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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玲珑山庄

当晚,若云便要收拾东西离开,汉文、秦武道:“小姐,你怎么能答应这样无礼的要求,你就真舍得离开少庄主?”

若云幽幽道:“那我该怎么办,当一个白发苍苍的衰弱老者跪在你的面前提出她的要求的时候你怎么拒绝?如果是你,你能做到吗?”若云此时的平静让二人深感她心中的痛苦,不再劝说,提起她的行李向外走去。三人别过许妈妈离开了。

刚走不远,若云停了下来缓缓转身向着无边的暗夜说道:“两位还是出来说话吧。”果然,话音一落,两个黑衣人一跃而出。若云道:“跟着我也是徒劳,家师的藏身之处我是决然不会去的,劳烦二位回去传达一声,从今以后,江湖上再没有于若云这个人,也请你们不要再插手玉昔宫的事。”说罢转身离开,二人听她如此说,怎肯让她轻易离开,双双出手分别抓向若云的左右手,汉文、秦武上前相护已来不及。只见若云神态自若,身体轻盈一旋。黑衣人连她的衣袖都没有碰到。黑衣人一愣,显然他们没有料到若云的轻功竟然绝妙到如此地步。

若云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请回吧,记得将我的话转告给其他人。”说完缓缓转身离去。衣袂与青丝在风中飞舞,衬出了几分凄凉。

若尘再到“倚翠楼”时,许妈妈将事情经过告之,若尘愣在了那儿,半晌才道:“她,去了哪儿?”许妈妈摇摇头道:“她没说,只说不想给大家带来麻烦。这个是小姐让我给你的。”说着递过来一只盒子。

若尘轻轻打开,圆形玉佩泛着清冷的光辉静静的躺在那里。若尘的脸上痛苦之色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重。这家传的玉佩在二人之间来来去去,分分合合,而这一次,若尘明显的感到这是真正的决裂,真正的生离死别。

若尘失神的回到山庄不久,便有人来报说老夫人请他去见几位客人,若尘知道那无非又是来为他说媒的,沉声道:“出去。”来者不动,若尘狠狠的一拍桌子,吼道:“滚!”长平被吓的一抖,赶紧挥挥手让来人出去。很快老夫人就过来了,看看若尘的脸色知道他已经去过“倚翠楼”了,说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你记住你是燕荣山庄的少庄主,就必须放弃一些东西。时间久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若尘苦笑道:“从小,您就教我怎样做一个燕荣山庄的少庄主,给我定了很多规矩;当别人还在父母膝前欢闹嬉戏的时候,我却在与世隔绝的地方苦恋武功。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燕荣山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为别人活着,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唯一希望的就是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可就连这个都被你剥夺了,您逼走了若云就是亲手毁了我一生的幸福,也毁了她。”若尘痛苦的叹口气道:“奶奶,我依然会做一个听话的没有自我的人,我只希望若云能够平安无事,也希望您永远都不要为今天的所作所为有丝毫的后悔。”老夫人与若尘相依为命多年她从未见若尘如此绝望过,心知自己的做法已是伤透了他的心了,但仍然固执的认为自己是对的,若尘只需要时间来理解。

若云自离开洛阳便不眠不休,马不停蹄的向前急奔,整整赶了一天的路程,坐下白马力脱倒地将若云扔了出去,汉文和秦武一声惊呼,呼声刚落就见若云已经稳稳的站在了一旁,二人长舒了一口气。

汉文道:“小姐,咱们已经赶了一天的路,你也该歇歇了,前面有一家客栈,我们暂且住下吧,”

若云点点头,三人进了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半夜,汉文被开门声惊醒,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汉文心道:“这么晚了,小姐去哪儿?”于是轻轻起身开门出去,正好和若云碰个正着。若云道:“你怎么还没睡?”

“听到声音不放心你,所以出来看看。你去哪儿?”

“我想出去走走,你去休息吧。”

汉文不放心说道:“要不,我和秦武陪你去吧?”

若云微一沉吟道:“别惊动秦武,你陪我去吧。”

若云出了客栈便向城外走去,一直到了一片黑压压的树林,闪身进去,找了一处平坦的山石,开始运功调息,一柱香的工夫,若云周身云雾蒸腾,愈来愈烈,最后竟将若云完全遮蔽其间。汉文吃惊的看着,一个时辰后,烟雾渐渐淡了下去,若云缓缓睁开眼,从山石上跃下抽出腰间软剑舞了起来,汉文只觉剑阵阵寒气逼人,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一套剑法练毕东方已开始发白。若云别好软剑开始缓缓的往回走,汉文几次想问问他,又生生的把话咽了回去。

若云突然幽幽的说道:“你一定觉得我的行径很怪异。唉,从离开洛阳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今后一切只有靠自己了,别人只能是帮手,不能是依仗。如今我应该做的是扳倒柳若风,还玉昔宫清净,还师父自由,可凭我现在的功夫在柳若风面前就好比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我脑中装了整个‘紫竹堂’的奇书秘籍,我得把它们一一再现,他日才能与柳若风一决高下。”

汉文看着她的眼睛道:“但愿你没有借此遮掩你心中离开洛阳的无奈和伤痛。”

若云诧异的看着汉文。

汉文道:“你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吧……,从你在金陵那个雨夜打了我一个耳光开始,我便发誓,今生今世,汉文必定对于若云忠心不贰,生死相随。守护你的安全,守护你的快乐。”

若云含泪看着他,轻轻的说了声谢谢。汉文冲动的想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最终停了下来。二人回了客栈,天刚蒙蒙亮,人们还在梦中。二人各自回房,谁都没有提及刚才的事。

待吃过早饭三人离开客栈,一路走走停停,几天后便进了扬州境内,此时正值三月,柳上莺歌,花间燕语,一片繁花似景。若云赞道:“诗云烟花三月下扬州,淮左名都果然名不虚传。”汉文道:“看来你很喜欢这里。”若云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笑容,说道:“扬州是个美丽的地方,这里有二十四桥明月夜,还有枫桥都是入诗入画的好景致。”看着她汉文心里有了个主意。

三人投入了一家客栈,汉文道:“小姐,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转转。”秦武也想跟去却被汉文拦下,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若云问起时只是神秘的笑笑并不作答。若云知他办事妥帖也就由了他去。这天有人来找汉文,两人躲在一边说了好半天的话。自这日起,汉文早出晚归,每天都是一幅神情倦怠的模样。若云几次说要走都被他阻止。一个月后,汉文将若云和秦武叫到一起说道:“今天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若云跟着他远远的就看见一片簇新的白墙灰瓦,朱漆大门,时值春日,几缕柳枝不安分的跳出墙来,嫩嫩的芽儿煞是可爱。若云怪道:“怎么,你在这里还有朋友?”

汉文微笑不答,只是说道:“进去就知道了。”

这座庄园极为广阔,里外共有三个院子,刚刚修葺过,到处都是整整齐齐,可惟独不见主人。若云道:“我们进来这么久了怎么不见主人出来?”

汉文道:“咱们就是这里的主人。”

若云笑道:“汉文你在说什么?咱们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气派的所在?”

“小姐,咱们刚进扬州的时候你很高兴,说明你很喜欢这里。况且这里确实风光旖旎,气候也宜人,所以我想住在扬州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一个月前我打听到了这个地方,这是一所废园,园子的主人曾是当朝权贵,因犯了事,全家被发配边疆,家产也充了公,官府将这座庄园连同周围的百亩良田一起明码标价来卖,人们一来怕不吉利,二来出不起这个价钱,因此两年多了一直无人问津。我想着咱们江湖儿女并不看中这些,所以就买了下来,这一个月,我一直在忙这里,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若云边看边道:“汉文,你费心了,这里我很喜欢。谢谢你。”

听她这么一说汉文才放下心来说道:“你喜欢就好。走,我带你去看看后花园。”

还未到后园就闻得阵阵沁人花香,进了月亮门,眼前一片桃林,你推我挤的竞相开放。若云正要向前走汉文拦住道:“小姐,这个可不能乱走。”说着当先走去,只见他按九宫八卦之式前后交叠,待过了桃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碧波粼粼的湖泊,四周点缀了一些黄的白的花树,湖心一座小楼,俏然而立,只是湖上没有桥。若云疑惑道:“这怎么过去?”

汉文故弄玄虚的走到湖边,在岸旁的青石板上重重的一跺脚,两条铁链如箭一般飞向湖心小筑嵌入下方的暗扣中。汉文道:“对面落脚之处是另一处机关所在,人一到铁链立刻缩回原处,湖心小筑便可与外界隔绝,您以后就住在这里,练功的时候就不会被人打扰了。”

若云感激的看着汉文道:“你竟然帮我想的这么周到,这让我欠了你一个大大的人情。”

汉文摇摇头道:“我说过的那些话你一定还没有忘,我说到就要做到。”

秦武道:“你们在说什么?汉文哥,你把我瞒的好严哪。”

“要不瞒着你,就你那急性子早让小姐知道了,哪会有惊喜可言。小姐,这庄园就等您起个名字了。”

“你这么精心打点一切,我也不能胡乱编个名字,容我想两天。”

秦武道:“等咱们将名匾挂出来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热闹一翻。”

几天后若云穿一身男装交给汉文一张字条,只见上面写着“玲珑山庄”。若云道:“如今,咱们脱离了燕荣山庄就得一切靠自己,而要想扳倒柳若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从今以后,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于若云只有玲珑山庄的庄主七玲珑。”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张白银面具戴在脸上道:“从今天开始,再没有人知道我是男是女,是何面貌我要让柳若风对我防不胜防。”

汉文担忧道:“就怕你这样会过的很辛苦。”

“只要能打倒柳若风我什么都不在乎。汉文、秦武,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一向是形影不离,你们就像我的招牌一般,只要看到你们,就如同看到了我。但我不能要求你们也隐性埋名,所以你们二人如果想走,现在正是时候。”

汉文道:“你今后的生活必定是孤独寂寞的,如果我们再走了,你连个闲来说话的人都没有,你怎么办?”

秦武道:“小姐,从我们兄弟二人决定跟随你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没打算离开过。”

汉文想了想,猛一抬头,似乎对什么下定决心一般说道:“我二人是决不会离开你半步,给我十天时间,十天后,您的一切担忧都将化为乌有。”

若云道:“你……什么意思?”

汉文道:“明天我会和秦武离开一段时间,您先在客栈中安心的等着我们,多则三月少则四十天,等我们回来您就什么都知道了。”

若云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却再得不出任何答案。

两个月后焦急万分的若云终于等回了二人,但已不是当初模样,若云说道:“二位有事?”其中一人轻声道:“小姐,是我们哪!”此语一出若云大惊,这明明是汉文的声音,不禁呆在了原地,“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汉文、秦武进来掩上房门,拉若云坐下说道:“小姐,我兄弟二人跟随您这么长时间,认识您的人都知道我们俩对您忠心耿耿,从不离左右,而如今您打算隐匿于江湖,可只要我们俩在,用不了多久人们就会知道七玲珑就是于若云。所以我们去找了‘千手观音’,求她为我们换一张脸再为我安一只假臂。”

若云一惊而起道:“千手观音?此人亦正亦邪,行事无常,所有来求她办事的人都必须答应她一个奇怪的条件,你们答应了什么?”

二人低下头不再说话。若云上下打量一番确定二人毫发无伤,沉吟片刻后猛一抬头不安道:“江湖传闻,‘千手观音’千娇百媚,帐中美男子无数,你二人答应的是不是这个。”

秦武犹豫道:“她要我二人答应五年后再去找她,陪伴在她的左右,做裙下之臣。”

若云听的心中大痛,含泪道:“你们答应了,所以换了张面孔回来。你们为了我付出自己的所有,请受若云一拜。”说着一提前襟跪了下去。汉文、秦武慌忙跪倒急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若云单手指天,双目如电,发誓道:“五年之后,我于若云定将‘千手观音’斩于刀下,若违此誓,定受千刀万剐之刑。”汉文大惊之下抓住若云的肩膀怒道:“你怎能发此毒誓!”若云颤声道:“你们能为我付出所有,我为何不能?”

汉文搀起若云道:“今后在外人面前,我就是文山,秦武就是武海。”

若云点点头道:“明天,我们就将玲珑山庄的牌匾挂起来。”

在秦武的安排下,第二天山庄前是热闹非凡,来山庄应招的人络绎不决,若云只在门前晃了几下便将一切交给汉文和秦武,自己躲入后园的湖心小筑,开始闭关苦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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