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进入村子,闻讯赶来的村民们都被吓得呆住了。
人们纷纷开始议论起究竟发生什么事。
等到了村中心的位置,欧非拉斯解下马鞭和一旁的两位随从一起下了马。随后两位侍从一起高举起手上的马鞭喊到:「肃静!」
见村民安静下来,欧非拉斯轻轻咳嗓,正准备要开口,这时却只见一位妇人哭喊着突然冲了过来。
妇人在看到艾拉德遍体鳞伤的样子和一旁泊斯的尸首以后,悲痛欲绝之下昏了过去。欧非拉斯和属下见到这一幕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艾拉德听见了哭喊,忍痛睁开双眼,却看到倒在地上的居然是维格拉阿姨,他硬生生忍住想要在在几位凶手面前呼喊亲人的冲动。
——不行,决不能让这几个畜生知道维格拉阿姨和我认识。要赶紧想办法把她先安全送走。
可惜他并没有看到之前欧非拉斯和属下的对视。
还没等艾拉德想到任何具体办法,欧非拉斯就已经开口说道:「大家好,我是欧非拉斯·基隆尼子爵。来到这里是为了等候欧拜霖·贝格妮德大小姐的到来,并谨代表我父亲塞利·基隆尼伯爵向她表达诚挚的问候。」
看着眼前的逐渐骚动起来的人群,欧非拉斯继续用他柔和的嗓音说到:「可没有预想到,在来这里的路上,我们却目睹了一幕惨剧。」
接着他举起马鞭指向正虚弱躺倒在地的艾拉德,开始用愤慨的语气说到:「这位卑劣的人啊,他居然在我和仆从赶到的前一刻,用他的投矛刺死了一位先生。」
听到这样的指控,村民们一下都哗然了。
刚回到村对艾拉德还不熟悉的年轻人立刻就被怒火给侵蚀,对着艾拉德破口大骂起来。
另一些之前有所接触的村民在听了子爵的话后,有的对谋害恩人的艾拉德唾弃了起来,也有的对他摇着头表示自己之前看错了对方。
而本来比较熟悉艾拉德的人大多沉默着。有的因为怀疑子爵的指控而皱眉思索,有的逐渐选择相信周围大多数人的判断,也开始转对艾拉德指责起来。
欧非拉斯观察到还有一小部分沉默的人,于是他高举起了随从递过来的那根染血的掷矛,大声吼叫道:「诸位,无论你们之前是否熟悉这个人,要知道谋财害命者往往就是表面最无辜的人!幸好,这次正好被我和随从路过,看到了凶手行凶后还想要毁尸灭迹的一幕。请大家注意看,正是这把凶器刺穿了死者的咽喉!」
这时艾拉德一直偷偷留意着的维格拉太太刚好醒来。听到这番话的她一下转过头,双目赤红地死死盯着艾拉德起来。
看到维格拉阿姨这样的眼神,艾拉德悲痛之余,更加憎恨起了欧非拉斯。只是转眼他又想到如果自己开口辩驳,也许欧非拉斯等人还会有什么布置去针对维格拉太太。而如果自己不去驳斥和揭穿真相,也许最后反而能够保护住维格拉阿姨,使她远离魔掌。
于是艾拉德不得不忍着悲痛,和内心对欧非拉斯等人的憎恨,表面上装出一副淡不经心的样子起来。
只是这样一来,许多本来就义愤填膺的村民更加怒火中烧起来。人们愤怒地唾骂着他,有的甚至忍不住从地上捡起石头开始向他扔去。
「扔死这头畜生!泊斯一家居然收留了一个这样禽兽不如的畜生!」
哪怕是原先沉默着的人也被点燃了。愤怒地大喊大叫着的人群纷纷开始呼喊着要求处死凶手起来。
看到大家这样,艾拉德第一次感受到了心如死灰般的痛苦。
明明自己才是无辜的一方,却只因对方身为高高在上的贵族,和一系列先入为主的布置,就没有人再愿意相信自己。
先是骑马拖拽摧残,让自己体力耗尽遍体鳞伤。紧接着再煽动人群,让自己众叛亲离。
只是他如此针对自己的背后,究竟是为了什么?
随着黑夜的来临,人们纷纷开始点起火把。
看到火把下一双双充斥着血丝的双眼,欧非拉斯感到火候已足。
于是他直视着艾拉德的双眼,却向群众大声问道:「大家说我们要如何惩戒这个凶手?」
人们纷纷激愤起来喊道:
「吊死这个畜生!」
「淹死他,淹死这个畜生!」
「砍掉他的头!把他的四肢拿去喂狼喂狗!」
……
各种回应不一而足。
原先淳朴善良的村民面对这样穷凶极恶的凶犯,受到愤怒的驱使,每个人都暴发出了人性中最残忍的一面。
看到眼前这样的一幕,艾拉德移开了视线。
看着人群中的火光,他的思绪随着火花飞舞,升向了遥远而漆黑着的夜空。
他的死,最后能够帮到维格拉太太。这是用生命报答了她和泊斯先生——她们对自己无私的关爱,让无依无靠没有亲人的自己,在临死前体味到了亲人的温暖。
可就在艾拉德终于坦然准备好,去迎接死亡的时候,欧非拉斯却突然开口说到:
「不能就这样直接杀死这个凶手。要知哪怕再凶恶可恶的人,也应有悔过的机会。上帝会愿意同情和宽恕诚心忏悔的人——但毕竟适当的惩罚还是必要的。
所以我建议改作二十鞭。如果他能够熬过去,就代表按上帝的旨意他还有一次机会;如果熬不过去,只能说照他所犯下的罪,是上帝想要他灭亡。」
他,要让他求死不能。
人们听了子爵大人虔诚的提议,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起来。
于是就在大家的附和声中,艾拉德被台下请来的两个强壮男性村民抬上了木架。
两人粗鲁地把绳子紧紧缠绕到了艾拉德的手腕上,然后把绳子丢过木架的顶部左右,用劲吊拉起他的双臂。
因骑马拖行而破碎不堪的外衣更被人径直撕碎而丢到了地上。
沾过水的皮鞭刺破了空气突然抽打在了背上。
「哦!」围观的村民们同时发出一声不忍的叫喊。
第一鞭下去,被抽打裂开的皮肤还来不及传递痛意。
第二鞭之后,火辣辣的刺痛感立刻席卷而来。
因为剧痛而拼命挣扎的艾拉德,被绳子擦破了手腕。
于是鲜血顺着双臂流了下来。
虽然努力地想要忍住,但经过一路摧残的他已经所剩无几的体力再也不能够帮他抗下,于是终于他再也忍不住又一次的酷刑,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可未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第三鞭就直落而下。
最开始的四鞭,艾拉德依稀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
第五鞭过后,除了火辣辣的痛,什么都已感觉不到了。
第六鞭时,他已经只剩下微弱的出气声响,入气声已低不可闻。
奄奄一息、低垂下头的艾拉德突然看到维格拉太太被欧非拉斯的属下从人群中拽了出来。
心急如焚的他在这一瞬间终于又恢复了力气,愤怒的他在这瞬间联想到全部先前发生过的种种事情,于是突然意识到一件深藏在角落的可能,于是他赌上最后的一丝力气大喊着叫到:
「再给我五十鞭吧!以上帝的名义!」
听到艾拉德居然还有力气喊叫,欧非拉斯立即大声说道:「大家都听到了,这个凶手想要以五十鞭代受下地狱的痛苦。
我们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二十鞭,然后是死是活,全看上帝的旨意!」
听到欧非拉斯这样回答,疲惫不堪的艾拉德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