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娆看了慕礼一眼,“你先休息吧,我先走了。”
周萃并不打算放过余娆,“你妈住院了,关我什么事?骂她的人是姓沈的!你也不看你妹妹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年纪轻轻的却傍上了……”
“妈!”慕礼突然间提高了声音,手指紧紧地揪住床单,满脸的愤怒,“这是她妹妹,跟余娆有什么关系?你要是觉得她这样不堪,那你儿子喜欢她,这辈子就爱她一个人,那是不是也不堪?”
周萃几乎要抓狂,气得胸口不断起伏,“你这是什么态度?就这样跟我说话?你真是鬼迷心窍了。”
“鬼迷心窍的,我看是你才对。余娆当初怀的可是我的孩子,你居然要灌她药,弄掉那个孩子!妈,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居然可以心狠到这个地步。”这些话在慕礼的心里憋了两天了,余娆没有来看他的时候,只要他清醒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孩子,妈妈那是为了你着想。”周萃一脸受伤地看着慕礼。
“有些伤害就是打着爱的名义肆无忌惮造成的。”慕礼很失望地说道。
周萃仍旧是一脸的执迷不悟,余娆漠然地想,这人活到周萃这个年纪,一切都固定了,哪儿还是三言两语能改变的。
“你刚动完手术,还是静心养伤吧。”余娆轻轻地对慕礼说,伸手将薄被替他盖好,绕过正在跟慕礼大眼瞪小眼的周萃,出了病房。
贺琛和季子庭相对站着,看到余娆出来,突然间都不说话。
余娆朝着他们点点头,也不计较刚才谁跟自己开了一个玩笑。按下电梯,红色的数字跳跃变化,电梯叮地一声打开,清脆的声音像是蛋糕出炉。余娆轻轻地踮起脚,跨了进去,步子都像是轻盈了许多。
走廊里还是以往的那些病人,护士们戴着口罩,面无表情地快速穿梭。可余娆却觉得一切好像都不大一样了。至少感觉像是拨开了乌云,见到明朗的日头,暖暖地照着。
这一切地根源,可能是她主动吻在他满是胡渣的下巴上,尽管那触觉不是很美好,刺刺的,痒痒的。也有可能是慕礼在周萃面前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这一边,哪怕只是一句言语的维护。
有时候穿过重重地雾障,发现直面真心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像是第一口冰淇淋的滋味,第一次初恋牵手的悸动。
早上贺琛带着食盒专程来探望余母,说是家里特意炖的燕窝,十分滋补,还有一些补身的汤。
说话地时候贺琛特意看了一眼余娆,她明白过来,这些恐怕都是慕礼托他带过来的。
余娆拿了小碗去盛,鲜香的味道飘散出来。在一旁的余母都忍不住夸赞,“真不错,真是谢谢你了,小贺。”
贺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有些底气不足地谦虚,哪里哪里,阿姨你喜欢就好。
谁知道话音刚落,余娆就极为不给面子的发出一声干呕。
“对不起……”
余娆挤出这三个字,胃里面的翻腾又一次涌起,急急忙忙捂着嘴,奔到了外面的洗漱室里面大呕特呕,到最后,竟然是呕到连苦胆汁都给吐出来,胃里面空空如也,她这才停下来。
“你没事吧?”贺琛弱弱地在背后紧张的问。
余娆苍白着一张脸,虚弱地摇摇头,接过他递送来的纸巾,擦干净嘴边的水渍。
“难道是吃错东西了?”
“没有……”她今天早上都还没有吃东西呢。
两个人说着话走回病房,余母紧张地问,“怎么了?”
余娆勉强笑起来,“没事的妈,可能是有点不大习惯那个味道。”
余母盯着余娆泛白的脸看了又看,却又欲言又止。等到贺琛走后,门一关上,她立刻抓住余娆低声问:“你是不是有了?”
余娆明显一愣,脑子里面飞快地盘算自己上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这一个月好像已经推迟了足足一个星期。她一时确定,又不确定,最近事情多了,她越发不确定到底推迟没有。
余母脸色登时不好看,“赶紧去验孕。”
验孕棒给了余娆光荣的两道杠。
余娆看了很久,又使劲地揉眼睛,发现自己真的是没有看错。她忍不住微笑起来,孩子终于来了。
余娆为了得到准确信息,又专门去做了早孕检验。医生给的结果也是一样,怀孕一个多月,叮嘱她千万要小心点,毕竟头三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
余娆第一反应是想去告诉慕礼,孩子来了,嘉乔也有救了。挤在电梯里,她都是小心翼翼地护住肚子,生怕有人不小心撞到了。
到了十楼,却恰好撞见苏灵深知窈窕地走进病房。
余娆立在那儿,忽然间有些败了兴致。她等了一会儿,见苏灵一直不出来,自己又慢慢地下楼去了。
余母见余娆回来,脸色有些奇怪,“怎么去了那么久?到底是怀没有怀上?”
余娆点点头,“怀上了。”
余母不由叹口气,“那你告诉慕礼了没有?你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余娆想了想,回应道:“要等到嘉乔治好病再说吧。”
余母脸色又不大好看,恨铁不成钢地戳在她脑门儿上,“你平常地机灵劲都到哪里去了?你已经不年轻了,当了一次未婚妈妈,还要当第二次吗?告诉慕礼,让他赶紧想办法,在肚子大起来之前娶了你。”
想了三天之后,余娆捏着诊断报告书再一次站在慕礼的病房前。结婚是一件很郑重的事情,她虽然明白自己爱着他,可面对结婚这种事,她仍旧心有顾忌,徘徊不前。
越是面对爱的人,越是小心翼翼。因为她做不到置身事外,他一举一动只怕都会牵动她的心思。
门还未敲开,一身淡紫色裙子的苏灵从里面走出来。
“我们谈谈吧。”
余娆将那份报告悄悄地藏起来。
苏灵和余娆一前一后到了天台的窗户边,天空蒙蒙飘着细密的雨,枯黄的叶子细雨秋风中瑟瑟发抖。
苏灵上下打量了一余娆一遍,她不解,为什么自己明明比余娆好上太多,不论是家世背景还是长相身材,她都可以完败余娆,可是慕礼却仍是要选择她。
“说吧,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慕礼?”
开门见识,直接提钱。余娆心里竖起的防备不免稍稍放松。她反口问道:“你能给我多少钱?”
苏灵见她眼角眉梢里面藏了笑意,脸上一肃,“我比你年纪小,但也明白一个道理。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一开始都是捧在手心里面千般万般宠爱,女人胡闹也觉得可爱,撒泼也当是撒娇。可一旦日子久了,男人对女人的爱就像是一条下降的直线,逐渐变少。慕礼如果选择了你,我爸爸多得是手段制裁他。当然,只是在建筑方面。但是一个男人尤其在自己擅长的有天赋的行业不能大展身手,抱着爱的女人过日子,一年两年,他爱你,但是五年十年后呢?”
苏灵伸手将窗户打开,让冷风细雨飘进来。余娆身上穿的少,不禁暗中颤了一下,下意识地包住手臂。耳边,苏灵的声音继续:“与其等到那个时候成为怨侣,不如现在聪明地拿了钱,走人。”
余娆还是那句话:“那你能给我多少钱?”
苏灵想也没想,直接吐出一个数字,利落干脆,可见是早已经想好多时。
余娆点点头:“确实让人很心动。”
苏灵有些发愣,她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可显然对手十分顺从,几乎不用动刀动枪,自己已经先放下武器。不战而屈人之兵,这种感觉反倒没有成就感。
“你让我回去想一想。”余娆又说。
苏灵有些不悦,“这还要想吗?你觉得不错说明就是心动了,何不直接答应了呢?抓住机会才能改变人生。”
余娆微微一笑,“我跟慕礼有孩子,孩子生病了,必须要怀孕生一个。这中间还要纠缠起码一年多。你这样想要跟他在一起,那应该受得了吧?”
苏灵抿着唇不说话,余娆转身,快速下了楼。
进入到电梯里面,按键的时候她还犹豫了一下,仍旧是按下了妈妈所在的楼层,不打算去看慕礼。
出了电梯,她又忍不住站在走廊的窗户边发呆。苏灵无疑是一个强大的敌人,如果自己执意,慕礼应该是娶了自己。可是她又觉得苏灵的话多少有些道理,如果慕礼真的因为娶了自己,违背父母之命,毁了自己的事业,十年之后,是不是真的会回头来怨恨自己?
她不免又觉得灰心丧气,窗外秋意浓重,四处都是萧瑟的灰色,暗扑扑的,让人打不起精神来。正发呆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余娆?”
苏城站在她身后,脸上带着犹豫,余娆露出一个笑,“你怎么来了?”目光忽然间落到他手上夹着的那张纸上,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裤兜,心里一惊,那儿是空的。
苏城捕捉到她脸上一系列的表情变化,默默将那份检验报告递还回去。他刚才跨出电梯就见余娆一个人站在这儿,背影单薄,衬着秋意密布的水天一色,莫名让人觉得忧伤。只是近了,才发现她的身后掉了一样东西,拾起来才发现那是一份验孕报告。
余娆将报告折起来,塞到了裤兜里面,不自然地咳嗽一声,“你怎么来了?是来开医学研讨会议吗?”
苏城摇摇头,“我先前碰到陶思,她说你妈妈住院了,我特意来看看。”
苏城只略坐了一会,便要走。余娆送他到电梯口,想了想还是说找个机会请你吃顿饭吧,上一次走的匆忙。
苏城答应了。