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两个人约在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餐馆简单地吃了一顿便饭。
苏城问起余娆,难道是重新找了男朋友,准备什么时候办好事?
余娆有些尴尬,“这是跟嘉乔爸爸在一起怀上的,嘉乔的病需要。”
苏城一脸惊讶,眼神里明明灭灭,一直盯着余娆看。
“怎么啦?”余娆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话直说吧。”
苏城想了想,捏着茶杯的手不停地摩挲着杯子地边缘,似乎在斟酌着该不该说。过了一会,他终于开口,“你难道不知道……嘉乔的病……已经好了吗?”
余娆认真地盯着他,“你说什么?”一时心跳快的仿佛从云霄飞车上面直直坠落下来,有种失重的紧张感。
苏城的眉头皱的更紧,“你居然不知道?我们最近在跟一个国外的医院做交流,当时那个医生举了一个病患的例子,上面出现了嘉乔的照片,说到这个病人已经成功治愈,我就想起了你,特意来看看你。”
“你确定?”
“确定。”苏城很认真,“我找那个医生问过了,要了一些资料。只是,你为什么看上去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余娆脸上僵硬地挤出一个笑,“不好意思,我现在突然间有事,得回医院一趟。今天谢谢你带给我这个好消息,我改天再请你吃饭。”
她站起来就往外走,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击出一连串清脆跳跃的音节,所经过的地方,男男女女都将眼光投向了她。她像是丝毫没有感觉一样,走出餐馆,直接走向刚好停在门口的的士,打开门就坐进去。抱上地址,便绷着脸不发一言。
车窗外的景色一闪而过,她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一片,心里越是高兴却又觉得疑惑。如果嘉乔身体好了,他为什么不告诉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疑问就像是在滚雪球,越滚越大,最后几乎将她内心里的高兴给扑灭。
总觉得不对劲。
她直奔慕礼所在的的楼层,病房的门并未完全合拢,还留了一丝儿缝隙。里面传来周萃的声音。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真是作孽啊!”一向高傲的人突然间发出这样悲怆之音,余娆难免觉得奇怪,脚步一顿,默默地没有推开那扇门。
“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所以我没有说。”慕礼的声音响起,“医生说了,这次车祸,我伤到了那个地方,估计是不会再生育了。”
屋子里面静了好一会,周萃绝望的声音响起,“难道说我们老慕家的血脉就要断了?不会的!国内的医术不好,我们去国外,找最先进的医生,总是会有办法的。”
慕礼幽幽地回应,“没有用了……”
“不许你这样说,还没有试过,怎么可以放弃!”
“妈,慕家是不会绝后的。我有儿子,有嘉乔啊。”
“不行!”周萃飞快地打断他,“那个孩子不是有病吗?白血病可是绝症!”
“已经治好了!”慕礼拖着声音回应。
“那又怎么样?得过这种大病,身体能健康到哪儿去?”周萃十分不以为然。
余娆在外面听得心里冒火,白血病治好了身体自然也是健健康康的。余娆自己就是个例子。
“可是余娆肚子里面有一个了。总归这个是没有问题的。”
周萃哼了一声,“谁知道?她自己以前不就是个得了白血病的吗?总是她的基因不好,才会得这些乱七八糟的病!早说了,不要找她这样的,能给你什么?累赘!”
“那我现在已经这样了,你还要怎么样?”慕礼的声音也上了火,“妈,你怎么这么固执?”
“固执的人是你!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余娆。看看她妹妹就知道了!我一直都怀疑是不是她们姐妹俩合谋,一个把你撞傻,一个就来照顾你,乘机赖在我们家。她那个妹妹手段可了得了,竟然逼得沈太太自杀了。沈国浩跟她可是多年的夫妻,连看都没有去看一下。这会沈太太还一个人灰头土脸地在医院里面。那个小妖精倒是跟着沈国浩去迪拜吃喝玩乐。姐妹俩到底是会什么法术不成,迷得男人一个个人五人六跟丢了魂似的。”
听到这儿,余娆再也听不下去,轻手轻脚地走了。坐电梯回了妈妈所住的楼层,拿出手机,拨通余夭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你是不是跟沈国浩在一起?”
余夭噗嗤笑出声,“你知道啦?难不成我和他的事情上报纸了?还是那个黄脸婆又来妈妈那里闹了?我就说她一定是在做戏。一把年纪了还闹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幼稚把戏,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钱。”
余娆听不得她这样肆意妄为地践踏世人约定俗成的道德伦理,哪儿有小三做了亏心事还这样理直气壮,反过去骂人的,异常刻薄难听。
“你有没有……廉耻!”余娆颤抖着唇,想了半天吐出这样一句。以前余夭抢她的男朋友,一而再,再而三,她都不曾这样骂过她。面对着救过自己的妹妹,说她一句没有廉耻,已经是余娆的极端,还是在气极的情况下。
余夭默了一会,倒也没有生气,“廉耻是什么?姐,你倒是很知道廉耻的样子。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未婚生子,生了一个还要替别人生第二个?你以为做小三贱,可没有想过自己这样贱得倒贴上去就看起来高贵些了?我又不是人民币,做不到人人都喜欢我。我只想过的随性一些,人生短短几十年,在我最好的年纪里肆意地挥霍才好!”
“狡辩!”余娆气得扬高了声音,握着手机的手也跟着轻微地颤动,“你所谓的快乐就是建立在破坏别人的家庭上面?你所谓的快乐就是跟一个和咱爸差不多大的年纪地老头!沈国浩是什么人!那可是在社会上混的,从灰色地带起家的老江湖了。你一个小姑娘能斗得过他?那点小心思,人家只怕是早看在心里,乐得玩你。等把你糟蹋的差不多了,就一脚踢开你。你到时候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余夭振振有词,“高风险伴随着高收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以为这次妈妈住院抢救那么顺利是全部因为妈妈命大呢?全托了他请来了最有名的专家给全力救治。”
余娆顿时没有了话说。
“姐,你难道不恨沈澜?按照现在的辈分,她怕是见到我也要矮我一个头,对我恭恭敬敬的。”
按照她本来的意思,她更想出现在沈澜家的户口本上,听沈澜叫自己一声妈,可后来遇上了沈国浩,发现他在沈家这个大家族里面才占据类似于族长的位置,她使用了一些手段,耍了一些心机,然后成功地挤掉了原先的沈夫人。
余夭什么都没有,只有年轻,但那却是她最大的资本,还有一点,她的出生时间,十分合沈国浩的命格。
余夭的声音又有些得意,“要说这事,也是多亏妈在一个好时辰生了我。我出生,治好了你。现在,这个命格,也让我平步青云,成为沈国浩的女人。”
余娆只觉得头大,“你犯得着为沈澜那样的女人去毁了自己的后半生吗?”
“她当初设计我,让我蹲在看守所大半个月难道不是试图毁了我?”余夭的声音变得阴冷,“没有什么对不对。这个社会,谁赢了谁就是胜者,谁才可以站着说话,看别人挣扎。哈,你不知道沈澜如今看到我那副贱样。我会好好对她的。”
那边挂了电话,余娆心力交瘁,也没有再拨打过去。
她慢慢走回病房,本来在床上闭目休息的余母立时睁开了眼,紧张地问,“怎么样了?”
余娆沉默着摇摇头,“去的时候病房人太多,也不方便说。”
余母盯着余娆的肚子,过了一会,极为无奈地说,“总归要尽早啊,如果他想要娶你,就不应该拖到现在。”
余娆心里咯噔一跳,觉得妈妈的说法很正确,如果想要娶自己,为什么不尽快?嘉乔的病也好了,他却提都不提。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思绪太多让人觉得累,余娆趴在病床上想着想着就进入到了梦里。
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听见陶思的声音,叫她起来,到陪护床上去睡。余娆睁开眼,陶思的脸近在眼前,一下笑出来,“累了就睡到床上去,趴着多难受?”
余娆却注意到她眼底里一圈暗红,“你哭过了?”
陶思神色顿时灰頽,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
余娆站起来,找了一个借口,和陶思走到走廊里面。
这会已经是晚上,夜色朦胧,月光幽然。余娆拉着陶思走到走廊尽头站定。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余娆轻声问。
陶思却垂着头,不愿意说的样子。她哪儿会想到余娆这样敏锐,会一下子就发现她哭过的痕迹。其实来找余娆,也是希望能和好友呆在一起,可是看看余娆趴着睡觉的样子,她又觉得自己那些事情,和余娆经历过的这么多苦难比起来,压根不值得一提。
白天的时候她也是站在这儿给余夭打的电话,想起那些糟粕事,不禁又有些烦躁,于是不耐烦地催促,“你倒是说啊?”顿了一下,看陶思仍旧是一脸犹豫的样子,她又想起今天在慕礼病房外听到的那些事。这些她视为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人,一个个却各有心思,有的明知道自己最担心嘉乔的安危,却又瞒着自己。有的明知道自己在担心她,当着面却又吞吞吐吐不肯说。
余娆忽然间发脾气,“不说算了。一个个都是大爷,还要我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是不是?当我是什么人了?行,也不需要我操心,都不把我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