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儿从昏迷中清醒,之前****的身子已经穿上了一身亵衣,头上伤口已包扎。她躺在床上,木辰陪在身边,急切的观望着她,见她醒来,焦急言道:“灵儿,灵儿,你终于醒了,吓死为夫了!”
姜灵儿揉了揉脑袋,疼的厉害,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你是谁,我又是谁?我这是在哪里?这是哪里?”
木辰闻言脸上肌肉忽紧忽松,眉毛像是打结般扭到了一起,他眼神忧虑的看着一眼迷惘的姜灵儿:“灵……灵儿,你这是怎么了?我是木辰啊!”
“是吗?”姜灵儿神色突然大变,她口中发出一阵冷笑,嘴角抽搐,像是被什么东西恶心到一样:“我不认!你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王八蛋!当年的木辰早就已经死了!”
木辰刚刚被姜灵儿的几问吓到心头提到嗓子眼里了,以为她脑袋这一撞坏掉了,什么都不知道了,谁知道她是故意的,只见他脸色变的阴沉死寂:“你在耍我!你怎么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呢!”
他对姜灵儿不管是关心还是体贴,姜灵儿都不放在眼里,甚至会觉得让人想吐,她现在很想冲到姬靖的面前,紧紧的抱住姬靖,说一句:我错了。
木辰沉默不语,一声叹息头微微低下,姜灵儿看不到他眼中的色彩,也猜不透他现在的想法:“我既然杀不了你,那我自己杀了自己总可以吧!”
“谁没杀过怎么知道杀不了?”木辰抬头深沉的说道:“我要杀的是宣王,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
姜灵儿苦笑一声说道:“你要杀他,如同杀我,他若是死了,那我便也不想活了。”
木辰深沉的说道:“那你想杀我吗?”
姜灵儿坚定的眼神中,满是恨意:“想,非常想,我不但想杀了你,还想杀了楚国侯御龙克己那混蛋!”
“你若想杀我,那便杀吧!”说罢,他从腰侧抽出一把短刀,此刀名叫九玄星,刀身呈暗黑色,一股肃杀之气。
木辰把短刀出鞘,递到姜灵儿手边,含泪轻笑,笑的哀伤,笑的让人心中倍感酸楚:“九玄星阵,这是纪国候的心爱之物,也是你喜欢的东西。纪国候刚刚派人送来的,作为恭贺我们新婚的礼物!”
这把刀的确是父亲的心爱之物,整日放在书房的架子上摆着。
父皇说此刀乃天外玄石所铸,削铁如泥,月光下闪耀九星之光,故而称九玄星。
原来她在大周镐京城中,嫁给了木辰,她父亲是知道的,而且应该在几天前就知道了,不然纪国离着大周路途遥远,哪儿来得及送上这把刀做为礼物。
姜灵儿恍然间像是不知道被什么戳了一下自己心房最里面的柔软处,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是这把九玄星,还是木辰含泪的双眸。
刀尖划破他衣服下的皮肤,一丝鲜血溢了出来,姜灵儿颤抖着小手,战战兢兢。
他目光不转,坚定的看着姜灵儿,握上她持刀的手,用力往自己左胸处一剂猛刺,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裳,他声声冷笑传入姜灵儿的耳朵,像是将她耳朵刺穿,灌入心中,刺动心弦。他从齿缝中挤压出字句,呼吸急促,如同挥发最后一点气力:“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杀了我!”
今夜,天上缀满了闪闪发亮的星星,像细碎的钻石,铺成银河,悬挂在青色的幕布上。
姜灵儿蹲坐在房间的墙脚,双手抱膝,瞳色黯淡无光。
她突然发觉,自己并没有那么想杀死木辰,从开始,她就对木辰充满了内疚,是自己悔婚在先的,而木辰错就错在太喜欢自己,太过执着。
木辰满身鲜血的画面,无法从她眼中抹去,好像摆脱不了的幻影,在她的眼前不停回放。
今日若不是难离生,恐怕木辰如今已命丧黄泉。
日前难离生到全洲府吕公拜寿,接到木辰大婚邀约,惊讶之余也想急躁过去。
谁知吕公家里出了点意外状态,耽搁了一日,误了他的婚礼今日才到。
到了山庄他并没有立马见到木辰。
他原本以为是新婚燕尔,甜腻其中,想去斗一斗木辰和未曾谋面的弟妹,鼎鼎大名的纪国云织小姐姜灵儿。
他趁着家仆不注意,溜进去偷窥姜灵儿样貌,谁知就听到楼上卧房姜灵儿惨烈的嘶喊声。
他身轻如燕,轻功了得,来不及走楼梯,急忙纵身一跃上楼,冲进房间,惊见木辰奄奄一息。
姜灵儿如今被反锁在屋子里,像失了魂魄,只剩下躯壳,连难离生开锁入屋走到她身前,她都没有发现。
难离生表情冷漠,伸手揪起蹲在墙脚的姜灵儿:“我是难离生,想必你应该听说过。”
难离生是亡国之子,原兰国的九皇子。
传闻难离生仙风道骨,整日一身白衣,弯眉大眼,极为俊丽,武功极为厉害。
姜灵儿低头默不作声,一副仍旧没有回过魂的样子,身若弗柳迎风摆动,任凭难离生揪扯,她依旧无动于衷。
“他怎么说也是你拜堂完婚的丈夫,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难离生平日里一派斯文作风,白衣飘飘俊秀文质,咆哮这种事情他可从来没有做过,今日为了他此生至交好友,他竟摒不住怒火,发狂的喊叫出声,还是对姜灵儿这种娇弱女子。
这个女人已经不能再留在木辰的身边了,她太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加害木辰,也随时可能死在自己的鲁莽之下,为今之计,让她远离此处对大家都好:“你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姜灵儿疑惑的问道:“你要带我走?”
难离生点了点头:“你不能死,他更不能死。”
镐京城外,难离生将身上的钱袋递给姜灵儿:“这里面的银两应该够你回到纪国的了!”
姜灵儿目光呆滞,看向难离生,心中疑惑不解:“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要帮你吗?因为一个故人。”难离生遥望远方,沉默不语。
夜幕中,难离生带姜灵儿穿梭在花丛间,他那一袭白衣与黑夜相互融合,越发显得飘逸。
夜晚的山上特别寂静,静到能听到远处兽入草丛的‘唦唦’声。一阵山风刮来,吹乱了姜灵儿的秀发,她停住脚步停顿了一会儿,拨开脸颊乱发,冲前方难离生大喊:“你放我走的话,就不怕木辰责怪你!”
难离生闻身后喊声,停住了脚步,他不紧不慢的调转身子走到姜灵儿面前,俯首看着姜灵儿激动的小脸,慢条斯理的说道:“怪罪我也认了,总比看着他丧命你手中要强!”
从难离生的眼中,看不到爱也看不到恨,可他会如此帮助她,肯定不是心底善良乐于助人。
难离生转身继续前行:“天亮之前离着镐京越远越好,别跟丢了!”
姜灵儿想,她只是暂时的离开,现在即便是回到了姬靖的身边,也对他毫无帮助,反倒落了御龙克己和木辰的口舌,等难离生走后,自己就回折返回到镐京城中。
月光下,一位白衣男子手持油灯在前引路,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弱不禁风的曼妙女子,两人沿山间小路前行,两侧树木茂盛杂草丛生,他们的身影和山林浑然天成,描绘出一副优美的画卷。
姜灵儿被难离生带到了一所宅院处,难离生好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其实难离生心里,什么都知道。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姜灵儿环顾宅院,寂静无人,心生恐慌,有一种不好的念头,她有一种此生再也见不到姬靖的感觉。
难离生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还是把那个忘记吧,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
姜灵儿苦笑一声道:“如何能忘!你让我如何能够忘记。”
难离生沉默不语,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像是在等待什么。
过了没多久,屋子里走出了一位老婆婆,对难离生说道:“主人有何吩咐?”
难离生依旧看着月亮,淡淡一句:“我想让她,忘记所有,重新活过。”
姜灵儿不解的问道:“你凭什么!凭什么!”
难离生看向姜灵儿,神色复杂:“凭受你母亲所托。”
姜灵儿:“……”
“你放心好了,婆婆的金针刺入你头部穴位之后,你便会什么都不记得了,虽然不是永久,早晚会想起来,可能快活几年,算得几年,全凭你造化,我能为你母亲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事情了。”他说罢,快速的点了姜灵儿穴位,让她动弹不得。
他不可以这样,原来难离生的那位故人,就是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忘记所有的事情,她宁可痛苦的记得,也不要忘记姬靖的存在!
木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六日之后,难离生拿来煎好的药端给他,看他一口气喝下。
他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眼角像是要溢出泪珠,他忍了忍不听话的眼泪,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难离生:“她现在人在何处?”
难离生侧坐在床沿,捋了捋衣袖,探手轻试他的额头,低声说道:“也不发烧了,额头还挺凉的,难不成是这几日烧坏了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