
“不是已经抓到凶手了么?他不都已经承认了?”雷傲老大的不愿意。
“赶紧去吧,我们有新的证据。再不去可能会有新的受害者。”
一路上,无论雷傲问什么,姜雯都不再开口,她心里的事情太多,无心去解释。
车子在老街那个发廊停下了。这里已经被警察贴了封条,但是门竟然没有锁,两片封条之间有裂纹。姜雯和雷傲对视一眼,立刻紧张起来,他们一齐拔出了配枪,然后雷傲轻轻推开房门。
雷傲猛地冲了进去,举枪对着室内,室内很昏暗,几乎没有什么光线,可是仍然能看到,整个理发厅内除了理发的转椅、器具之外,根本没有人,也没有可以让人容身的地方。
姜雯用手指指里面,意思是里面还有一间。雷傲点点头,跟他一起举枪往里面走去。
里间屋有一个小门,雷傲转动门把手,猛地推开门。
屋子里只有一张双人床,一个床头柜,柜子上放了一个人头模特,戴了一顶假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分外诡异。但是屋子里也是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雷傲抬头看了看,屋顶上也没有什么阁楼或者暗房。
两个人退了出来,在屋子里仔细转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门虚掩着,肯定是有人来过了,但是为什么没有痕迹?”雷傲问。
“难道是在我们来之前逃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向门口走去。就在这时候,雷傲忽然拉住了姜雯。
“怎么了?”姜雯一愣。
“嘘,我觉得,屋子里有声音!”雷傲把手指放在唇边。
姜雯仔细听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听到。
“你幻听了吧。”
“不是,真的有声音!只不过很细微!”雷傲竖起耳朵,仔细辨别着。
可是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走吧!”姜雯拉着雷傲往外走,他们刚刚到门口,忽然听到里面屋子里“咕咚”一声。
一个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两人马上跑回里屋,只见床头柜上那个塑料人头,带着假发,一齐跌落在地上,人头歪着,假发斜盖在头脸上,更加诡异。
“这东西怎么会掉下来的?”姜雯问了一句,“这里根本没有人,也没有风。”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后脊梁骨一激灵。
雷傲不说话,他仔细看看房间,走到墙前面,用手敲了敲,里面发出咚咚的声音。
雷傲好像明白了什么,退后一步,猛地一脚踹过去,只听见“哗啦”一声巨响,整个墙竟然破了一个大窟窿!
一阵硝烟过后,两人渐渐看清,里面竟然还有空间!这是一个隐藏的夹层。
姜雯和雷傲钻进了夹层,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个有沙发的空间,一个小男孩坐在沙发上,幽蓝的光从他头顶上照下来,他面目低垂,正在瑟瑟发抖。
姜雯认出来了,这正是李丽蓉的儿子。她一下子冲过去,扶住小孩的肩膀,问他:“你怎么了?是谁把你关在这里的?”
小孩子不说话,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姜雯。
小孩:“白叔叔让我把这个盒子交给你。”
姜雯刚想伸手去接,却被雷傲抢先一步,拿在手里。他拿起来,仔细大量这个盒子。
这是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
雷傲:“你确定,要打开它么?就不怕是毒气或者炸弹?”
姜雯:“应该不会,我有直觉。”
雷傲不屑地哼了一声:“直觉?顶个屁!还是我来吧。”
雷傲慢慢地举着,打开了匣子,仿佛里面随时会蹦出什么怪物。
一股奇特的味道冲入他们鼻子里,仿佛是医院的某种药水。他们探头往里面看去,盒子中央放着一条人的舌头,齐根而断,颜色已经发青紫,但是形状仍然保留的非常完好。
舌头下面押着一张字条,雷傲把它抽了出来,看了一眼,递给了姜雯。
字条上是这么几行字:
姜雯: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能找到这里。
这个女人是我深爱过的,但是我没有想到她有一天会背叛我。这个密室就是我们秘密幽会的地方,后来我也在这里处决了她。没有想到,后来竟然又冒出一个我的崇拜者。
我杀人是出于爱,他是出于恨。我在惩罚背叛,他却在发泄嫉妒。
一个是艺术,一个是践踏。这,怎么可以同日而语?
留下她的舌头,我时刻能够品尝到她隐秘的味道。这是只属于我的味道。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至于那个男人,你们可以去三条街之外的音像店去找。他的姿势很好。
你不用费力找我了,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姜雯握信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雷傲问:“难道这凶手认识你?”
姜雯摇摇头,“不认识!”她看了一下屋外,“还有一个受害者,我们赶紧过去!”
姜雯拉上那个孩子,把他交给隔壁店铺的一个大妈。她和雷傲两个人,向三条街之外的音像店奔过去。
这是一家不大的音像店,屋子里两排架子上摆着各种常见和不常见的音乐碟子,甚至有各个时代的小众音乐经典。
柜台前面没有人,显得不寻常的冷清。
屋子一角有一架老式留声机,正在放着帕格尼尼的小提琴曲,声音凄婉而缠绵悱恻。
一层的房间没有什么异样,雷傲和姜雯留意到,有一架小梯子,直接通到二层。
他们顺着木楼梯走上二层,脚下声音嘎吱作响。
二层是个小阁楼,一束天光从阁楼上部的天窗投射下来,照在下面一个浑身****的人身上。
这个人双臂张开,被从梁上垂下的绳索悬吊着,他的头耷拉向一边。他背上的两块皮肤被从腰部隔开、剥离,然后展开缝制在他的手臂上,就像一个天使张开了翅膀。
这个人的下体血糊糊的一团,他的那个器官已经被割去,血一滴滴地溅落在地板上。
看到眼前的场景,雷傲和姜雯都有一种胃部被人揪住的感觉。
雷傲走过去,试了试这个男人的颈部动脉,“已经死了。”
受害人的口中咬着一张卡片,雷傲把它拿下来,递给了姜雯。
卡片上只有三句话:
爱,或者是恨?
谁又能分得清。
我施与他仁慈,我让你得到永生。
姜雯看着这张卡片,忽然像受到重击一般,她双手抱头,痛苦地哭泣起来,无声而撕裂。
雷傲看着她,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正在不知所措间,姜雯忽然歪倒在身后的墙壁上,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