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蒙蒙亮,艾拉德就被泊斯先生拖了起来。
看着艾拉德喝完清水,再拿起桌上的几根野菜和一大块烤猪肉以后,泊斯先生带着他走了出去。
「因为你昨天才刚来,我相信对村子你应该还不太了解,所以就打算先趁早带你逛一遍。顺便跟你说一下最基本的猎人技艺。」泊斯先生看到艾拉德跟了上来,便举起手上的食物边走边说道:
「猎人的技艺最重要有五点:提前留有应对危险的余地,懂得取舍之道,保持移动,正确衡量对手并避免代价过大的战斗,和在任何环境下不受影响地进行思考……」
听完了一番深刻的指点,艾拉德意识到泊斯先生是在把他毕生的经验教给自己。
暗暗决定要牢牢记住刚才那番话之后,艾拉德开始逐渐摸索起了这些技巧。
没过多久,两个人就绕过了熟悉的几户人家,在村中心的那处井口的位置向左转后走了一会。
这时泊斯先生指向了不远处的一片农田——
「这里是种植粮食的地方,大家的农田基本都集中在这里。往右边是大海,往左是树林。
伯爵领地可以由多个男爵领地、市长市镇、地区主教教区组成。
伯爵通过分封这一系列头衔让这些男爵、市长和主教们帮助自己管理领地。同时伯爵会亲自兼任一个或甚至多个男爵头衔,偶尔也会兼任市长头衔。
但伯爵至少要亲自拥有一个下级头衔才可以——只有伯爵头衔,却没有自己直属领地的话,伯爵的地位会变得非常不牢固。
海岸线是顺着东北通往西南的方向走的,靠南的那点是贝格尼德家族的伯爵领。领内有三块主要封地:纳博讷地区,贝济耶地区,阿尔比地区。
而靠北的那点是基隆尼家族的莫吉奥郡。郡分四块地区,首府是莫吉奥庄园地区。
最后,靠内陆的那侧是我们领主的领主,图卢兹公爵的领地。」
吃过早餐又兜完了在纳博讷的第一次风,艾拉德跟着猎人回到了村口的位置。
泊斯指着地上长长一排环绕着整个村子的尖木刺说道:「这些是为了防止野兽侵袭,才在大家的一起努力下搭建的。
虽然那么多年下来经历了各种风吹雨打,但是这些坚固的尖木刺斜插在地上就好像是村子的守护者一样:坚毅可靠,沉默地保护每一个人。
我希望艾拉德以后也能够成为像木刺一样坚固可靠的人,保护好每一个村民。」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清晨艾拉德都跟着猎人一起出门,然后在树林里采集午餐蔬果和猎取肉食。偶尔也会在林中的小溪里向泊斯学习如何用把树干做成削尖的鱼叉去叉鱼。
回到村子里后,小豆丁的行商父亲总是每隔几天就给大家送来面包和其他食物。而几天下来,村民们也都知道来了这么一个稀里糊涂迷了路的年轻人(这个是经过口口相传之后流传开去的说法)。
转眼间近一个月过去了。
贝济耶镇的选拔早已结束,之后紧随的为期一个多月的民兵训练也已经到了结束的时候。
所以这几天陆陆续续回到村子的人有很多。而那些被录取的人,以及自愿留在贝济耶镇陪着心上人度过训练的年轻少女们,算算日子离开回来也已经不远了。
这天中午,艾拉德正跟着泊斯脱兔般地在林子里奔走。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明显可以看出艾拉德的身体强壮了许多。带有肌肉却又不失匀称的四肢不再像是以前那样细瘦。而皮肤也经过这些天的日晒,也变成了更为健康的麦色。
现在泊斯已经不用再像刚开始那样,处处指点艾拉德了。
经过最开始十多天的磨练,和之后针对捕猎技术的训练,泊斯把猎人的技艺都教给了艾拉德。
只是艾拉德想要能够成长为泊斯这样的猎手,还是要靠时日的积累,以补上缺少的经验才行。
这时只见艾拉德和泊斯两人正一起伏低身子,缓缓向不远处的一只麋鹿爬了过去。
泊斯拿弓箭,艾拉德手握掷矛,两个人打算像以前那样配合着同时出手。
就在这时,麋鹿突然受惊蹦了起来。熟知机不可失道理的泊斯飞快站起身,举弓大喊道:「快!」
艾拉德在几乎同一瞬间配合着把掷矛扔了出去。
一前一后的两件武器射向了麋鹿,结果同时命中。
被重创的麋鹿踉跄了几步,还想弯曲前肢前行,却因顺着箭杆和矛杆越加流下的大量鹿血最终倒了下来。
于是两人立刻走上前去想按以往经验处理这只猎物。
就在此时,「付」的一声传来。
艾拉德眦目欲裂地看到,从树后突然急飞而出的物体径直穿过泊斯的咽喉,在泊斯来得及捂住喉管以前带出大串血花,直钉钉地射进了身后的树干。
泊斯瞪着双眼,连抬手捂住伤口的时间都没有就轰然倒在了地上。而激射出的鲜血更像是血雨般激射而过艾拉德的脸部,最终洒落在了艾拉德的身前。
直到泊斯倒地并最终抽搐着咽气为止,艾拉德始终不敢相信眼前这残忍的一幕居然是真实的。
然后他就像要用尽全身力气般地,飞快转身怒视刚才飞矢出现的位置,同时半蹲下身想要立即冲过去拔出麋鹿身上的掷矛。
可就在此时,在那个阳光遮蔽着的树荫底下,从视线中最昏暗的位置站起了一位埋伏在那里的暗杀者。
端举着一把手弩的暗杀者走了出来。他低垂的左手里握着一把已经射出的弩,但平举的右手里却托着另一把还未射出的。
锐利的弩矢正对着艾拉德,暗杀者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种戏虐般的微笑。
「哟,你们可以出来了。我们的朋友只剩下他一个了,所以赶紧出来陪陪他吧哈哈哈。」
看到埋伏在另两侧的两位暗杀者同样地端着弩箭站了起来,艾拉德心底冰凉一片。
看着距离的他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躲过必中的一箭的机会——更也许这样的机会从一开始就不曾有过。看起来暗杀者想要的只是在同伴面前,像戏弄耗子一般先作弄他一番,好让艾拉德自以为还有机会,然后再直接射向冲向武器的艾拉德——而且他会故意射腿以留下自己的一条性命。
瞬间从暗杀者的戏虐表情和之后一系列的动作中得出这一结论的艾拉德,硬生生地用全身的意志压下了自己几乎难以遏制的、拼命想要冲上前去进行复仇的冲动——因为麋鹿的尸体,暗杀者,自己所处的位置,三者刚好连成了一条直线,所以艾拉德确定自己将没有任何成功的机会。毕竟就算往旁边躲避,短时间内接踵而至的另外两发弩箭也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透过被泊斯喷洒出的血水所浸红的双眼,艾拉德用难以抑制住的恨意的仇视着最先射出弩箭的那名暗杀者。而暗杀者却稳稳地举着正对着艾拉德的手弩,跳着就好像是郊游一般的轻快步伐,慢慢来到了艾拉德身旁。
「我说,这样一直盯着我看可不好呢。哦,差点忘了介绍自己,我可真是失礼啊,」暗杀者故作优雅地拨弄了下遮住脸颊的金发,在阳光底下露出了大概会令女人也心生嫉妒的俊俏容貌。
「你好,我是欧非拉斯·基隆尼。初次见面,爬虫一般的贱民。」
艾拉德感到心脏像爆炸一样几乎就要跳出胸口。他浑身颤抖着拼命遏制住自己想直接冲上去和对面这些人同归于尽的想法。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冲上去不光会徒劳无功,还会白白枉送自己性命,失去最后一线手刃仇人的可能。
「这位是欧非拉斯·基隆尼子爵。立刻跪下,贱民!」一旁对方的随从立刻对自己呵斥起来。
看到眼前的平民无动于衷,欧菲拉斯表现得就像很是理解这位才刚失去亲人的倒霉鬼一样,对着旁边的属下侧了侧头,「帮这位倒霉鬼一下忙。」
于是穿着皮革甲的弩手先把手上的弩递给了在他身边的同伴,然后走上前去对着艾拉德的小腿狠狠地用力踢了一脚。
脚上的传来的剧痛让艾拉德一下失去平衡摔倒在了地上。
而旁边等候着的另一位欧非拉斯的属下,此时立刻拿出了绳索,套住了艾拉德的肩膀和双臂。
艾拉德之后看到欧非拉斯开始指挥手下把插在鹿尸上的掷矛拔出来,然后再对着泊斯已经流光了鲜血的尸体,瞄了瞄颈部伤口的位置,用力戳了下去。
眼睁睁见着这一幕的艾拉德忍不住挣扎了起来,而先前踢过了艾拉德的那位随从这时候走过来对着艾拉德的腹部又踢了一脚。
「好了好了,适可而止一点。」欧非拉斯看到手下好像还有再踢的意思,连忙挥了挥手阻止着说道。
看到艾拉德终于毫无反应地眼睁睁地看着绳索的另一头被连到马鞍上后,一行人带着泊斯的尸体骑上了马,欧非拉斯亲自控制着马速不让后面的可怜虫被拖得太快。
由于绳子较短,艾拉德被一下绷紧的绳子拖在了后面。
只见他背部摔触着地面,整个人被东拖西拽着折磨到鲜血淋漓。双手护头的艾拉德感觉到背部就像是被木棍砸过后又被小刀在割一样。
三人朝着纳博讷方向骑驶了一阵。
看到后面的艾拉德终于快撑不下去了,欧非拉斯让随从把艾拉德抱上了马后驱马飞驰了起来。
草原被夕阳洒落的余晖染成通红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