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颖迪、宋思恒、孙梅庭等等这些与郎朗、李云迪年纪相仿的钢琴家,像是湮没在了人海里。其实不是,你只要聆听,就会发现他们正以自己的个性,在钢琴上弹奏着属于他们的声音。
孙梅庭,先是在东方艺术中心带领我们与肖邦耳鬓厮磨了十多个小时;随后,他又以同样的方式跟李斯特约会;宋思恒,将古典音乐通过钢琴和现代电子技术的嫁接,出新;孙颖迪呢?好像没有什么出格和惊人之举,我却对他独有好感,2010年世博会期间,每个周末的中午,他都在电台里带领听众绕着地球听音乐,口才之好,让人感叹他的口头表达与手指的表现力不相上下,而他对古典音乐以外的音乐甚至音乐以外的诸如风光、书籍、美酒甚至雪茄的知晓程度,同样让人赞叹不已。
我觉得,像这样一个生活得如此丰富的人,演绎出来的音乐作品一定是饱满而多汁的。
2011年5月7日晚,孙颖迪和上海交响乐团合作的李斯特《A大调第二钢琴协奏曲》,印证了我的“觉得”。
一般而言,一部钢琴协奏曲总是有三到四个乐章组成。李斯特的《A大调第二钢琴协奏曲》有些特别,是只有一个乐章的钢琴协奏曲。常有出人意料的惊人之举,主角是李斯特,就变的稀松平常了。李斯特,少年时就开始衣袂飘飘长发飞扬,是一个钢琴技巧超拔的神童。这样一位钢琴演奏家,摇身一变为作曲家,得怎样编排那些小蝌蚪们让自己的作品成为他人的悬崖自己弹奏起来却如履平地?所以,要演奏好这部作品,得有配得上这部作品的技巧——这,在孙颖迪演奏的过程中我已经见识了。孙颖迪的技艺好在哪里?在钢琴前束手无策的人难以评说。我只知道,我被深深地打动了。
回到家里,听唱片、看视频,回味孙颖迪还原的李斯特作品时的风采,一个我青少年时期听得耳朵都生出茧子来的词募地窜入我的脑子:革命的浪漫主义。这就是我对李斯特《第二钢琴协奏曲》的即时听感。说它革命,按捺不住的激动密布在李斯特的这部作品里。直观的,是那些进行曲式的乐队和钢琴合奏部分;稍稍拐了一点弯的,是乐队轰隆轰隆前行时钢琴虽轻敲着却是坚定的,表明的是要跟着乐队一起向前进的决心;隐秘的,是深藏在与大提琴和长笛的对话中不示弱的心跳。
进行曲如出征的号角,令人血脉贲张,我们坐在台下的得到这样的指令,源于台上孙颖迪的表现:他让身体离开琴凳产生的力量全都通过肩、手臂汇聚到十指,于是,钢琴在乐队的衬托下雷霆万钧;又有的时候,孙颖迪会让琴声弱下来,乐队依然是进行曲的节奏,钢琴如溪水潺潺叮叮咚咚得听得见孙颖迪对乐器的控制能力;至于抒情,他总是喜欢将右手扬在半空中,久久地。我理解,空白处意蕴更深长。
很喜欢孙颖迪演奏的《A大调钢琴协奏曲》,这样既澎湃又情意绵绵的现场,少有。要说这场音乐会最最让我忘情的,还是那一段大提琴与钢琴的对话,所谓“小曲好唱口难开”,一旦开了口,全都是来自心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